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夢魘

  陸尚趕緊上去與陸離把綁的跟粽子似的倆姑娘身上的繩子給解開。


  「怎麼回事!是誰綁了你們!」


  雙喜還有點意識,阿禾已經完全昏迷了。


  「咳咳……王、王爺,是洛、洛蝶衣……」


  雙喜強支著說完,兩眼一閉,頭一歪暈了過去。


  「洛蝶衣!」


  蕭煜月臉色大變,粗粗看了她們倆一眼,急聲對陸離吩咐道:「你們趕緊帶她們倆去找百里。」


  陸離陸尚齊聲應道,再起抬頭蕭煜月已經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


  主院里靜悄悄的,燈火暗淡,快要熄滅了似的。


  蕭煜月心中一緊,推門進去了。


  「誰!」


  儷蘭剛剛眯了眯眼,就被灌進門的冷口氣驚醒了,蕭煜月已經繞過屏風,進了內室。


  「王、王爺?」儷蘭反應還算快,急忙行禮,「儷。」


  蕭煜月立即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怕把林鸞給驚醒了。


  「這是怎麼回事?」


  蕭煜月一眼掃過,立刻變了臉色,小聲問道。


  水盆還放在床頭,林鸞的額上敷著冷帕子。


  「回稟王爺,昨夜娘娘高熱不止,現在才降了下來。」


  「發熱了!」


  蕭煜月不由得大驚失色,長腿兩步邁到床前,探手觸了林鸞的臉龐,還是有些燙的溫度灼傷了手心,他的臉色更是難看。


  「怎麼回事?有沒有去請百里……」說道此處,蕭煜月一滯,沒了下文。他想起了,昨晚上百里博衍和他都出城了,她們哪裡去尋找百里去?

  儷蘭已經明白蕭煜月想說什麼,咬了咬牙,眼睛紅腫,道:「昨夜奴婢沒有尋到百里先生,娘娘沒有玉令,奴婢也沒能出王府請到大夫,雙喜阿禾也不見了,娘娘是自己熬過來的。」


  儷蘭說的有些哽咽,語氣中更是明晃晃的對蕭煜月的怨恨。自從林鸞遇見他,就不斷的倒霉,難不成蕭煜月還是專門克她們家小姐的?

  蕭煜月面色陰沉,沒有計較她的犯沖的語氣,道:「雙喜阿禾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奴婢不太清楚,自從娘娘用過晚上的葯,她們去放葯碗之後,我就沒有看見雙喜阿禾她們兩個人了。」


  是他失算了!

  蕭煜月懊悔不易。


  昨日下午接到季韞玉的密信,他已經安全到達安縣,但是太子也收到了消息,他們必須要搶在太子之前把季韞玉帶回來。


  季韞玉之前死裡逃生,身受重傷,為了安全起見,他特地帶上了百里博衍。而且百里博衍的武功不弱於他,帶著他,如果遇到伏擊還能幫上忙,可謂是再好不過了。但是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林鸞會出事。


  關於明王妃玉令,也是他的過錯,本來早就在他認可她之時就把玉令交給林鸞,但是一來二去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給忘記了。


  明王府看似松,其實緊。沒有玉令,大半晚上的,是不可能出府的。又因為今日特俗,他臨走之前曾經吩咐過,今夜任何人不得出府。而且雙喜是唯一有他特賜玉令的人,但是她和阿禾卻被人綁了藏在假山之中。


  陰差陽錯之下,林鸞身為明王府主母,病成這樣了,確卻是硬生生的熬過來了。


  不!

  蕭煜月臉色難看,這不是機緣巧合。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機緣巧合,這明明是有人要殺林鸞。


  那個人不是洛蝶衣,但是與她絕脫不了干係,說不定還有內鬼,竟然知道了他們昨夜會不在府中。明王府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就連他沒把玉令交給林鸞的事情都知道,可見此人一定就在他們之中,只有對他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才能搞出這種「意外」,這種「巧合」。


  林鸞的病沒有醫師醫治,只能靠她自己熬。但是林鸞的身子骨打小就弱,這一下子,就能去了半條命。一夜高燒不退,也足夠把她燒成傻子,或者一命嗚呼也說不準。


  真是好狠的心!


  蕭煜月眼底越發的陰寒,真是家賊難防!

  「你下去休息,本王在此就足夠了。」


  「是。」


  儷蘭不敢觸蕭煜月的霉頭,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就回去了,而是進了小偏間――那是給守夜的奴僕準備的。


  「對不起……」


  蕭煜月換了一次林鸞額頭的濕帕子,看著林鸞蒼白的臉色,起皮發白的櫻唇,既是心疼又是憤怒。


  真當他是死的嗎?敢算計林鸞,他絕對不放過他!

  無論蕭煜月心底怎麼想,此時林鸞卻沉浸在夢境里醒不過來。


  「佩佩……」


  林鸞茫然的抬頭,耳旁是一個溫柔的聲音,真想是她這一世娘親蘇沅的聲音。可是「佩佩」又是誰?


  好熟悉……


  林鸞眼睛很茫然,但是眼前白色的霧氣散去了,一個穿著漂亮的衣裳的女子站在門裡,她在門外看著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真漂亮。


  林鸞想,結果她的身體不自覺的就喊出來,「娘親!抱抱!」


  「佩佩真乖。」


  女子抱起了她,轉眼,她站在了比她矮一點點的床榻邊,踮著腳看著床上的女子。


  還是那個人,只不過奄奄一息,美麗的容顏還在,但是一頭烏木似的長發盡數化成了白色。


  「娘親,娘親!」


  林鸞看著她自己拉著那個女子的手哭的像個淚人似的,心裡的悲慟鋪天蓋地,林鸞自己也難過起來。


  「佩佩……好好活著……」


  女子眼角劃過一行淚,說完這一句話,便沒了呼吸。


  「娘親!」


  畫面破裂,她發現自己又跪在一個靈堂里,素白的靈堂里,只有她一個人,但是耳中卻有許多嘈雜的聲音。


  「咦,聽說是抑鬱而死的!」


  「是得了癆病!」


  「可憐了一個孤女了!」


  「聽說定國公極其寵他的一個姨娘,怕是要扶為正妻了!」


  畫面又是一轉,她又站在雪地里,滴水成冰。舊披風上落滿了雪,舊披風並沒有那麼暖,還有點小,冷風像刀子一樣灌進她的衣襟,她的臉色青白,嘴唇凍的青紫,而雙腿已經麻木沒有知覺了。


  她是暈過去的。


  那種冷意彷彿像是刻在了靈魂里,林鸞感覺全身都冷,沒有一點溫度彷彿血液都要結冰了。


  「本王怎麼會愛上你!實話告訴你吧,本王就是為了你的圖龍秘卷!把圖龍秘卷交出來吧!」


  林鸞再睜眼,一個青衣公子站在高台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俊美的臉頰上一片冷意,眼中是滿滿的嘲諷。


  「你不該愛上他!他是你的殺母仇人之子!」


  「你難道忘記了你娘親是怎麼死的嗎?」


  「真是蠢呢!本王從來沒有愛過你!」


  「痴心妄想,本王都是為了圖龍秘卷!」


  無數個聲音在她耳邊喧囂,每一句話都讓她的心疼到窒息。


  到處都是血,那個青衣人把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割傷了她的脖子,她卻感覺不到疼,只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從脖子流到了衣襟裡面,鮮血染紅了衣裳。


  「交出圖龍秘卷,饒你不死!」


  「你是前朝皇室遺脈,當斬!」


  「交出圖龍秘卷!」


  「交出圖龍秘卷!」


  鮮血染紅了視網膜,視野內儘是血的顏色,染紅了天空,染紅了土地。


  她「飄」在空中看見了那個青衣人從她血肉模糊的「身體」里翻出來帶血的一捲圖卷。


  後來他拿著圖卷找到了一座寶庫,她看著他殺了許多許多人,一步步登上了皇位。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他凝視著空中,好像是在看著她,「朕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淚水不斷的從林鸞眼角滾滾滑落,蕭煜月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卻不知道林鸞這是怎麼了。


  「做噩夢了嗎?」


  他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擔心,心頭卻是極度無力,他無法幫她負擔一點點的痛苦。


  也不知林鸞夢到了什麼,臉色的神情讓他看了就心疼的不得了。


  「我不愛你,從始至終都沒愛你!」


  嘩啦!


  一切就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一樣,她的意識陷入了黑暗中。


  佩佩是誰?


  那個女人是誰?

  青衣人是誰?

  還有一個男人是誰?

  「咳咳……」


  林鸞再度睜開眼睛,被明亮的燈光刺了眼睛,趕緊閉上了眼睛,緩了緩,再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和她夢中出現的青衣人眼睛一模一樣的。


  她已經知道是誰了。


  「鸞兒!你醒了!」


  「阿……阿月……」林鸞緩了緩,小聲道,她的喉嚨又干又痛,能發出小貓咪一般的細小的聲音已經很厲害了。


  「本王從來沒有愛過你,!」


  這句話已經成了林鸞心中的魔障,她獃獃地看著蕭煜月,心如刀絞。


  「怎麼了?頭還疼嗎?」


  蕭煜月臉上表現出來的擔憂,不像是假的。


  「我……」


  林鸞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而是搖了搖頭。搖了搖頭,林鸞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暈了。


  「鸞兒!」


  林鸞只記得蕭煜月慌亂的表情,然後意識又再度跌進了黑暗。


  「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百里博衍收回手,看著蕭煜月嚴肅道:「有人給她下藥了!」


  「什麼!」蕭煜月臉色陰沉,「下了什麼葯?」


  「依舊是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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