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幻境（二）
記憶像走馬觀燈一樣劃過樓汐的腦海。
整個樓家一片喜樂融融，彷彿回到了前世樓汐沒有離開家的狀態。那個時候，她還是樓家的小公主，被大家呵護在手心裡。
前世樓汐在老爺子的壽宴上鬧了大笑話，甚至還被沈星兒的堂姐騙的弄了個假的硯台當壽禮送給老爺子。
樓汐的外公可是一個大收藏家，可她這個外孫女卻連真假貨都分辯不出來傻子。雖然壽宴上大家沒有說，但私底下卻一個個都嘲諷的笑著。
前世，樓汐十八歲生日宴會，樓家同樣大肆的宣傳，大肆的舉辦成人禮。結果，主角卻直接離家出走，害著樓家和盛家在京城丟了一個大大的臉。
而這一次，樓汐終於逆轉了結局。雖然是在幻境中……
四周一切喧鬧的人群散去，整個世界開始支離破碎，就只剩下樓汐和陸瀚。
陸瀚看著自己腹部那把金色靈力凝化而成的匕首，不可置信的看著樓汐。
樓汐的眉眼恢復了他記憶中的清冷模樣，不再有少女的天真爛漫，反而沉靜，內斂，令人無人看透。
「你……你怎麼，會……」
樓汐一笑。「陸瀚，你覺得你這樣做，就真的能贖罪嗎？」
陸瀚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樓汐，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個陸瀚不是樓汐記憶中前世那個背叛了她的陸瀚，也不是這個世界中被判了死刑的陸瀚。
而是兩個人的綜合體。
「他應該是把之前那個世界里，陸瀚的氣運拉到了你的身上吧。」樓汐嘲諷的笑了一聲。
「陸瀚，雖然你跟前世那個人長的一模一樣，就連靈魂幾乎都一樣。但，可惜，你不是他。」
前世那個陸瀚，在那個世界，他是氣運之子。
而這個世界的陸瀚，就是一個炮灰。
「不過，天道很聰明，他把你拉進這個幻境，的確最好的選擇。」以假亂真，差點讓樓汐都相信這是真實世界，不是幻境了。
「可惜，這也是他最大的破綻。」成也陸瀚，敗也陸瀚。樓汐不再是當年那個傻姑娘了。
陸瀚瞳孔一縮。樓汐，怎麼會知道，那個人是天道，她怎麼會……
「除了他，又有誰能拉回一個要投胎轉世的靈魂。」當然樓汐沒有說，能把一個人的氣運拉扯進另一個世界，除了天道，沒有別人。
「呵呵……沒錯，是他。有一次，他進入我的夢境，把關於這些記憶灌輸進了我的腦海里。」
那個時候陸瀚終於明白，為什麼樓汐從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帶著敵意，帶著濃重的恨意了。
原因就在這裡。因為，前世他背叛了他們的愛情，背叛了她，甚至讓她死在了他的手裡。
前世，那個少女用了整個最美好的青春陪伴在他的身邊，甚至不惜與自己的夢想背道而馳。而他最後卻淡漠的看著她躺在血泊中……
有了那些畫面，他漸漸也想通了一切，之後，接受了法律的審判，沒有再做任何的反抗。前世他對不起她，今生他願用死，去贖罪。
所以，明明他還有機會可以掙扎，明明可以不用判死刑。可他沒有……
他選擇了安然接受死刑。
本來他也以為自己必死的，可是死後，他又莫明奇妙的活過來了。
有一個人告訴他，可以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可以給他一個重來的機會。
回到前世，回到原點。
陸瀚最後還是被那個人誘惑的答應了。所以，他回到了前世，改變了陸家的命運。
他們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陸家沒有破產，還是首富。只不過為了擴展版圖，暫時移居到了國外。兩家還是世家，甚至已經約定好了，在樓汐成人禮那天，宣布兩個人訂婚。
陸瀚一直在安靜的等著，等待著她們記憶中那個十八歲成人禮的節點，終於他等來了她。
再次見到樓汐，她不再是那個清冷的少女，不再帶著疏離目光。
而是像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該有的模樣。
眼底一片清澈，天真爛漫。雖然他能感受到，在他想要接近她時，她有一些排斥。
但是，他願意慢慢來，慢慢等……
甚至，他沒有從一開始就出現，而是讓樓家人慢慢暖化她，慢慢讓她沉溺其中。
眼看，他馬上就要成功了。
可卻沒有想到，她還是清醒過來了。
陸瀚不傻，其實在那個人告訴他能回到前世時，他就知道了，天道這是製造了幻境，想讓樓汐永遠沉溺在幻境中。
想讓他和樓家人永遠留住樓汐。
而陸瀚私心裡也希望能為前世贖罪，私心裡也是希望，這個少女能為自己停留一下。
哪怕是一天也好！
「啪——」
幻境的世界，碎成一片片的碎片，陸瀚眷戀的看著那抹清冷的身影，最後還是隨著幻境徹底消散了。
霧月山頂，無盡的火海，一片火光。
「真沒想到，你竟然能出來。」冷嘲的男中音，在空曠的山頂響起。
樓汐清冷的眸子鎖定某處位置，隱於暗處的人後勁一涼，他沒有想到，明明還沒有徹底恢復神力的她，竟然還能這麼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方位。
他能說，真不虧是神女嗎？哪怕只恢復了萬分之一的神力，實力都強悍的可怕。
可惜……再強大也註定要就此……
「天道，不必躲躲藏藏，我知道是你。」
小六死後，池瞑就趕了過來，幸好他抓住了一絲小六殘存的命魂。
當時，樓汐的注意力全在那一絲殘存的命魂上，這才讓池瞑和樓汐兩個人都著了天道的道，墜入了幻境中。
如果兩個人無法一起從幻境中走出來，只要有一方沉迷，等待兩個人的就是死。
因為是，這是雙生幻境，同生，共死！
「呵呵，不錯，神女不虧是神女。連雙生幻境都能出來。」
天道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看起來不過是個三十五六的中年男人，長的也很硬氣。一襲降紫色的袍子，更是襯的他高貴了幾分。
可惜，在樓汐看來。這個人不配為天道。
「是你算計了小六。」清冷的眸子像是裹了一層濃重的寒霜，凌厲的射向對面的男人。
天道哈哈一笑。覺得很是諷刺。「算計他，他何用我來算計。」
「我只要告訴他，你還活著。他自然就會追隨你而去。」
樓汐眼神一冷，她就知道，不管是前世陸瀚的背叛，還是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這裡面都是天道的手筆。
天道用陸瀚算計了樓汐前世的死亡，又在這個世界發現樓汐的魂魄時，算計了古武界和世俗界。
至於小六，不用想都知道……
憑著六嗔的腦子，不可能謀划這麼大一個陰謀。尤其是最後六嗔故意引出自己的命魂。
恐怕就是六嗔知道天道要用他的命魂成事，所以才故意逼的樓汐動手毀了他的命魂。
天道冷冷一笑。「可惜了，多好的命魂……」他本來就算計好了一切，他用六嗔被封印的命魂，引來了冥界和魔界的氣息。
在六嗔破開封印，天之漏洞出現時，就是這個世界為他所用之時。
可惜，那個六嗔，到了最後關頭，竟然突然醒悟過來……
幸好，他留了一個後手。
他就不信，那個視她如命的男人，能夠掙脫幻境。
可惜，一切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因為，就在下一秒，一把通體漆黑的匕首，從他的命門穿插而過。他嘴角揚起的笑容，僵在空中，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宛如神坻的男人。
男人古井深深的眸子，宛如看個死人一樣看著他。「不過就是個奴才，誰給你的膽子敢欺到主人頭上了。」
「閉嘴，你給我閉嘴。」
「我是天道，我是世界的掌握者。」天道手一揮，他的身體又恢復完整的模樣，彷彿剛剛身體上的傷勢就是個假象。
樓汐挑眉。「分身？」
池瞑點頭。天道本就沒有真身，有的不過是分身而已。他可變幻成無數種模樣，但他真正的模樣，除了樓汐，沒有人知道。
池瞑上前把樓汐攬進懷裡，第一次發現雙手在抱著她的時候竟然有些顫抖。池瞑低頭，把腦袋埋進樓汐的頸脖處，聞著她清淡的體香，方才漸漸安心下來。
無人知道，差一點，差一點他就真的回不來了。
……
……
幻境（二）
「阿瞑，你回來了。」
在一處仙境，層巒聳翠，重巒疊嶂，一片青山綠水。薄霧縈繞著仙境，如夢似幻。
濃郁的靈氣充斥著整個仙境，約高十幾丈的瀑布像銀河下瀉，在山腳激起千波萬浪，水霧蒙蒙，山水如畫。
微風習習吹來，吹散些許薄霧，一絲陽光照顧進了薄霧裡，把整個仙境鍍上了一絲金色。
在一顆海棠樹下，坐著一個穿著一襲白衣飄飄的女子。
神態慵懶姿意，看向他的眼神，溫柔綣繾……
「阿瞑，你在發什麼呆呢？過來喝茶……」
從骨子裡的熟悉感，促使他走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在煮茶，每個動作行雲流水，像是在做什麼神聖的事情。
瞬間茶香充斥著整片仙境。
「阿瞑，嘗嘗，這是你最喜歡的茶。」池瞑自如的接過白瓷骨杯。茶入口，清香，甘甜。
入喉后，茶香留齒，整個人都舒爽了。
午後的陽光照耀在海棠樹下，樹下女子撫琴，男子品茶。海棠樹上掛著一隻竹葉青痴迷的望著樹下的女子。
不遠處窩著兩隻小獸，一隻通體發白，額間閃耀著王冠的。身邊的另一隻小獸，有著一對通體發藍的小角，一對翅膀更是緊緊的包裹小小的身體。
兩隻小獸慵懶恣意的模樣，倒是與那撫琴的女子有幾分相像。
而不遠處的瀑布底下，窩著一隻似龜非龜，似蛇非蛇的巨獸趴在水裡面享受著。
「唳……唳……」
半空中，一隻鳳羽長毛火紅身的鳥正在翱翔在天際上。
池瞑差點就陷進了這個天道給他製造的幻境中，因為這個幻境，曾經熟悉到他的骨子裡。
這一切都曾經真實發生過。
他的小七，會在這兒等著他每次歸來，兩個人喜歡避開所有的一切，窩在這片小小的天地偶爾安靜幾天。
看著那個低頭撫琴的女子，池瞑放下了茶杯。
一縷縷銀色的光芒從池瞑的指間射出，幻境開始支離破碎……而在海棠樹下撫琴的女子最後幻化成了一根琴弦。
池瞑上前伸出了手掌，一根纖細的琴弦落在他的掌心。
難怪，難怪他都差點被這個幻境給騙了。
這是鳳凰梧桐瑤琴那根缺失的琴弦……萬年前，當池瞑尋到這把琴時，它的琴弦就丟失了一根。
原來，是被那個人拿走了……
池瞑身上的氣勢一漲，一股磅礴的力量從池瞑的身上擴散而開。那雙含著萬年冰霜的鳳眸，忽而變成古井深深，一片幽深，黑不見底。
……
……
池瞑鬆開樓汐，嘲諷的看著天道。「我以為，你還配那個位置嗎？」
天道臉色一白，震驚的看向池瞑。「你……你……」
「你想起來了。」
天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卻發現，他竟然無法再感受到池瞑身上的力量，也壓制不了他身上的力量了。
天道用雙生幻境想困住樓汐和池瞑，卻沒有想到，因為位面壓制，他當初從池瞑身上奪走的修為，竟然被他拿回去。
而且，他還蘇醒了全部的記憶。
池瞑低頭，修長的手指蹭著樓汐的臉龐，帶去絲絲癢意。「小七，這本就是你的世界。」
天道，也不過是她提拔上來的人而已。如今，他已經破壞了規則，該如何處理，他會交給樓汐。
當然，如果她不介意，他也會幫她直接處理了。
天道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界。可是他不甘心……他謀劃了萬年，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成功了，就被這個男人給毀了。
「哈哈，想殺我……那就讓整個世界為了陪葬吧。」
下一秒，風雲變色，整個世界鬼哭狼嚎，他畢竟是天道，在主神沒有回歸前，他還是有絕對的力量。
天空中出現無數個漩渦，這些漩渦伴隨著無數的鬼氣和魔氣湧進了世界空氣里，侵蝕著每一寸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