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棋子

  「果然謠言是不可信的!」


  蕭煜月煞有其事道。


  林鸞點點頭,一臉認同,「確實如此呢。」


  「對了,鸞兒,今日那個僧人寂清你可認識?」


  「認識,寂清師父是忘塵大師的師侄。」


  林鸞一臉坦然。


  師侄嗎?

  蕭煜月眸光一閃,不知想了些什麼。


  「還有一件事,你大哥……」


  「公子,鸞兒小姐已經見過主持了。」


  相國寺的一個禪院里,匆匆進來了一個僧侶。


  雖天已經暗下來許久了,但是院中並未掌燈,依舊是一片黑暗。


  夜色籠罩,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聽聲音,倒是浸骨溫柔。


  「她與忘塵都談了些什麼?」


  黑暗中傳出一道冷冽的聲音。


  「鸞兒小姐給主持說了她已與明王爺蕭煜月成婚,您詢問過她地圖的事情以及余馨之事。最後照例交給了主持一封家書。」


  僧人頂著壓力說完,後背已經被汗濡濕了。


  「余馨,是無塵的人嗎?」


  「小僧不知。」


  又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再傳出聲音。


  「我知曉了,你先回去吧。」


  「阿彌陀佛,小僧告辭。」


  僧人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就轉身出了院門。


  又過了些時候,屋內終於亮起了燈光。


  細膩柔和的燭光碟機散了潑墨的夜色,與一般禪房無不一樣的布置。圓桌邊坐著一位紅衣青年,容色無雙。


  突然,他猛地站了起來。


  「玉鏘。」


  「公子。」門外的玉鏘趕緊跑了進來,道:「您有何吩咐?」


  「去找鸞兒。」


  「啊?去找鸞兒小姐?」


  林雅厚是個行動派,說去就去,根本不理會玉鏘的驚訝。


  大步流星的跨出了門,直奔林鸞所住的禪院。


  「大公子留步!」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林雅厚身後突兀響起,於此同時,蕭煜月前面出現了一個高高瘦瘦穿著杏黃色僧衣的和尚,面目親和,一派慈悲像。他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


  蕭煜月臉色沉了下去,身後又響起了一句佛號。


  「阿彌陀佛。」


  林雅厚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身後一眼,是個身材魁梧的武僧。


  他回過頭,對高高瘦瘦的和尚道:「不知監寺長老您有何指教?」


  「阿彌陀佛,大公子言重了。」監寺雙手合十,脾氣很好道,「我只是順路來替主持傳個話,主持師兄讓你馬上去他禪房。」


  去禪房?

  「現在?」林雅厚眼神陰暗,抿了抿唇,未說二話,大步流星的越過了監寺,朝前走去。玉鏘連忙跟了上去,主僕二人消失在夜色朦朧里。


  監寺知曉,林雅厚走的方向已經變了。


  「走吧,這幾日要多加註意藏經閣的護衛。」


  武僧點點頭,道:「師兄且放心。」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他們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黑暗中有雙眼睛注視著他們。


  「咕咕――」


  不多時,從院里飛出一隻鳥來,竄進了桃花林,消失在霧靄里。


  「師父,林施主來了。」白嫩嫩的小沙彌推開門,朝屋裡道。


  「請他進來。」


  屋裡傳出一道溫和的聲音。


  「林施主,請進。」小沙彌像個小大人一樣,側身讓開了門。


  林雅厚垂眸看了小沙彌一眼,跨進了禪房。


  「坐。」


  屋子裡已經點了燭火,檀香味很重。蒲團對面坐著一個穿著茶褐常服的中年僧人,一副溫和慈悲樣。此時他正閉目養神。


  直到林雅厚到了和尚面前的蒲團前,那和尚才像是有所感應,睜開了眼睛,看著林雅厚,道。


  林雅厚不適應的皺了皺眉頭,依言在蒲團上坐下了。


  「不知今日大師尋我何事?」


  「鸞兒今日下午到了寺廟裡,你可知道?」


  「知道,寂清已經告訴過我了。」


  林雅厚微微垂頭,道。


  「嗯。」忘塵臉上浮現了一抹微笑,道:「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林雅厚無所謂道:「我怎麼做?不是全由大師您決定就好嗎?」


  「子盛。」忘塵嘆了口氣,臉上掛著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溫聲道:「子盛,你可是在怪我?」


  「呵……子盛可不敢怪罪您。」林雅厚嗤笑一聲,抬頭盯著忘塵,手指骨節攥的發白。


  「唉。」


  忘塵又嘆了口氣,「你對我有些怨憤也罷,本就是我虧欠你良多。這十三年,苦了你了。」


  林雅厚沒有搭話,又低下了頭。此般模樣,哪裡有半分傳聞的定國公府大公子冷血妖孽的影子。


  空氣有一分凝滯,忘塵停下了手中一直轉動的佛珠,道:「對了,蕭承乾為何突然匆匆忙忙下山回京,可查出了原因?」


  「查出來了。」說到了正事,林雅厚總算是認真了些,一板一眼說道:「蕭煜月的側妃白琬琰與蕭承乾有染,白琬琰已有孕,蕭承乾異常重視這個孩子,所以才會突然匆匆忙忙下山。」


  「這倒是有趣。」忘塵嘲諷道:「那麼蕭煜月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應該是知道的。」林雅厚眼露譏諷,滿是不屑。一個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的病鬼,被自己的女人戴了綠帽子,還對姦夫淫婦沒一點辦法,實在是個窩囊廢。


  忘塵微微思索,道:「子盛認為蕭煜月是個什麼樣的人?」


  蕭煜月想都沒怎麼想,張口就道:「懦弱,無能,窩囊。」


  「他待鸞兒如何?」


  林雅厚抬頭驚訝的看了一眼忘塵又低下了頭,道:「不知。」


  其實林鸞給她說過,蕭煜月對她很好。


  可是,他……


  忘塵看來他一眼,道:「鸞兒今日告訴我,蕭煜月待她很好。」


  林雅厚眸色越發黑沉了,好像醞釀了一場暴風雪。不過,並無人看見而已。但是,忘塵的感知何等敏銳,還有林雅厚身邊籠罩寒氣,忘塵心裡門兒清。林雅厚對林鸞的心思,早在幾年前他就發現了,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還說蕭煜月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並且皇帝很不在乎他,明王府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明王府絕不會對我們的大業產生威脅,還希望我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蕭煜月一馬。」


  「什麼!」


  林雅厚勃然變色,瞪大了一雙眼,「她果真如此說?」


  忘塵點了一下頭,又火上澆油道:「她說,她喜歡上了蕭煜月,求我成全她。」


  聽完,林雅厚臉上血色盡褪,身子晃了一下。


  「你……」


  忘塵才開口,林雅厚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道:「您又是怎麼想的?」


  「為了這個計劃,我花費了二十多年的布置,怎麼可能僅憑她一言說放過蕭煜月就放過他。蕭煜月可是那人的兒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忘塵的聲音帶上了殺氣和狠意,毀了寶相莊嚴。


  「如此甚好。」


  林雅厚笑了,但笑意卻不達眼底。冷冷道:「那就按計劃進行吧,各個擊破。」


  「嗯。」忘塵又是那個寶相莊嚴的主持了,只是眉間縈繞的戾氣卻沒有散去,令人生畏。


  「那就先從蕭煜月開始吧!畢竟,柿子要挑軟的捏啊,呵呵!」林雅厚臉色正常了些,冷笑道。


  忘塵道:「可。」


  「時辰不早了,子盛就不打擾大師了。」林雅厚撫了撫衣袖上的褶子,道。


  「子盛。」


  忘塵也站了起來,叫住了林雅厚,道:「我覺得蕭煜月並不是像看得那麼簡單,小心他。」


  「嗯。」林雅厚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告辭。」


  然後,林雅厚甩袖離去了。


  忘塵看著林雅厚離去的背影,眼睛微眯,突然輕笑一聲。


  「師父,您笑什麼呢?」小沙彌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一臉好奇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點趣事而已。」忘塵摸了摸小沙彌的腦袋,「時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是,師父,您也早點休息吧!」


  小沙彌笑容滿面道。


  小傢伙的笑容似乎具有感染力,忘塵不禁放鬆了些,臉上帶上了溫和的笑容。


  「去吧。」


  小沙彌離開忘塵的屋子,屋裡就只剩下的他一人了。


  一雙墨眸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情緒。


  說到底,無論是蕭煜月還是林鸞,都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呵,棋子而已。


  他永遠忘不了當年的慘象,血液染紅了宮牆,也染紅了他的眼眸。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日的一切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前。


  回過神,早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阿妹,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蕭氏,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淅瀝瀝的春雨下了一夜,夜聽雨不眠的人不知幾何。


  第二日,林鸞盯著黑眼圈出現在蕭煜月面前。


  「昨夜沒睡好?」


  蕭煜月眉頭一皺,伸手圈過小女人,摟在懷裡。


  林鸞睏倦的很,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便窩在蕭煜月的懷裡睡了過去。


  「昨夜雨聲瀝瀝,娘娘被煩的睡不著,直到後半夜雨聲小了些才睡著。」


  蕭煜月看了一眼雙喜,雙喜連忙解釋道。


  昨夜蕭煜月林鸞依舊是分房而睡,所以蕭煜月並不知曉。


  「吃點東西再睡吧!」


  早膳已經備好了,蕭煜月喂她吃了些東西,林鸞便又回到床上補覺去了。


  至於去見忘塵,那是後邊的事情了。


  但是,沒過多久,秋棠就匆忙來稟,「娘娘發高熱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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