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喬庄之名

  如今又招攬到一個天分堪比席鶴的煉藥師。


  要說沒見到喬庄之前,他對此事還抱著七分懷疑。


  但現在親眼看到這個喬庄,從個頭到嗓音,明顯是個稚嫩的小娃娃。


  面聖既不懂規矩,身上穿的斗篷衣料又很粗糙,一瞧就是沒有身家背景的草民。


  但鎮北侯府竟然讓世子拜了喬庄為師。


  這說明什麼?

  長孫家向來眼高於頂,除非這小娃娃確實有不輸給席鶴的煉藥天賦。


  可正是如此,他心中才惱火起來。


  鎮北侯府怎麼如此好運。


  急著拉攏這個小娃娃,莫非是想培養出第二個丹王?

  好大的野心!

  哼,這次就看看侯府是會得罪陛下,還是得罪這個脾氣古怪的喬庄。


  連翹的眸子陡然變得冰冷幾分。


  聽這意思,對方是擺明了和自己過不去。


  「草民不懂規矩,只是懷著對陛下的敬畏之心,不願以丑顏冒犯陛下,為何這份敬畏之心落在大人眼中,就是見不得人?」


  連翹突然抬起頭,鬼面具下的兩眼直勾勾盯著他,加重語氣道,「草民很費解。」


  見自己的臣子被搶白一通,陛下出聲制止道,「夠了。」


  他轉頭望向連翹,「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娃娃,既然你說對朕懷有敬畏,那好,朕現在命你摘下面具。」


  連翹袖中的手掌微微握緊成拳。


  小黑蛇察覺到她的情緒,忍不住游在她手腕邊上,躍躍欲試地想露出腦袋。


  主人如今是龍困淺灘,竟然被人類欺負到這種份上,實在是不能忍!

  這時,宴席外卻突然走進來兩道身影。


  為首那個少年一身鴉青錦衣,劍眉鳳目,器宇軒昂。


  他快步行到喬庄身邊,唇邊含笑,對帝后兩人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后。」


  跟隨在蕭火野身後的祁六,則恭敬地跪下行禮。


  看清來人後,宴席上頓時議論紛紛。


  「是太子,他竟然從滄靈學院回來了。」


  「不是兩個月前就已經動身了嗎?」


  「聽說在路上耽誤了……」


  連翹偏頭看向一側的少年,原來他就是蕭火野,同輩中迄今為止實力最強之人。


  六星斗者,即將邁入斗師的境界。


  察覺到她的眼神,蕭火野也轉頭看向她,眼神裡帶著幾分專註的探究。


  奇怪了,面前這個人他為何覺得眼熟?

  小黑蛇還躲在袖子里,正賊頭賊腦地往外面瞅,連翹又極輕地晃了下左臂。


  主人實在對那些人類太客氣了!

  小黑蛇氣得張開嘴,將獠牙抵在連翹手腕上,藉此表達出憤怒。


  隨後極不甘心地拍了下尾巴,又游回到袖子深處。


  哼。


  再饒那些不知好歹的人類一次,若是還敢挑釁主人,它絕不會忍。


  皇后連忙將蕭火野喚到身旁,拉著他的手,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皇兒,你可算肯回來看一眼母后了。」


  蕭火野面上笑得粲然,俯下身揉捏著她的肩頸,「母后您不知道,兒臣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就為了能早日見到母后。」


  「胡說,你騎的是什麼馬,竟然比往常慢了近兩個月。」


  皇后佯裝發怒地瞪住他。


  「馬兒是……」


  是父皇特意賞賜他的汗血寶馬。


  蕭火野一時想不出好理由,乾脆把視線放在了連翹身上,低聲問道,「母后,那位是何人?」


  陛下被他這聲提醒,又想起了喬庄。


  轉頭看去,見她還站在原地無動於衷,頓時怒極反笑,「怎麼,你的敬畏之心呢?難道之前的話都是拿來欺騙朕的。」


  連翹沉默許久,最後只低低說了句,「恕草民難從其命。」


  從未有人像這個小娃娃,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自己命令。


  當著眾多貴族的面,實在是挑釁他身為陛下的威嚴。


  「砰——」


  一掌重重地拍響長案,震得那斟滿的酒杯都溢出了酒水來。


  滿座貴族都被陛下的怒意鎮住了。


  長孫征這時起身,急忙解釋道,「陛下,家師對東陵國的規矩一概不通,她來自古沙國,那兒習俗不能輕易露出面目,她……」


  「征兒!」


  鎮北侯暗中拉了下他的衣擺,想讓長孫征坐回去。


  沒見陛下已經龍顏大怒了嗎?這時候還撞上去當什麼出頭鳥!


  連翹詫異地回頭看向長孫征。


  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在宴席上為自己說話。


  更加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長孫征。


  而最令連翹哭笑不得的是,古沙國,那是她誆他的啊……


  「古沙國,朕竟從未聽聞有這個國家。」


  陛下眯起眼睛,「如果長孫征所言為真,那你之前謊稱自己有面疾,就是欺君,此罪就該砍了你的腦袋。」


  砍主人的腦袋?


  今天它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腦袋先給摘了。


  小黑蛇猛地從連翹袖中鑽出,快到沒有人看清它的身影,就立即現出原形。


  半空之中,突然響起道震天動地的尖嘯。


  「吼!」


  其聲能穿雲裂石,其勢之驚心動魄,讓在座眾人皆感到一陣頭暈。


  實力弱的直接癱軟在地,根本爬不起來。


  除了連烈風和連翹,以及角落裡的長孫彥能勉強站立,其餘人竟然無一例外的倒了下去。


  寒玉黑蛟盤旋於半空中,獨眼裡的殺機暴漲,死死地盯住陛下。


  「區區人類,也敢口出狂言!吾今日便給你教訓——」


  它渾身鱗片猶如烏鐵鑄造,遍布寒光,尾巴僅是隨意一甩,便將底下的石蓮座銅鳥燈碾成齏粉。


  寒玉黑蛟驀地張開嘴,噴出一道水柱。


  聞動靜趕來的御前侍衛們擋在陛下身前,還沒來得及出手,便不幸地全被凍成了冰塊。


  燈火下依稀能辨出他們每個臉上驚恐的神情。


  「保護陛下。」


  「出人命了——」


  「竟然是寒玉黑蛟!」


  連烈風一把抽出身後侍衛佩戴的長劍,率先離開座位。


  他縱身躍到寒玉黑蛟面前,沉聲喝道,「孽畜,今日老夫要你的命!」


  他揮劍間,劍鋒堪堪碰到身後那幾個冰塊上面。


  幾人便轟然倒下,碎的滿地冰渣。


  宴席上再度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


  這一切說時慢,卻不過是在短短几秒內便接連發生。


  連翹剛被面前的冰塊震懾住,連烈風已經正面到了寒玉黑蛟面前。


  寒玉黑蛟抬起前爪,這個人類不好對付,實力和它相差無幾。


  僅是吐水柱,估計傷不到他多少。


  寒玉黑蛟齜起牙,它頭頂上那對寒光流竄的角,剎那間變得光華大作。


  連烈風手中騰地冒出團鬥氣,全覆蓋在長劍之上。


  她的爺爺,和寒玉黑蛟竟然在皇宮裡鬥起來了。


  這頭蛟,原來到了怒極時就不會理睬自己的命令。


  連翹面上瞬間覆蓋了一層寒霜,眼底的殺意,比寒玉黑蛟更甚。


  她指著它,冷聲喝道,「給我回來!再傷半條人命,現在就滾回長生山!」


  嘹亮到尖銳刺耳的聲音,盤旋在整座宴席之上。


  這次他們聽清了,竟然是個少女,那個煉藥天分堪比席鶴的喬庄。


  她是在……命令那頭寒玉黑蛟嗎?


  所有人的心頓時都變得顫顫巍巍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


  寒玉黑蛟從來沒有被任何召喚師收服過。


  能召喚出五大靈獸的召喚師,那都是傳說中的九星召喚師。


  東陵,不,整個東原都沒有九星召喚師!

  那個喬庄分明是煉藥師,為何還能命令靈獸?


  難道他們竟然對如此尊貴的召喚師大人,那般無禮嗎……


  寒玉黑蛟始料未及,轉過頭盯住地上那道小小的身影。


  它悲憤又凄厲地叫了聲,「主人——他們竟敢如此對您,寒玉誓要為您出這口惡氣!」


  寂靜。


  四下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再去瞧那頭傳說中五靈之一的寒玉黑蛟。


  他們的視線,全部投在了戴著鬼面具的喬庄身上。


  長孫征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還記得以前曾問過,喬庄,你怎麼從那頭蛟爪下逃出來的?


  她是怎麼說的——


  「用腿跑的。」


  去他奶奶的用腿跑!


  長孫征生平第一次想爆粗口。


  原來她竟然收服了寒玉黑蛟,原來她的實力比連烈風還高。


  怪不得二星斗者,就能煉製固氣丹。


  以她的本領,想隱瞞自己的實力不讓侯府眾人發現,輕而易舉。


  長孫彥深深地鎖住眉頭。


  這丫頭難道除了是煉藥師,還是召喚師?

  整個忘川大陸上,也沒聽說有人能同時馭獸和煉藥。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分明還急著在兩個月內突破到四星斗者,她究竟是如何讓寒玉黑蛟臣服於她的?


  那可是靈獸中最兇殘,最驕傲,最蔑視人類的寒玉黑蛟啊!


  人群之中,深深地咽了口唾沫的還有——東陵國的陛下。


  他剛才絕對沒聽錯。


  那頭蛟說,要為喬庄出一口惡氣。


  它隨便吐口水,就瞬殺了自己那麼多御前侍衛,那麼它剛才說的出惡氣,又指的是什麼?

  但是,誰能想到隨便召見的一個小娃娃,竟然……竟然是九星召喚師。


  東陵國的歷史上,還從來沒出現過七星以上的召喚師。


  要不是親耳聽到那頭蛟開了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那麼小的少女竟然能收服寒玉黑蛟!


  「到底是為我出氣,還是你自己想出氣?

  寒玉,你既然不想聽我命令,那我再不會束縛你了,這麼多人,你隨便去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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