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打算
六月初六的花燈節,過的不是一般的熱鬧。而初七那天,有過之而無不及。
初七的早晨,明王府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而蕭煜月,昨夜一夜未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二帝三王以來,未有家齊而天下不治者也。
朕率是道,以臨萬邦,厥有褒升,必先內德。
申錫贊書之美,載揚彤管之華。庸進錫於徽稱,乃克彰於異數。郡主澹雅,柔明而專靜,端懿而惠和,率禮稱詩,實稟貞於茂族;進規退矩,遂冠德於京華。動則聞環佩之音,居則視箴圖之戒。寵愈加而愈慎,譽益顯而益恭。是謂天下女子之表率。今明王蕭煜月,已而弱冠,子嗣單薄。且與澹雅郡主郎才女貌,情誼相合,天作姻緣。
茲特以金冊金寶,冊封澹雅郡主為明王側妃,贈字為湄,婚期擬定於七月初八,於戲!位亞坤儀,峻陟列女之首;明章婦順,用刑四方之風。
惟仁以進賢,惟敬以相祀,惟謙以崇德,惟善以榮身。
上以奉慈闈之歡,下以增椒寢之慶。
茲明王正妃林氏,大婦有禮,當督辦娶嫁,八抬大轎,龍鳳錦繡,不得有誤。
爾後務必善待湄王妃,方得夫婦和順,榮膺顯命,永荷嘉祥。
欽此!
娘娘,接旨吧!」
宣旨的還是李滿福,不得不說造化弄人,冊立她為明王妃的聖旨是他宣的,現在冊立明王側妃,哦不,是湄王妃的聖旨又是他宣的,呵,真是……
林鸞臉色有些複雜,接過明黃的聖旨,遞給儷蘭,對李滿福道:「有勞李公公了。」
又拿過寒蘭遞來的錦囊,遞給他。
李滿福含笑接下了,轉頭對身後跟來的兩個小太監道:「你們先外邊侯著。」
「是,乾爹。」
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沒有二話,出去在門外守著,倒是有幾分望風的意思。
「公公可是有什麼話要給本宮說?」
林鸞臉上的笑隱了去,看見李滿福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儷蘭寒蘭回了小間,正堂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公公要同本宮交代什麼?」
林鸞道。
「娘娘,這是鍾萃宮那位托雜家遞給您的。」
李滿福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筏,雙手呈遞給林鸞,低眉順眼道:「並讓奴才帶幾句話給您,她說您應該知道多年前的事情,這些年是她虧欠了您,她在江南為您置辦了一些田產,也已知曉小殿下昨日與您相見了,她囑咐,無論您是想隨小殿下去北漠還是去江南,她都尊重您的選擇。還有徐晴嵐,她讓您不用擔心,她已經有對策了。」
林鸞把信箋接了過來,入手微沉,似乎裝的東西不僅是信紙,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玉佩,或者,令牌。
「我知道了。」
林鸞神色淡淡的,既不激動,也不憤怒,平靜的不可思議,她看著李滿福道:「公公如能再見到她,我也想托公公帶幾句話給她。」
「娘娘請講。」
李滿福微微躬身,頷首低眉,很是恭敬。
「勞煩你告訴她,既然當年已經決定放棄我,現在也不必說這些話,我的娘親,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少管我的事情!」
「娘娘!」李滿福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林鸞,觸及她死寂的目光,咽下了哽在喉頭的話,沉聲道:「是,奴才一定把話帶到。」
「嗯,有勞了公公了。」
林鸞一頷首,道:「本宮還要事,就不留公公了。」
李滿福也自知該離開了,立刻道:「娘娘,雜家應該回皇宮復命去了,告辭。」
「儷蘭寒蘭,送客。」
林鸞目送著幾人離開,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她一人了。
看著正堂中央鎏金香爐里升起的裊裊青煙,空中浮動著曖昧的暖香,林鸞腦中混亂的思緒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了。
今日這一道聖旨,就是催她趕緊離開的催命符。
現在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下的理由了。為了扳倒定國公府?這麼多年的布置是白搭,真相她已經知道了,已經沒有必要了。而蕭煜月,本來他們就是相互利用,他之於她,有好感,他亦是如此,但是現在,他的「恩人」已經找到了,她也該退位讓賢了,是該給真正的明王妃挪挪位置。昨夜秋棠就給瑞香遞了消息,原來蕭煜月一直以來,不僅利用她,還把她當做替身!
真是噁心。
她沒有給人當替身的愛好,只要想起她是頂了別人的恩情才得到蕭煜月的另眼相看,因此獲得了他的好感,就讓她覺得像是吞了蒼蠅般噁心。
噁心蕭煜月也噁心自己。
從今日這紙聖旨就可以看出來蕭煜月有多在乎他這個「大恩人」!
她心裡明白,如果沒有他的允許,聖旨是萬不可寫成這樣。普通的冊封側妃,哪裡會有聖旨,口頭一句話就成了,他這側妃賜婚不僅規格與正妃一樣,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他請了聖旨昭告天下,就連側妃都不叫側妃,叫湄王妃!呵,湄王妃,怎麼不直接叫明王妃!
林鸞是憤怒了,妒忌了。
她不得不承認,她實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也只是個凡人,不是聖母也不是白蓮花,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她也會妒忌,她也會憤怒!可是她還沒那麼下賤,要去成為他們的小三。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她犯賤才會弔死在這一棵樹上!呸,還是腳踏兩隻船的渣男,她不稀罕!
不就是這明王妃之位嗎?她還給原主就是了。物歸原主,兩不相欠。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還想要她大度,給他們倆置辦婚禮,誰給他們的臉!也不怕她炸了婚禮嗎?
蕭煜月昨夜一夜不歸,怕是心虛不敢見她,想仿效舜皇,娥皇女英在懷,共享齊人之福。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她要走,馬上就走!不過,她既不打算去北漠,也不打算去江南,天下之大,她去哪裡不行,何必要到這些地方受他們的監視。
至於要她籌備婚禮,她腦子又沒被門夾了。
「儷蘭,拿去丟了吧!」
儷蘭寒蘭已經回來了,林鸞把沒有拆的信筏直接交給了儷蘭,她並不打算拆開來看,因為已經沒有看得必要,她們現在只是不相識的陌生人。
看了徒增煩惱而已。
「是,娘娘。」儷蘭沒有問林鸞為什麼,接過信箋就站在一邊,等待林鸞的吩咐。反而是寒蘭這丫頭,義憤填膺道:「娘娘,他們真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
誰都清楚這一紙聖旨代表著什麼。
「寒蘭,慎言!」
儷蘭被她嚇了一跳,急忙道。主子的事情還是少管為妙,林鸞一向不喜歡她們對她的事情有所言語,無論好壞,留在她們心裡就是了,何必說出來。
「無事。」林鸞站起來,寒蘭忙上前扶著她的手臂。林鸞臉上帶了笑,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們不必擔心。」
「是,娘娘。」
寒蘭安下了心,她對林鸞有迷之自信,林鸞說了什麼,那就是什麼,林鸞讓她別擔心,那就不用擔心了。
林鸞又道:「回去吧。」
回哪去,自然是主院。
「呦呦,妾身還說是誰呢,原來是瑞香姑娘啊!怎麼,見到本夫人,不知道行禮嗎?」
水榭里,瑞香停下步子,心裡大呼晦氣,怎麼遇見這位了!
「奴婢見過洛夫人。」
沒錯,就是洛蝶衣。
澹雅郡主與明王爺的大喜事,今早洛蝶衣就被陸離親自放出來了!陸離代表的就是蕭煜月態度,明王府,天變了。
「嘖嘖,瞧這一臉不情不願不耐煩的樣子,要是王妃娘娘看見了,豈不是又要要罰本夫人了!」
洛蝶衣一臉笑意,像極了美人蛇,不懷好意的盯著瑞香。
瑞香緊抿著唇,雙手握的緊緊的。
「對了,瑞香姑娘,珠兒是你的好姐妹吧!」
洛蝶衣笑吟吟道。
瑞香咻然變了臉色,俏生生的小臉上陰雲密布,怒視洛蝶衣,道:「你要幹什麼!」
洛蝶衣笑得越發燦爛,道:「哎呦,別這麼激動嘛!」
她看著瑞香,戲謔道:「就是不知道在你心裡究竟是是珠兒重要呢,還是你的王妃娘娘重要?」
「你把珠兒怎麼了!」
沒有任何猶豫,瑞香開口就道。
「看來你選擇的人是珠兒咯!放心,她沒事,只是被本夫人請去玩兒了。」
洛蝶衣巧笑嫣然,鮮紅的指甲塗抹的是鳳仙花花汁,鮮艷的像血一樣。
「你要我做什麼?」
瑞香閉上眼再睜開,眼中已經沒了掙扎,平靜了下來。
「很好,本夫人喜歡識時務的人。噥,把這個給你的王妃娘娘吃下去,沒問題吧?」
洛蝶衣掌心上是一隻小玉瓶,倒是比她的手還白皙。
「這是什麼?」
瑞香並沒有急著拿過來,而是蹙眉問道。
「你管這是什麼。」
洛蝶衣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嘲諷道:「怎麼,莫不是後悔了?還是不敢!別忘了,珠兒還在本夫人手上!」
「夠了!」
瑞香一把抓過玉瓶,臉色黑沉,「你別傷害她!」
「那不就得了。」
洛蝶衣還是解釋道:「放心好了,這要不了她的命,頂多讓她有點不舒服。」
「記住你說的話!」
瑞香說完,便朝主院去了。
「呵,也不過如此……」
洛蝶衣看著瑞香消失的背影,不屑道。
她們尚不知,有人把她們的話全數聽進了耳朵,還不止一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