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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3.19晉江獨發

  薑壖冷顏笑道, “一葉知秋, 管中窺豹,是否是皇上思慮過甚?明明是一樁刺殺欽差的謀反案,皇上卻偏偏要牽扯戶籍之弊, 初元令之阻礙, 胥吏徇私, 官場貪腐, 在老臣看來,並非以小見大,倒是硬要牽強附會,強作文章。”


  毓秀垂眉喝了一口茶,麵上笑容不減,“是否牽強附會, 強做文章,之後自有定論, 薑相且稍安勿躁。”


  薑壖見毓秀軟硬不吃, 心中反而焦躁,正想著再說什麽,淩寒香就在他手上拍了一拍, “皇上說請薑相稍安勿躁,就請薑相稍安勿躁。”


  薑壖怫然不悅, 又不好說甚, 才把身子靠回到椅背上, 毓秀就在上首道, “說到官場吏治的流弊,不如請吏部尚書也來聽一聽。”


  嶽倫皺著眉頭看了薑壖一眼,薑壖嘴角抽出一絲冷笑,並沒有開口反對。


  毓秀一邊請人去請吏部尚書,一邊對劉岩道,“是非對錯,曲直黑白,不僅存於人心,也都寫在大熙律中。官場流弊也罷,胥吏徇私也罷,都不能成為你隨波逐流,賄賂走通的借口。朕會先審林州案,才定你賄賂之罪。”


  劉岩心中雖然覺得委屈,卻不敢說一個不字,他多少明白毓秀是有心拿他做法,怎會頂風而上,觸她的逆鱗。


  薑壖隨手翻看案卷,失聲冷笑,“皇上如此安排,劉岩你可心服?”


  劉岩突然被薑壖問到頭上,心中忐忑,忙忙答一句,“小民心服,任憑皇上處置。”


  薑壖冷笑道,“嘴上說心服,是否真的心服。依照原來的案卷審詞,劉岩並非為戶籍才滾了釘板,心裏也沒有抱怨我大熙官場黑暗,他之所以進京來告禦狀,完全是為了一個女人。”


  毓秀對薑壖揮手道,“無論他告狀的緣由是否因為一個女人,這一整件案子當中的人和事,都不止是這一整件案子當中的人和事。”


  一句說完,也不等薑壖接話,就對劉岩道,“你把之前發生的事從實說來,當中勿要有遺漏。”


  劉岩抬頭看了一眼毓秀,又看了一眼麵上不屑一顧的薑壖,哀哀道,“這一整件事雖是因小民的戶籍而起,小民要申的冤卻與小民的妾室有關。小民一年前跟隨父母大人回南瑜掃墓,偶遇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機緣巧合之下,就收她到身邊做妾。回到西琳之後,她上事父母,內操家事,與我十分的恩愛和睦。小民的原配在兩年前過世了,原本小民打算等這妾室生育子嗣,就將她扶作正室,誰知之後竟出了那等事。”


  毓秀聽罷這一句,並無回應,劉岩滿心忐忑,隻有接著陳訴,“去年年初小民帶內子去觀音廟求子,偶遇本地縣丞,那贓官覬覦內子的美貌,之後也曾借故糾纏,逼迫小民。小民被打成賤籍,內子為了小民,不得已從了那贓官,之後卻不堪其辱,自投了湖。小民心中怨憤難平,拚掉這條性命也想為枉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毓秀望了一眼程棉,程棉心領神會,對劉岩問道,“一縣之主,何至於為一個女子就假公濟私,丟了父母官的本分。你之前之所以被打入賤籍且不得翻案,是因你父母身份並非良民。你一家去南瑜掃墓,如何機緣巧合與一個美貌女子結緣?你那妾侍是何種身份,還不如實稟來?”


  劉岩哪敢撒謊,“小民不敢有半字謊言,家父原是琴師,家母是舞伶,二人在南瑜都是賤民身份。因南瑜對待賤民十分苛刻,家父母才決定到舉家搬到西琳,購置田地,以農養身。”


  他一句說完,薑壖已冷哼出聲,“聽這賤民陳訴,皇上可還要修改戶籍法令?若是再放寬對外籍的管控,什麽人都要到我西琳來。這賤民的父母原是風月場上的優伶,靠賣藝賣笑掙下幾個身家,在南瑜脫不了賤籍,就跑到我西琳換了頭臉,搖身一變成了財主。天有天道、政行政令,皇上若對我西琳的外籍之人都生出仁慈之心,又不知有多少賤民罪民鑽了律令的空子。”


  毓秀翻著手裏的卷宗微微笑道,“這上麵寫的清楚,劉家在西琳購置了田地,租給佃戶,多年來循規蹈矩,以外籍的身份多交一半稅賦,鄉間風評不差,從未做出傾軋佃戶之事。如此良民,隻因出身就被薑相貶低的猶如螻蟻一般,是否有欠公允?”


  薑壖失聲冷笑,“賤民就是賤民,皇上若因劉家多交了幾個稅賦就準許劉岩脫了賤籍,才有欠公允。”


  毓秀招手叫侍從添了一杯茶,回話的不緊不慢,“朕以為人的高低貴賤,不在家財,也不該問出身,要看其人品資質。”


  薑壖不予苟同,“相比出身家財,想要考驗一個人的人品資質,何其艱難。戶部官員審核符合初元令的外籍,已耗盡心力,皇上若以各人的人品資質為標準,你叫底下的官員如何做事?”


  毓秀淡然一笑,對薑壖道,“二代外籍能入籍的資質,初元令當中寫的清楚明白,但凡在我西琳考取過功名的,隻要身家清白,不曾作奸犯科,舉人可入籍、茂才擇優入籍,戶部官員按令行事,怎會耗盡心力?明令之下還不知如何行事,故意拖延拖遝,阻撓有資質的士子入籍,借機勒索賄賂,亦或是為了不可說的謀算,這樣的官員,戶部是否該肅清政治,以正朝綱?”


  她說完這一句,就將頭轉向戶部尚書嶽倫。


  嶽倫麵上一本正色,心中卻並未因毓秀的話有絲毫動容,隻恭敬回一句,“皇上所言極是,臣之後定嚴令戶部眾人按令行事,有借機拖延拖遝、勒索賄賂,或是別有用心、居心不良的,一經查實,絕不姑息。”


  毓秀心知嶽倫敷衍她,嘴角挑起一絲冷笑,轉而對遲朗道,“既如此,從今日起,若有士子對入籍辦理之事心存不滿的,可到刑部備案,由刑部、吏部、與都察院三司協查戶部官員怠工之種種。”


  嶽倫聽這一言,麵上現出一絲驚慌,忙拿眼望向薑壖,見薑壖坐的穩如泰山,心中才安定。


  如今刑部、吏部與都察院三部盡在薑壖掌控之下,也難免他並未覺得毓秀的旨意有絲毫威脅。


  “既如此,就按皇上的旨意行事,戶部中人也要自省自查,嚴守朝廷政令法規。”


  薑壖麵上帶著嘲諷的笑容,似有挑釁之意。


  毓秀卻不在意,“請宰相府即刻擬旨。”


  一句說完,門外就有侍從通報,說禮部尚書何澤大人到了。


  毓秀笑著看了一眼薑壖,吩咐請人進門。


  何澤入堂之後,先對毓秀行禮,又與薑壖等見禮。


  毓秀一邊吩咐賜座,一邊笑著問何澤道,“尚書大人怎麽來的這般快?”


  何澤被問的一愣,隨即又恢複到一貫的慈笑麵容,“臣的宅子就在臨街,到大理寺用不了多少時候。”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著何澤,“天官的宅子就在臨街?”


  滿堂人都知何澤選定府邸在此處是為了風水,毓秀也不點明,轉而說一句,“天官看一看書記官的記錄,朕再與你問話。”


  白兩將案卷與庭審記錄呈到何澤麵前,何澤看了一眼薑壖,低頭讀起來。


  他來時已聽到風聲,心知毓秀要拿人做法,林州案審了不到一個時辰,已經牽扯出禮部、戶部、禮部、刑部與都察院幾部事,虧得薑壖一早就做了布置,否則豈不要被這丫頭拿個措手不及。


  何澤在下首讀卷時,薑壖挑眉對毓秀道,“官員徇私枉法,確要嚴懲。臣卻以為食梁之蟲隻有那寥寥幾人,絕不足以毀壞我大熙梁柱。”


  毓秀笑道,“哦?不知薑相口中的寥寥幾人是誰?”


  薑壖冷哼一聲,“自然是這賤民要狀告的那個芝麻小官,和那小官背後的靠山。”


  毓秀微微一笑,對遲朗使個眼色,遲朗便開口問劉岩道,“你狀告一縣父母官,要有理有據。若事實真如你所說,林州上下官員怎會不管不問,為你申冤,可有人為你作保作證?”


  劉岩抬頭看了遲朗一眼,回話道,“小民的冤情在本縣已人盡皆知。”


  遲朗正色道,“我問的是是否有人願為你作保,又是否有人願為你作證?”


  劉岩還未答,薑壖就插話問一句,“既然此事已經鬧到人盡皆知,為何州郡官員無人過問,無人徹查,還要你層層告狀,非得闖到京城大理寺滾釘板?”


  毓秀明知薑壖有意誘供,卻沒有開口阻止,冷笑著等劉岩回話。


  劉岩猶豫半晌,始終不敢回話,直到薑壖又催促一句,他才抱定豁出性命的決心,答一句,“崔勤頗有背景,在小民進京告禦狀之前,無人敢拿他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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