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殘垣

  「瞿長老現在昏迷不醒,你快隨我去看看吧。」余年眉尖緊蹙,說話間在荒漠古城消失的地方轉了幾圈。


  他的聲線帶著焦慮與急切,連翹覺得他目光閃躲的樣子,定是知道或看到些什麼,但現下的當務之急是將瞿長老救醒。


  當連翹見到瞿長老的時候,他此刻面色發黑,指甲蓋也是呈灰黑色,像極了中毒的癥狀,但卻有些古怪。


  這樣的癥狀是中毒沒錯,但應該是毒發身亡之後才會顯現的。


  連翹一番探查下來,眉尖蹙著的眉緩緩舒展開來,輕聲詢問道「昨夜你們見到瞿長老最後一次他有沒有什麼異於往常的舉動?」


  「沒有,昨夜從古城出來,我送唐風回去之後,就一直呆在營帳之中,沒有出來過了。」余年搖頭回憶著昨晚的經歷,只是將某些事情省略了。


  躊躇了一下,魏寒還是向前跨出了一步,沉聲道:「昨夜我應該是最後一個見到瞿長老的人。」


  「你怎麼如此肯定,你就是最後一人?」連翹抬眉看向魏寒,看來她昨夜錯過的事情,還有些多啊。


  魏寒將手中的影香的灰燼倒在手上:「昨夜出了古城之後,我去找了瞿長老,問了些事情就出來了,但畢竟還是在古城邊上,有些放心不下,就在四周燃上了影香,若是有人出了營帳或是進入營帳,我都會有所察覺。」


  「不對,你既然燃上了影香,那唐風失蹤又做何解釋?」魏寒在這裡是最擅長用香的人,連翹也沒有質疑他的意思,只是這事情確實是有些蹊蹺。


  眾人都沒有出去,但是唐風失蹤了,瞿長老被人下毒昏迷了。


  魏寒搖頭將手中的香灰在鼻尖輕嗅,眉眼微睜,有些疑惑道:「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影香燃起之後,就算是活物靠近,都能夠使影香散發出奇異的味道,但是影香卻毫無變化。」


  將銀針擺出,連翹將瞿長老的幾處穴位封住之後,餵了一粒靜神丹,再灌了些清水,才緩緩開口:「余年,你留下照顧一下瞿長老,我與魏寒師兄有些話說。」


  行出營帳之後,站在目光能夠觸及荒漠古城消失的地方時,連翹幽幽的開口:「你為什麼這麼做?」


  魏寒唇角上揚,釋然一笑,面上是從未有過的輕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這不過是她騙我的,但是對於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我不能視而不見,所以我還是做了,儘管知道瞿長老是無辜的。」


  「不值當,她讓你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你死罷了。」連翹眉尖輕蹙,她不信魏寒不知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魏寒搖頭輕笑:「可你知道,這又何嘗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不知為何,連翹本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是魏寒出現的時候,有關這人的事情,她總是會莫名的想要多關心一些,就像是血脈相融的親人一般。


  特別是此刻他面上帶笑,生無可戀的模樣,心中竟然有些隱隱刺痛,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前世師兄離開的時候……


  「那你可願重新再活一次?」連翹偏過頭看向魏寒,唇角微勾,眉眼含笑,霎時間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等連翹再進入瞿長老營帳之時,她衣衫之上有些黃沙,青絲有些凌亂的披散在胸前。


  「你怎麼了?」連翹這模樣,余年是第一次見,所以開口的聲音有些擔憂。


  「下毒的人是魏寒,但剛剛遇見流沙,他……」連翹行至瞿長老身旁,將他身上的銀針取下。


  不多時,瞿長老面上的烏黑之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他眉頭緊蹙,一個呼吸間,醒了過來。


  「魏寒呢?」瞿長老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


  「他掉進了流沙,沒救回來。」言語間,連翹眉尖輕蹙,好似有些惋惜。


  瞿長老搖頭輕嘆:「唉,也罷,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解脫。」


  對於魏寒,瞿長老心下同情之心更甚,責怪之意亦有,但此刻他已經身死,所以只是感慨涼薄了些。


  「瞿長老,唐風失蹤了。」連翹問過魏寒,這件事情與他無關。


  那晚余年聽到的就是魏寒與唐風的爭吵,他本來想等找機會單獨告訴連翹的,但是照現在的情況來說,她肯定已經知道了,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再多嘴了。


  「四下都找過了嗎?有沒有什麼發現?」瞿長老輕咳兩聲,開口詢問的聲音有些嘶啞。


  「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四下找過了,不像是被人擄走的樣子,沒有打鬥的痕迹,但詭異的事情是,荒漠古城也不見了。」余年回憶著清晨所發生的事情,沉聲道。


  直到現在他都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唐風的失蹤,瞿長老昏迷轉而復醒,到現在的魏寒身死,似乎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荒漠古城消失了?」瞿長老眉頭緊皺在一團,思量了一番之後,開了口:「我們即刻啟程,不能再耽擱了。」


  「唐風?」連翹有些疑惑,這樣不顧弟子死活的做法,倒是有些不像是瞿長老所為。


  可連翹已經被余年拉出了帳篷外,他一臉神秘的輕聲道:「連翹師妹,相傳荒漠古城只要有人進去過,那麼便會有至少一人,作為代價被留下來。唐風可能就是那個被留下的人,現在我們還是別問了,趕緊離開這裡的好。」


  對於這樣的說辭,連翹自然是不信的,但這大陸上的事情,千奇百怪,這樣的事情久而久之就不存在於什麼迷信了。


  行出半日的路程之後,無憂便再也不肯走了,想來許是太累的,再加上瞿長老現在身體還未恢復,所以還是停了下來,稍作休息再行趕路。


  不多時,沙漠開始颳起了風,不似前日沙漠之風那般駭人,但是小小的微風也能夠使得黃沙漫天了。


  此時容淵走到了連翹身旁,微微頷首。


  連翹嘴角含笑的點頭,看來魏寒師兄是安頓好了,不知為何,心下倒是鬆了一口氣。


  風沙褪去之後,眾人見到突然出現的容淵,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微笑著招呼之後,就啟程了。


  還未行出一里路,連翹就被無憂扯住了衣角。


  無憂的目光看向前方不遠處小山包,指著哪裡露出的一處殘垣,輕聲道:「阿翹,你看。」


  露出來的殘垣不是很多,但是其上的花紋,看起來卻與荒漠古城之中的黃金宮殿極為相似,心下一沉,可腳下卻不由自主的踏出了好幾步。


  「小心。」容淵一把將連翹拉了回來,還是覺得不妥,一掌將拿出殘垣摧毀了去。


  連翹有些怨懟的望著容淵:「我沒有被迷惑,只是想上前查探,說不定有關我父母的消息啊。」


  「我……」容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大約是關心則亂吧。


  被容淵一掌毀掉的殘垣之下隱隱有一處黑色洞口露了出來,但是被掌風激起的黃沙飛舞間,有些看得不是特別的確切。


  片刻之後,風沙褪卻,黑色洞口顯露了出來,等連翹等人走近之後,一層層的階梯向著漆黑的洞內衍生而去。


  容淵手中拿著夜明珠,走了下去,而連翹轉過頭看向余年與瞿長老,輕嘆一聲:「瞿長老還有傷在身,余年,你在上邊好生照料,無憂跟我下去。」


  底下倒不像是一處地宮,倒像是一處容身的山洞一般,裡面像是有人居住過的樣子。


  待容淵將四周的牆上都鑲嵌入夜明珠,洞內的景象才分毫不差的投入了連翹的眼瞼。


  那炳長槍?連翹在原主的記憶中見過,那是她父親的。


  連翹上前將兵器拿在手中端詳了一番,看到槍底「連」字的刻印,連翹心中更是確定了,這就是她父親失蹤前所用的兵器,也就是說,這裡她父親來過。


  心間湧上一抹欣喜,終於是有線索了嗎,連翹在四下再搜尋了一番,在一處布滿黃沙的書桌上看到一封信。


  連翹將其上的黃沙小心的擦拭掉,信紙展開的瞬間,其上熟悉的字跡,才讓自己懸著的心微微落下。


  「吾女連翹勿念,我與你母親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我們生活的很好,你不要輕易前來尋我們,等你實力晉陞至斗宗的時候,再踏進荒漠古城的時候,自然能夠找到我們。」


  斗宗?父親您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們救出來的,而且我相信這時間一定不會太久了。


  連翹將手中的信小心翼翼的收好,這是他父親留下的最後一封信了,等什麼時候回到東陵的時候交給爺爺,想必爺爺知道了也會高興的吧。


  歷練結束之後,一行人不敢再耽擱,披星戴月的向著滄靈學院趕去。


  可就在昨夜的時候,他們被一群黑衣人襲擊了,那時容淵有事出去了,瞿長老身上有傷,體內鬥氣使不出十之二三,僅僅靠連翹一人抵擋是不夠的,所以一行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傷。


  尋了一處歇腳的客棧住了下來。


  此時連翹剛剛用銀針將余年體內的傷勢控制住,將一些丹藥放在一旁的桌上,才緩聲道:「這次被伏擊是我有些大意了,倒是我們連累了你。」


  余年輕笑著搖頭,其實就算連翹不說,他也知道這些人的目的不在他,或者滄靈學院,不然此刻的他就不是僅僅躺在這裡這麼簡單了。


  「若不是你哪位朋友,恐怕我們早就在沙漠之風中絞成肉泥了。」


  雖然余年是這樣說的,但是這些火楓國的人是沖著容淵來的,余年不應該被卷進來,連翹眉尖輕蹙:「歷練的時間快到了,你與瞿長老先回滄靈學院將此次的任務交了,我和無憂會想辦法脫身的。」


  「不行!」余年掙扎著就要起身,但是被連翹壓下去了。


  連翹眉尖輕挑:「你現在與瞿長老戰鬥力薄弱,留下來只會成為拖累,倒不如回滄靈報信。」


  將連翹丟在這裡的事情,余年是做不出來的,但是此刻留下來確實又只能添亂,隨即深呼一口氣,將納戒中的一枚紅色玉球拿出,沉聲道:

  「那這枚玉球你留下,在關鍵的時候,你將它捏碎,它爆炸的能量漣漪足以將一名斗皇強者在一瞬間失去戰鬥力,到時候你就逃,只要命還在,就能夠報仇。」


  連翹笑著將玉球收下,微微頷首。


  三日後。


  連翹輕笑著將嘴角的血跡擦去,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沒有絲毫的憐憫,既然有殺人的勇氣,那麼就要有被殺的覺悟。


  將插在黑衣人胸膛的短劍抽出,連翹向著無憂招手,輕聲道:「怕嗎?」


  無憂搖頭,眼中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就連開口的聲音都帶著絲絲冷意:「他們傷了你,就是死的理由。」


  無憂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得連翹微微側目,現在的無憂僅僅只是孩童的心性,難道他恢復心性之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但是連翹心中可以確定的是,就算日後兩人刀劍相向,她依舊不會忘記這些相處的日子,所以日後的事情,就讓日後再去說吧。


  就像連欽一樣,只是從那日之後,連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的疏離。


  容淵找到連翹的時候,她正在溪邊清理短劍上的血跡。


  「沒事吧?」容淵急切的上前,將連翹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連翹嘴角微勾,紅唇輕啟:「算上今日是第三波了,你倒是落得清靜啊。」


  這些人是火楓國的,其目的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有什麼比中州無極閣閣主,更值得他們不惜代價的呢。


  「你可想去火楓國皇宮走一遭?」剛剛倒是自己先亂了,隨即容淵輕笑著開口。


  「倒是可以一試,只是無憂?」連翹看向一旁戲水的無憂,若是要進火楓國皇宮,那無憂,她是絕對不會帶進去的。


  容淵看向無憂,唇角微勾:「你放心,他的安全我自會保障,只是……」


  「好。」連翹知道容淵在擔心什麼,隨即她對著無憂笑著招手。


  連翹看著面前難以下咽的飯菜,眉尖輕蹙,若不是按照計劃明日就就要進入火楓國皇宮,她才不願在這裡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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