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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7.29晉江獨發

  車輪一動, 毓秀就醒過來了, 她本來整個人都躺在華硯懷裏,睜眼之後,也不好再放鬆力氣, 笑著把上半身坐直。


  華硯似笑非笑地將毓秀摟回懷裏, “皇上即便裝暈, 身子不適也不是假的,好歹先熬到回宮再做打算。”


  毓秀見華硯不介意, 便也不推辭, 靠在他身上閉目養神。


  沉默良久, 華硯有些尷尬, 就輕聲問一句,“皇上用這種方式要我現身人前,朝野內外必定會有諸多疑惑,臣隻怕薑壖會借此做文章。”


  毓秀小腹隱隱作痛,回話的語氣卻淡然,“就算沒有你, 他也會找別的借口, 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


  華硯一愣, 隨後便露出一個若有深意的笑容, “當初在帝陵劫持皇上的並非南宮家的暗衛, 皇上是如何在他們頭上造出聖字符號的?”


  毓秀笑道, “帝陵裏的屍體已全部焚毀, 不管他們頭上有沒有聖字符號,都不重要了。”


  華硯微微一笑,“那叫李一的暗衛,是否也是皇上處心積慮安插入影軍的?”


  毓秀笑道,“人是梅四受母上吩咐安插的,安插的不止他一人,隻是他跟在南宮羽身邊一年,才選定他。”


  “臣猜測,廉曹兩位禦醫也是受皇上的囑意,才大膽到偽造試毒劑,逼南宮羽上鉤。”


  毓秀見華硯猜到她的手段,索性也不隱瞞,“試毒劑的機巧,不在那碗水,而是盛水的碗。廉錦與曹忱都是謹慎正直之人,原本對造假之事十分排斥,礙於朕的吩咐,不得已而為之。好在之後他們檢驗南宮羽的胎記,證實他確是替身假人,二人才解了心結。”


  華硯搖頭笑道,“皇上就不怕薑壖拆穿你的機巧,以致滿盤皆輸?”


  毓秀笑道,“試毒一事的確是朕鋌而走險,然在那種情形下,我篤定薑壖已亂了心神,事後他細細思慮,必然會發覺整件事的布置,隻是那時已塵埃落定,他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華硯深知薑壖睚眥必報的秉性,心中不免擔憂,“皇上本預備審三日,匆匆兩日中斷,心中是否惋惜?”


  毓秀微微一笑,“三日有三日的道理,兩日有兩日的道理,我本想扳倒舒家,替程棉伸冤,如今情況有變,我要好好想一想該怎麽做。”


  華硯一皺眉頭,“皇上今日特別將紀辭叫來,是為了挑唆他與薑壖之間的關係?”


  毓秀笑道,“惜墨能想到,薑壖自然也能想到,至於這二人是否受我挑唆,不在我,而在薑壖。”


  華硯思索半晌,冷笑道,“皇上若親自主審當年的工部案,平反的不止成家,也有紀家。皇上是一早就預料到來日,才未雨綢繆?”


  毓秀本想回話,奈何腹部一陣劇痛,她便攥緊了袖口,咬牙忍耐。


  華硯見毓秀麵色糾結,忙握著她的手,將外袍脫下來裹到她身上,“皇上哪裏不舒服?”


  毓秀咬著嘴唇,強擠出一句話,“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華硯一早就猜到毓秀身懷有孕,如今聽她親口承認,心中滋味難明。


  他對她早已無情,又何必在意她腹中懷了別人的骨肉,本該無動於衷,可似乎是心酸的情緒,又從何而來?


  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悲涼之感。


  華硯忍不住猜想,若今日毓秀腹中懷著他的骨肉,是否也是這般無所顧忌。


  “如有萬一,龍嗣不保……?”


  毓秀一聲輕歎,“孩子本就來的意外,當真不保,我也無可奈何。”


  華硯輕聲嗤笑,“孩子不是薑鬱的,皇上生怕他得知真相之後與你心生嫌隙,才暗下期盼孩子不保?”


  毓秀半晌無話,她沒有理直氣壯反駁華硯的理由,是因為她並非沒有這樣的想法。


  如果今天失掉這個孩子,她便可以安慰自己,這一份失掉當中有許多的不得已。並不是不想極力保全,隻是被迫失去。


  華硯看著毓秀的側臉,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帝王的心果然冰冷,阻擋在皇權前麵的即使是親生骨肉,她也能輕易做出取舍。


  毓秀一扭頭,看到華硯臉上還來不及收斂的嘲諷表情,心中好不悲涼。她在他眼裏,到底還是成為了一個無心無情之人。


  二人一路無話,龍輦直入宮中。


  侍從們聽說毓秀身子不適,一齊出殿接駕,看到華硯抱毓秀出龍輦的一刻,無不心驚。


  小侍從拉住鄭喬的袖子,鄭喬便小聲安撫道,“前因後果,自會言明,你等須謹言慎行,先不要透露一字。”


  侍從們諾諾應了,跟在鄭喬身後一同進殿。


  廉曹兩位禦醫親自為毓秀施針熬藥,宮人們聽說毓秀龍胎不穩,都忙做一團。


  薑鬱聽到消息,踏著月色趕到金麟殿,一進門看到華硯,就猜到毓秀今日夜審鬼堂的結果。


  毓秀臥在床上靜養,聽說薑鬱到了,就吩咐宮人扶她起身,“這般時辰,伯良還未就寢?”


  薑鬱笑著坐到毓秀床邊,輕笑道,“臣聽說皇上下旨夜審,心中擔憂,怎能安寢?皇上動了胎氣,必然是審到這般時辰,勞累過度的緣故。”


  毓秀苦笑著搖搖頭,“結果盡如人意,也不枉費今日一番辛苦,朕無大礙,歇一歇就好了。”


  薑鬱從毓秀的話中聽出逐客的意味,怎肯輕易罷休,“臣留下來照顧皇上。”


  毓秀猜到薑鬱有話要同她私說,就笑著叫鄭喬“送畫妃回宮”。


  薑鬱聽毓秀稱呼華硯為畫妃,心便是一沉,宮人們各有想法,隻有華硯麵不改色。


  鄭喬送華硯回永福宮,回金麟殿後便悄然向宮人說明。


  廉禦醫為毓秀施過針,薑鬱便清理了殿中的宮人。廉錦出門之前欲言又止,因薑鬱在一旁,話才不得出口。


  薑鬱猜到廉錦想說什麽,心中不免冷笑,等人走了,他便去偏殿寬衣洗漱,進殿後見毓秀假寐,暗笑著上了龍床,躺到她身邊。


  床帳未放,毓秀自覺殿中的燈火有些刺眼,卻又不好指使薑鬱,隻能暗暗忍耐。


  薑鬱見毓秀一臉糾結,開口笑道,“臣雖未親見,卻也猜得出皇上今夜大獲全勝。”


  毓秀輕輕一歎,扭頭看了一眼薑鬱,“升堂審案,哪裏有輸贏?”


  薑鬱摸摸毓秀的頭發,溫言笑道,“你我之間,何必隱瞞。臣活了這些年,從前從未羨慕過程棉,隻有今日,才豔羨他前朝為官。”


  毓秀明知薑鬱為何不平,便對他笑道,“我一早就曾許諾放伯良出宮,這個許諾到了今日依然算數,你若想走,我絕不阻攔。”


  薑鬱似笑非笑地看著毓秀,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臣若甘心與皇上一世君臣,當初也不會入宮了。既然選擇以內臣的身份侍奉皇上身邊,就絕不會後悔。”


  毓秀輕笑道,“以伯良之才,何苦屈身內宮,長久以來,朕一直希望你自己想清楚,你卻為何執迷不悟?”


  薑鬱握住毓秀的手,支起一隻胳膊打量她半晌,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一句,“皇上怎能將要我出宮這種話說的如此雲淡風輕?若我當真出宮,你心中可會有不舍?若來日你我隻在前朝相對,你心中又是否有懷念?”


  毓秀攥了攥僵硬的手指,凝眉正色,“正因我對伯良有情,才不忍你如此糾結。”


  薑鬱盯著毓秀的眼望了半晌,像是要分辨她的話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兩人對視的時間久了,久到毓秀被看得有些尷尬,才不得不錯開目光。


  薑鬱卻在毓秀移開眼的瞬間摸上她的小腹,嗤笑著說一句,“臣從前一直不願承認皇上心中另有所愛。”


  他手上的用勁太過危險,毓秀生怕他突然動作,下意識地就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伯良何出此言?”


  薑鬱冷笑道,“在宮外見到皇上的那個時刻,臣心中就有懷疑。”


  毓秀放開薑鬱的手腕,半側了身子,用兩手護住小腹。


  薑鬱笑著躺回床上,兩眼茫然望著龍鳳帳頂,語戚戚然,“皇上有身孕了是嗎?”


  毓秀默然不語。


  薑鬱苦笑道,“方才廉禦醫為皇上施診的手法,的確是為安胎而並非掩人耳目;曹禦醫寫的藥方我也看過,是溫和調養的安胎藥。廉曹二人伺候皇上這些日子,不可能不知你之前的身孕是假,今夜他二人卻麵色惶惶,滿心擔憂。想來,皇上動了胎氣並非是為華硯遮掩的說辭。”


  毓秀眉毛動了動,還是沒有回話。


  薑鬱扭頭看了毓秀一眼,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問一句,“孩子是華硯的?”


  毓秀咬了咬牙,“伯良不要胡亂猜測。”


  薑鬱笑道,“怎會是胡亂猜測,當初皇上出宮,並不是為了那個士子,竟是為了華硯。”


  毓秀一派淡然,“惜墨既是我摯友,又是我心腹,有他在身邊,我才心安。”


  薑鬱一聲輕歎,“除了是你摯友心腹,華硯也是你愛人。這些日子,臣時時想起恭親王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什麽話?”


  “她說總有一日,皇上會認清對我的所謂心意隻是年少不知所謂的荒唐迷戀,而你真正喜歡的人,是華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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