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瞎貓撞上死耗子
藥房內。
家僕在青年男子的手中，膽戰心驚地接過藥材。
沒想到今天在藥房里的是長孫彥。
他是世子的二叔，鎮北侯府里脾氣最難捉摸的人，同時也是侯府百年內煉藥天分最高的人。
對這位爺，全府上下都恭敬得很。
長孫彥挑了挑眉，問，「征兒要和誰打賭？」
家僕恭敬答道，「回二爺，是之前在長生山救過世子的姑娘。」
「喔？」
竟然是位姑娘，卻敢獨自去闖長生山，比起他那侄兒不知出息了多少倍。
長孫彥起了點興緻，「她是幾星煉藥師？」
「似乎是二星煉藥師。」
長孫彥陷入沉默，接著搖了搖手，「你去吧。」
後院。
家僕將煉製固氣丹的藥材全擺在了長案上。
長孫征取起第一株銀鉤蘭，連翹看了看他，依樣學樣地拿起藥材。
「開始吧。」
長孫征微微凝眸，掌心立即冒出團鮮艷的火焰，在空中微微搖曳。
其中蘊含的火屬性能力，連翹在幾步開外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他的鬥氣火焰很濃郁。
「好，開始。」
連翹低下頭，指尖突然竄出青火，瞬間把手上的藥材包裹起來。
她那異於常人的火焰，立即引起了周圍家僕的注意。
「她的火怎麼會是青色？」
「真奇怪……」
那些人議論的雖然低聲，但逃不過長孫征的耳朵。
他餘光往連翹那邊瞥了眼，只見對方指尖上冒出一簇泛青的火苗。
雖然微弱，但散發出的火靈力比尋常的鬥氣火焰要暴躁幾分，瞧著像獸火。
長孫征眯了眯眼睛，而且是未成形的低級獸火。
在忘川大陸上，經常有煉藥師為了提升自己火焰的能力，去嘗試煉化各種異火。
有些是天地間自然誕生的異火，有些則是從獸類身上攫取獸火。
這兩種火焰極其難煉化，前者可遇不可求，後者則因為暴躁的靈力容易引火燒身。
這個人的火焰雖然顏色稀奇，但遠遠沒有達到獸火的強度。
長孫征心中起了困惑，但這並不影響自己煉藥。
他用火焰緩慢地包裹住銀鉤蘭，小心地炙烤起來。
而連翹指尖的火焰一竄，空氣中立刻蔓延出淡淡的焦味，銀鉤蘭在她手心成了撮焦灰。
剛才的火候大了。
連翹垂眸凝視著長案上的銀鉤蘭，她還有兩株。
而圍在周圍的家僕們，剛還震懾於連翹手中異於常人的火焰，此時見她竟然那麼不爭氣，一下就把藥材烤焦了。
他們頓時撇了下嘴，有幾個人還幸災樂禍起來。
故弄玄虛，這下把藥材燒毀了吧。
長孫征也聞到了空氣中的焦味，卻無動於衷，這本來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身旁那個人，真順利煉出了固氣丹，他才會覺得震驚。
連翹再次拿起一株銀鉤蘭，順便瞧了眼長孫征的進度。
在他面前，漂浮著兩滴散發著清香的精華，而他掌心的火焰正在煅燒第三株藥草。
連翹又收回目光，她在腦中飛速調出了銀鉤蘭的資料。
喜潮濕，成長於氣候濕熱的叢林。
提煉時火候要偏小，不能太暴躁。
她指尖的青火跳躍了兩下，隨後變成朵極小的火苗，脆弱的像隨時會被風吹滅般。
銀鉤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萎縮。
點點精華從它的葉片上滲出，最後凝聚成一滴圓潤的水珠。
連翹分出一縷鬥氣把它操控到半空，用火焰慢慢溫養，隨後挑起了下一株藥草。
可惜——
「砰！」那株藥草又在她手上變成焦灰。
有幾個家僕開始竊笑起來。
果然啊，她剛才煉製出的精華，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現在一出手，就又把葯燒焦了。
哼，跟誰比不好？他們鎮北侯府可是東陵國內響噹噹的煉藥世家！
世子今天絕對是穩贏了。
連翹面不改色地又拿起一株，這次她的火焰溫和了點，於是又順利提煉出精華。
長孫征有煉藥的經驗，她很難第一次煉固氣丹，就以品質超過對方。
因此連翹打算以速度制勝。
為了快速提煉精華，連翹每次都會大幅提高火焰的溫度。
她是以毀掉第一株藥材為代價，找出它的臨界點，然後用極速提煉第二株。
在眾人一次次的驚嘆聲中，連翹已經燒毀了七株藥材。
她身邊全是藥材被燒毀的焦味，但漂浮在面前的藥物精華，也有了七滴，直追長孫征身邊的八滴。
後院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再遲鈍的人都能看出來，連翹煉藥的速度比世子要快出一大截。
明明每次都能把藥材燒焦，但接下來就如被神仙附體般，飛速提煉出精華。
饒是他們不太懂裡面的門道，也能猜出，第一次的燒焦是她故意的。
她到底為什麼那麼做？
難道就是為了浪費鎮北侯府的藥材嗎……
令人費解。
長孫征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已經連著提煉九株藥材，消耗了許多精力。
同時操控八滴精華，再提煉另一味藥材。
看起來輕而易舉，實際操作起來難得要死，用一心九用來形容也不為過。
尤其是在發現那個人速度奇快時，他已經暗暗提了速度，此刻心有餘而力不足。
長孫征的手一抖，掌心的火焰頓時失控，把四級靈核燒成焦炭。
而連翹也燒毀了四級靈核。
世子失誤了！
有幾個想嘲諷連翹燒毀藥材的家僕，見狀紛紛住了嘴，沒有吱聲。
「小心點兒。」
連翹聽到身旁那道細微的炸響，分心看了過去。
只見長孫征眼神發直地注視著那塊焦炭，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她見狀有些意外，瞥了眼浮在長孫征面前的八滴精華，好心提醒道，「它們快被你烤化了。」
聞言，長孫征急忙放緩了火勢。
他用餘光望去，對方的鬼面具雖然沒摘，但他能感覺出，那個人似乎笑了下。
連翹又專心致志地提煉起了藥草。
她的手法愈發行雲流水，甚至接下來的幾株，一次性就將精華提煉出來。
只是最後那塊烏沉骨太過費勁，燒了許久都不見有半點鬆動。
雖然她煉化了青鬃獅王的靈力，火焰比之前稍微強了點，但遇上四星煉藥師才會用到的藥材，她的鬥氣火焰還是太弱了。
連翹釋放出所有鬥氣，完全不怕火焰會過頭，一心一意地提煉起烏沉骨。
而長孫征在接連幾次的失誤后，也終於取起這個藥材。
他掌心的鬥氣火焰肆意燃燒，剛包裹住烏沉骨，就聽見裡面傳來噼里啪啦的炸響。
烏沉骨表面上綻開數百道細紋。
而連翹那邊，她火焰里的烏沉骨才隱約可見兩三道裂痕。
提煉藥材的精華，是煉丹過程中最繁瑣，也最講究的環節。
只要將精華全部提煉出來，再將其打入丹爐之內，用火焰進行長久的煅燒、溫養，丹藥基本都會成型。
所以，誰能先提煉出烏沉骨，就能先一步煉出固氣丹，贏得賭局。
兩個人的師徒之爭，這時才算真正開始。
連翹徹底使出最大的火焰，但和長孫征的比較起來，還是弱了太多。
她的烏沉骨才布滿裂紋，長孫征已經將烏沉骨烤化了大半。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並不算好。
同時控制十三種藥材，對現在的長孫征來說還有點難。
固氣丹本來是四星煉藥師到中後期，才能完全掌握的丹藥，如果他靜下心慢慢煉製，倒是能成功。
可剛才加快提煉的速度，已經打亂了他平時煉藥的節奏。
現在能勉強控制住藥材，長孫征已經覺得自己是超常發揮了。
但是……那個混賬怎麼還能煉下去！
他的火焰分明那麼弱，最多就是個二星煉藥師的水平，為什麼他同時控制十三種藥材，還顯得那般遊刃有餘？
長孫征不知道，連翹修鍊鬥氣的方式偏離了正統。
她全部精力都用來操控鬥氣，僅是麻醉針和隔空取物，就達到了大多數人難以做到的地步。
她能同時烤幾十條魚，此時不過是烤十三種葯……很簡單嘛。
除了火焰強度上很吃虧，連翹並不覺得煉製固氣丹是件很難的事情。
此時天色已暗，連翹仍然在烏沉骨上耗費著火焰。
為了防止鬥氣用盡，連翹抬眸一瞥，掃向家僕手中提著的燈，裡面的燭火正在燃著。
「借點兒火。」
她的鬥氣火焰分出一條極細的絲線，悄無聲息地竄進燈內。
隨後，那盞燈倏地熄滅。
鬥氣絲線席捲了燈芯，把火力吞噬殆盡，同時，連翹提煉烏沉骨的火苗又增大了幾分。
長孫征眼見他這番舉動。
先是驚詫於他能夠隔空取火，再是驚詫於他在煉丹途中還能分心。
尤其是看到連翹指尖的火焰陡然增勢之後，長孫征一個心神不穩，掌心火焰沒控制住。
那即將被燒完的烏沉骨，在一道細微的「砰」聲后，被烤焦了。
連翹詫異地扭過頭。
這長孫征怎麼連連失誤？
他的藥材分明就快提煉出來了，怎麼最後關頭又出了差池。
「你的……」
她的目光又落在長孫征面前的十二滴精華上，剛欲開口提醒，誰知對方羞惱地打斷她的話。
「這時候還分心？看好你的烏沉骨！本世子的丹藥輪不到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