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崽子
「老大。」
有個家僕遲疑道,「我們會不會看漏了?」
那頭領等了許久,底氣也開始不足,索性帶著幾人直接進了店鋪。
他們先在店內搜尋了圈,結果只發現件被丟在椅子后的斗篷,人卻沒在店裡。
「真叫她逃了!」
頭領忿忿地抓住斗篷,問向櫃檯裡面的夥計,「穿這個進來的人呢?」
那夥計愣了愣,隨後指了門外的某個方向,「跟著一對夫妻往那邊去了。」
頭領咬了咬牙,驀地想起前不久出門的一家三口,他又氣又惱,憤憤地拋下一個字,「追!」
幾人立刻出了門,朝那邊趕去。
而在那名夥計的腳下,連翹縮在了櫃檯里,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哎呦……他們可真有耐心。」
夥計俯下身,欲哭無淚地望著她,「您現在可以把賬簿還給我了吧?」
當了這麼多年夥計,還是第一次有人拿賬簿威脅自己。
要是回頭去告訴掌柜,有個奇怪的人燒了賬簿,他不得被掌柜抽死?
肯定會懷疑自己手腳不幹凈,還編了個蠢理由!
「喔,給你。」
連翹立即收了指尖的火焰,從櫃檯下鑽了出來,隨後笑吟吟地把賬簿遞過去。
她順手從旁邊取了件斗篷,又擱了幾個金幣在櫃檯上,打聽起來。
「小哥,那些人你之前見過沒?」
夥計望著櫃檯上明顯給多了的金幣,立刻理會了連翹的意思。
他將多餘的金幣揣進懷裡,隨後湊過去悄聲說道:
「清晨那會兒,集市來了一群人挨個調查出售納戒的店鋪,連我們隔壁的當鋪,也被查了。
領頭那個我看見了他的臉,就是剛追你的其中一個。
我聽當鋪那邊的夥計說呀,他們都是鎮北侯府的人,當然那小子可能在唬我……」
連翹面具下的眼睛微眯。
還真是鎮北侯府。
她早猜到是長孫征派的人了,就是不清楚他們是從將軍府開始跟著自己,還是半路上碰見的。
眼下看來,城東這片地方暫時不能來了。
「多謝。」
連翹低聲道謝,隨後快步離開。她混在集市的人群中,徑直朝城外行去。
護城河邊。
連翹尋了個僻靜處,在河岸上邊徘徊,不時撿起個石片打水漂。
「早知道不拿他的爐子了,惹我一身麻煩!」
她邊低聲抱怨,邊心不在焉地丟著石片。
石片在她的手中,從水面上輕快的竄向遠方,留下來一串漣漪。
連翹皺著眉頭,也不知道身後還有沒有尾巴,現在可不能輕易回將軍府。
她又悶悶地拾起塊石片,丟向水內。
如果真有尾巴,還機靈地躲著不出來,她總不能一直在這裡耗下去。
「唉……真麻煩。」
她再次撿起石片,繼續朝水面擲出。
河對岸,長孫彥盤腿坐在地上,他手持釣竿,頭上戴頂斗笠,此時正緊緊皺著眉頭。
魚漂微微顫了幾下,他心下一喜,誰知對面又飛過來一塊石片,濺起水花無數。
他揚起的釣竿上,徒留半隻被咬過的魚餌。
「又來!」
長孫彥氣得扔了釣竿,對面的人還沒完沒了,都驚走他多少條魚了。
無所事事偏跑這裡來打水漂,打個鬼啊。
「喂,小崽子!」
連翹聞言抬頭,遙遙望見河對岸有個人影,正在踏水而行。
看那人腳下的方向,似乎是沖著自己來的。
連翹疑惑地起了身,稍稍往後退了兩步,難道剛是在叫她?
長孫彥還在水上,正準備給河對岸的崽子一個小教訓,卻在看到那張鬼面具時住了手。
還真巧,原來是昨個兒在後院煉丹的姑娘。
他之前想欺負人家的心思也沒有了,但已經跑了過來,長孫彥乾脆掠過水麵,徑直來到連翹面前。
「你找我?」連翹望住長孫彥,上下打量起了對方。
她啞著嗓子,把聲音變得雌雄難辨。
長孫彥覺得這姑娘挺好玩。
遮遮掩掩不敢見人,連嗓音都變了。像她這種的,不是仇家多就是經歷多。
哈~想想就覺得有趣。
長孫彥最喜歡這種搞事情的後輩,頗有他當年風範。
當下清了清嗓子,逗起連翹。
「我特意尋這處清凈地兒,你三番五次嚇跑我的魚兒,怎麼辦?」
連翹回想了下,這人似乎是比她早到。
她眸光瞥向水面,魚啊,她賠幾條就是了。於是射出一道鬥氣針,接著收了回來。
連翹捏著條魚在手上,遞了過去,「賠你,一條不夠我多賠幾條。」
「……」
長孫彥低頭,望住連翹掌心那條被擊暈過去的魚。
沒想到,這姑娘對鬥氣的掌握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不過她的鬥氣強度未免也太弱了。
而且沒感應錯的話,那明明是二星斗者的鬥氣。
長孫彥藏在斗笠下的眉頭微皺。
想到昨天她使出的火焰,難道這姑娘真的是名低級斗者?
自己得試試她。
「我不要魚。」
長孫彥抱起雙臂,悠悠道,「垂釣的興緻全被你攪沒了,這樣吧,我好久都沒松過筋骨,你陪我過兩招如何?」
連翹望住他,眼前的人比自己強多了。
她在明處,施展麻醉針的成功率也變得極低。
連翹索性把魚丟回水裡,開口道,「你先說怎麼過招。」
「就隨便切磋兩下。」
長孫彥暗忖,自己這算是欺負後輩,不太厚道。
他臨時又補了句,「覺得吃力就認輸,另一方必須住手。」
「好啊,不過——」連翹眸中盛滿了笑意,「你也擾了我打水漂的興緻,除非幫我做件事,我才和你切磋。」
「你這小崽子!」長孫彥瞪起眼睛,「先說什麼事。」
「羅樹麻,我要二十株。」連翹飛快報出藥材名,語氣幽幽,「我沒錢買……」
本來今個兒去葯坊,她就是想找這玩意兒,結果卻在半路上被侯府的人跟蹤了。
剛好,眼下有個現成的人能替她去城東。
「我去買葯,你恐怕就跑了。」長孫彥不贊同地搖頭。
連翹聞言俯下身,撿起塊石片又打起水漂來,「那算了,沒有羅樹麻,我沒心思和人切磋。」
長孫彥心中暗罵:小混賬。
「你等著。」他轉身從自己的納戒里翻找,還真翻出了一株羅樹麻。
「這個是定金。」長孫楊把藥材扔到連翹懷裡,開口道,「你和我切磋,後天我差人把剩下的送過來。」
連翹這才抬起頭,「此話當真?」
「決不食言。」
長孫彥心中無語,不過是幾株羅樹麻而已,他還不至於反悔。
「那好。」連翹笑著將到手的藥材裝進納戒里,突然往後疾退,和對方拉開距離。
見狀,長孫彥不由得眸子微眯,小崽子還挺機靈。
知道兩人實力的差距,乾脆躲到遠處應變,她現在的距離,正好是進可攻退可守的絕佳距離。
看來平時沒少和人打架啊。
連翹指尖竄出數道鬥氣絲線,往長孫彥身上纏去。
雖然知道這是一場必輸的比試,但連翹仍然會全力以赴。
既然是切磋,就不能用毒,不能用殺手技,要打就正大光明的打一場。
長孫彥輕鬆地打斷那些鬥氣絲線,他的火焰燒凈連翹的鬥氣之後,勢頭不減分毫,又沖她這邊襲來。
連翹險之又險地避過,她邊逃,邊繼續釋放鬥氣絲線。
長孫彥一擊過後,知道那些攻擊沒什麼殺傷力,於是也不怎麼躲避,徑直朝連翹追去。
然而偏在這時,幾根纏住他的鬥氣絲線陡然變得銳利。
它們紛紛化作細針,刺進了長孫彥的皮膚。
「竟然還能變化?」長孫彥微愣過後,身上鬥氣一放,便將那些小針統統碾碎。
連翹趁機往他身前丟了三團火焰。
中間那團火是個幌子,雖然直直衝對方而去,但並沒有什麼攻擊性。
而左右的兩團火焰,才是真正的招式。
以他的身手絕對能避開第一個衝去的火焰,接下來不管是朝哪邊躲,都會被其它火焰擊中。
結果出乎連翹意料的是,那個人並沒有躲。
他的鬥氣覆蓋住了全身,那團火焰幾乎是剛碰到他身上,就被撞散開來。
不僅如此,那個人甚至伸出手,擒住了另外兩團火焰。
他以煉藥師的手段,用火焰包裹住了自己的火焰,隨後猛地朝這邊打來。
「小崽子,還給你哦。」
「靠!」連翹頓時罵出了聲。
兩團火焰,不對,四團火焰……還是兩種完全不相容的火,恐怕剛到她身邊就會爆炸吧。
連翹飛速離開原地,誰知那四團火焰竟然緊跟在她身後。
她咬了咬牙,心念一轉,立即朝河邊逃去。
長孫彥在後面笑著道,「你那鬥氣絲線蠻有意思,讓我想出了新招。」
他邊追上連翹,邊操控著那四團火焰,對前面揚聲道:
「小崽子,你的本領就這麼點嗎?」
連翹在逃跑的間隙,還不忘回頭怒喝道,「別叫我崽子!」
「那我不叫,你別急著跳河嘛。」長孫彥嘴上那麼說,手上的鬥氣火焰卻沒放緩速度。
「閉嘴!我愛跳。」
連翹說完,縱身躍進了河內。
她身後的四團火焰,也緊隨著沒入水中,接著「砰」的一聲,炸出了朵驚心動魄的巨大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