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6.06晉江獨發
薑壖聽靈犀意有所指, 言辭間似有嘲諷之意, 禁不住輕嗤一聲, “恭親王也要逼供?”
靈犀望著薑壖,輕聲笑道, “薑相是何等睿智之人,怎會不知李秋與肖桐二人是冤枉還是不冤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就算他們半字不說, 也甩脫不了身上的罪名。”
毓秀不願靈犀與薑壖正麵衝突,就使個眼色示意她噤聲,靈犀心裏也知自己不該多言,彼時雖是衝動, 也是試探。
薑壖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走到李秋與肖桐麵前,扯開二人的衣袖,露出裏麵的臂骨,“老臣猜的不錯,這二人在林州都受了私刑,即便他二人當真有罪,畢竟原是朝廷要員, 紀殿下雖身為欽差, 卻對林州布政使與林州按察使的兩人施以重刑, 於律不合, 皇上要追究, 就要追究到底。”
一言既出,不等毓秀回話,淩寒香就笑道,“薑相說這話未免強詞奪理,紀殿下既身為欽差,代皇上行事,林州布政使與林州按察使即便是要職,也在天子轄製之下,涉案受刑有何不可?”
薑壖半字不回,看也不看淩寒香,一雙眼隻望著毓秀。
鄭喬才為毓秀換了一杯新茶,毓秀本在低頭吹茶,並未抬頭,被薑壖盯著看了半晌,才看了他一眼,“淩相說的不錯,子言身為欽差,原是代朕行事,即便在林州密審二人時曾動刑,也不算逾矩。”
薑壖冷笑道,“刑不上大夫,以他二人原本的官職,即便上了公堂,刑官也要酌情行事,顧及天理國法人情。”
毓秀手裏把玩著驚堂木,麵上雖笑,眼中卻盡是寒冰,“薑相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刑不上大夫是古製,除非不得已,刑官在審有功名的嫌犯時都要酌情行使,顧及天理國法人情。以李秋與肖桐原本的官階身份,即便涉案,欽差也隻可問話,不可刑訊。”
薑壖沒想到毓秀如此回話的如此幹脆,猶豫半晌之後才問一句,“皇上也承認紀殿下辦差有差?”
毓秀收斂笑容,正色道,“子言辦差無差,他對李秋與肖桐用刑,是朕的吩咐,而朕之所以會下這個吩咐,正是顧及天理國法人情。”
薑壖麵色一僵,萬萬沒想到毓秀會說這一句話。堂上眾人十分吃驚,他們雖或多或少猜到毓秀賦予紀詩極高的權奪,卻沒想到她會直言吩咐他對林州涉案之人用刑。
薑壖怎好對毓秀興師問罪,一時愣在當場,不發一言。
毓秀明知薑壖想問什麽,也並沒想著回避,反而順勢而上,“薑相想必是想問我身為一國之君,何以失了仁心,竟下令欽差在密審時對涉案之官員用刑?”
薑壖躬了躬上身,拱手回一句,“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老臣怎敢質問皇上?”
毓秀笑著點點頭,“薑相說的不錯,朕之所以會密旨紀詩用刑的確有朕的思慮。林州一案,由劉岩上京告禦狀為始,禦史欽差在林州被挖心刺死而止。原本隻是一樁小民告小官的小案,最後竟變成了刺殺欽差的謀反大案,被定罪的是禮部尚書與林州巡撫兩位朝廷重臣,這當中牽涉之深,影響之惡,在座的不會不知。於公,華硯是欽封的禦史欽差,等同朕的□□;於私,他既是皇夫,又是朕的摯友,他遇刺身亡時,朕哀毀骨立,痛不欲生,幾乎也失了半條命。不管天理國法人情,朕都要查出謀害華硯的幕後主謀,將之按罪論處,還天下公道。”
薑壖冷笑著反問一句,“皇上是想還天下公道,還是想給自己討回公道?”
毓秀才要回話,程棉就正色說一句,“皇上身為天子,皇上的公道,就是天下公道。”
此言一出,堂上人心中各有想法,遲朗見程棉話說的太直白,就出言為他解圍,“華殿下雖是皇夫,也是皇上欽封的欽差,刺殺欽差形同謀反,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怎容我西琳有如此狼子野心之人。林州案審到如今,真相已初見端倪,原本在我手中這一封案卷中審結的結果並非真相,而是一場精心布置的陰謀。”
程棉道,“林州案的幕後主使層層布局,步步設陷,刺殺欽差,誣陷朝廷重臣。崔尚書這般年紀,身背汙名,遭遇牢獄之苦;賀巡撫人品如菊,受皇上重用,本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卻遭誣下獄,受盡重刑。如今紀殿下在林州查實,當初在林州對賀大人嚴刑逼供、百般羞辱的李秋與肖桐竟是涉案之人,在林州初審隻是刑訊二人,已是皇上仁慈,紀殿下拿捏分寸了。”
薑壖冷笑道,“皇上仁慈已如此,不仁慈要如何?”
遲朗淡然笑道,“李秋與肖桐二人涉案定罪,證實是策劃劉婦命案與誣陷崔勤案的幕後主使,若皇上將他二人交到我手上,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將林州案的始末全盤托出,他們背後還有什麽人,自有定論。”
跪在地上的王育聽到這話,各個汗毛倒豎,瑟瑟發抖。李秋與肖桐見二人如此,怎不膽寒。
薑壖也知遲朗手段狠毒,若李秋與肖桐若如王育三人一般受了夜審,唯恐連錢暉、何澤與南宮秋也牽扯出來。
真到了那個地步,恐怕難以收場,薑壖對何澤使了個眼色,何澤起身對毓秀拜道,“遲大人的手段,老臣早有耳聞,重罰之下必有冤枉,即便李秋與肖桐二人在遲大人手上招認,也恐不能服眾,反適得其反。”
毓秀笑道,“何大人的意思,是不想遲愛卿夜審問案?”
何澤雖不情願,也不得不應一聲是。
毓秀看了一眼靈犀與淩寒香,對何澤笑道,“何大人是詬病昨日夜審的結果太過私密,懷疑王育等人招認的的供狀中有不可說。”
何澤躬身拜道,“臣正是此意,李秋與肖桐不比王育幾個言官,若遭刑部密審,嚴刑之下認罪伏法,其證詞恐怕難以取信,傳到朝野民間,難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程棉一皺眉頭,“若心底坦蕩,何至於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一言既出,淩寒香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毓秀對程棉一笑,若有所思地看著何澤,半晌輕輕歎一口氣,“天官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李秋與肖桐官居要職,林州案要審下去,興許不能像昨日一般交與遲愛卿夜審問供。”
薑壖聞言,忙起身說一句,“皇上聖明,皇上身係社稷,不易過勞,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審不遲。”
毓秀微微一笑,淡然道,“朕隻是說為掩朝野內外的悠悠之口,不會將李秋與肖桐二人交與刑部密審,卻沒有說不再夜審。既是三堂會審,這堂上協審、聽審的諸位就辛苦一些,陪朕這個主審一同夜審問供。”
一句說完,不等薑壖幾人回應,她就轉向鄭喬說一句,“你去宰相府傳朕的口諭,免了明日早朝。”
鄭喬領旨而去,薑壖愣在當場,何澤與嶽倫瞠目結舌,萬沒想到毓秀會有此一著。
靈犀與淩寒香相視一笑,雖然之前沒有猜到這結果,心中卻欣慰坦然。
程棉與遲朗一早猜到毓秀會留有後招,如今才敢確定她留白兩在堂上的初衷。
洛珅與洛珺曾幾番受毓秀密召,一早知曉她並非外表看上去那般平和軟弱,洛琦雖從未向他二人透露毓秀的私事,卻也幾度暗示她是值得傾心信賴的明主。今日堂上聽審,二人雖未多言,卻一直察言觀色,觀望堂上眾人角力,當下毓秀下旨升夜堂,他二人滿是期待,隻想看毓秀如何作為。
程棉望著李秋與肖桐,正色道,“皇上要升夜堂,審的是什麽你們也猜到了,盡早認罪,免得遲大人請笞杖伺候。”
李秋與肖桐心知無力回天,早不奢望逃脫一死,隻求不要追連九族,對望一眼,各自哀歎,雙雙叩在地上認罪,“臣等鬼迷心竅,利欲熏心,為求政績晉升,策劃劉婦命案,又指使林州道監察禦史對崔勤暗中設陷,明裏彈劾。請皇上念在臣等多年在朝的份上,網開一麵,天恩寬恕。”
毓秀沒有開口,隻對程棉點頭,程棉起身拿白兩寫好的供書給李秋與肖桐簽字畫押。
待二人認罪,毓秀才冷笑著說一句,“你二人既已認罪,能否得到朕的寬恕,要看你們之後的供述,是否知而不言,言而不盡,供出真正的幕後主謀。”
一句說完,她又轉向王育三人,“若是朕記得不錯,林州道監察禦史彈劾的不止崔勤一人。崔勤隻是一個七品縣丞,隻不過是個芝麻小官,你二人一手策劃劉婦命案陷害崔勤,目標並不在崔勤,而是他的族叔,禮部尚書的崔縉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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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高考順利,66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