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紅與黑
海爾默斯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唐秀心裏該有的疑問也應該被解開了。
而後他向海爾默斯詢問了另一件事情，關於他在副本裏麵被那個神秘邪神標記的問題。
海爾默斯先前沒有注意到，待得他聽聞唐秀的話後，便認真仔細地查看了唐秀身上的一切。
從身體，到靈魂。
“你的確被標注了。”
海爾默斯語氣很輕鬆。
“不過標注你的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而且力量非常虛弱。”
“等它有能力找到你了，或許它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唐秀撓撓頭，轉身朝著莊園外麵而去。
“多謝將軍了。”
海爾默斯望著唐秀的背影，叫道：
“有空去灰燼藏書館的高層看看，我在那裏給你開放了權限，或許你可以了解到很多對你有用的知識。”
唐秀並未轉身，揮揮手，自顧自地離開了。
……
灰燼堡壘的論壇上，瘋人院小組的熱度被再度炒高，這回不隻是唐秀，就連楚香影也暴露出了極其可怕的正麵戰鬥力！
這個小隊在灰燼堡壘十五區裏麵的外圍小隊之中如雨後春筍一般崛起，被編排進入了十五區的內部戰隊，讓不少的試煉者羨豔不已。
厲害否？
用命換來的。
楚香影去了一趟灰燼堡壘的醫院裏麵檢查了自己的精神狀態，發現完全沒有問題，自己也的確沒有所謂的第二個人格，更沒有中什麽奇怪的催眠術。
她的心下已經隱隱不安起來。
楚香影非常確定自己在聊天室裏麵的那一場錄音不是自己親自發的，因為那個女人說話的語氣和她完全不同。
對方那融進骨子裏麵的邪異，她學不來。
“她一定躲在我身體裏麵的某一個角落……”
楚香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將自己的雜念甩了出去，而後剛打開自己的試煉者係統，立刻就看見了大批大批的信息……
她和唐秀不同，她是小隊的隊長，所以在灰燼堡壘的前台會有詳細的信息記錄和聯係方式，從而方便立刻接受到灰燼堡壘高層的通知和其他隊長的一些消息。
看著自己麵板上麵一條接著一條舔狗一樣的問候和搭訕，楚香影頭都大了。
而後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打開了電腦查看關於灰燼堡壘裏麵十五區的論壇，看見上麵關於他們小組這一次的副本記錄，一行一行認真地閱讀下來，沒有漏過任何一處信息。
“嗯？”
楚香影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意識消失之前的那段時間。
上麵用了非常多的描述詞來解讀當初她的那場打鬥是多麽得不可一世，多麽得精妙無雙，多麽得狂拽酷炫吊炸天。
但隻有楚香影自己知道，當時操縱她身體進行戰鬥的……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她沒有唐秀那麽可怕的力量和自愈速度，戰鬥意識也和唐秀有著不小的差距，她唯一勝過唐秀的地方就是她的近身格鬥技，但這種格鬥技根本無法讓她同時屠殺那麽多比她厲害的存在。
當時她的想法僅僅是拖住那些人。
這對她來講的確不難。
然後她就在剛開始的交鋒之中，忽然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原本會讓她陷入艱苦戰鬥的一場戰役，反倒成為了她的屠宰場！
楚香影仔細思考了片刻，覺得這件事兒玄機太深了，她還是得想辦法看看當時的錄像，於是她聯係上了海爾默斯，在他那裏拿到了權限，得到了工作人員複製給她的一段錄像。
一般來講，試煉者沒有資格觀看自己在副本裏麵的表現，容易帶著主觀色彩迷失自我，但這些錄像本身也不算是什麽秘密，所以當楚香影向海爾默斯詢問的時候，海爾默斯便直接給她了。
對於楚香影，海爾默斯的確有一份特殊的關心，像是一個長者對於自己晚輩的溺愛。
靜靜坐在自己公寓裏麵觀看自己當時錄像的楚香影目不轉睛，死死排查每一個細節，從全方位角落自我檢測，一遍又一遍得看，如果不是知情者，看見楚香影這副模樣，會以為她是個超級自戀狂。
“嗯……？！”
視頻調放到了某處，楚香影發出了淡淡的疑惑之聲，她細細觀看了某一處場麵，讓她舉著刀鞘抵抗那名藍色言靈召喚巨人時候，自己的眼睛變紅了！
她死死盯住視頻裏麵的那個女人，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那根本就不是她!
猩紅瘋狂的眼神，如烈焰魅惑的雙唇，精致到難以理解的戰鬥技，還有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的恐怖殺意！
楚香影盯著屏幕出神了很久，直到電腦屏幕自動黑屏的時候，她赫然看見屏幕裏麵的那個女人不知何時竟然換了一個人！
即便是隔著黑黑的屏幕，嘴唇的鮮紅也能溢滿她的雙目！
對方在對她笑。
楚香影的確被嚇住了，她猛然後退，跌撞地摔倒在地。
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她快速跑到了廁所裏麵，打開了廁所的燈，盯住鏡子裏麵的自己。
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就是她。
麵色紅潤，精氣神很不錯，發量十足，皮膚彈嫩。
除了有些微微氣喘。
楚香影喘息著打開了水龍頭，接了冷水不斷衝洗著自己的臉，而後關掉了廁所的燈，癱在了床上。
她忽然感覺到十分疲憊。
眼皮越來越沉重……
……
“我們本是宿敵，你為何要拚命護我？”
“臭女人，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安靜點？”
……
“救他。”
“我這裏不救人。”
……
“你是不是心理變態？死人都不放過。”
“我這是在你身上做標記，以後我就能夠找到你。”
……
“這是唯一的辦法，哪怕是死……我也在所不惜！”
“望紅衣人保佑我們！”
“臭女人，你禱告的樣子也太醜了。”
……
“我們是生來的宿敵，除了我，誰也不能殺你！”
……
冗長的夢境，一場生死離別的痛苦。
楚香影夢見了唐秀。
確切的講，是唐秀變身之後的那個魔鬼。
在那個夢境裏麵，她明明是一個話外人，卻有著和當事人一樣的悲喜，一樣的愛恨。
她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宿敵為自己擋下了致命的傷。
她親眼看見了自己愛上了自己的宿敵。
於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紅黑究竟是生來宿敵，又或是兩小無猜？
淚水順著楚香影的眼角留下，鮮紅如血，滴落在枕頭上麵卻又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醒了。
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腦海裏麵的記憶碎片和強烈情感並沒有像往常的夢境那樣緩緩消失，反而深深刻入了自己的魂魄深處。
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楚香影坐起了身子，脫掉了衣服去廁所裏麵衝了一個澡，而後才帶著一身的霧氣打開了試煉者係統，回複了一些比較重要的信息，剩下的則統一忽略了。
處理完了手裏麵的事情，個人副本消息還沒有出現，時間忽然就閑暇了不少，煩悶的楚香影獨自穿上了淡褐色的風衣出了門去，一個人在漫無目的地閑逛著。
外麵天辰晦暗，楚香影行走在光影之中，目光迷離。
她沒敢跟海爾默斯講關於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沒敢跟任何人講。
但海爾默斯還是找上了她。
信息響起的時候，楚香影心頭十分慌張，甚至有些難得的惶恐，打開係統的時候，才緩緩鬆了口氣。
隻是一條提醒他小心的消息。
“香影，唐秀已經被阿爾文那個瘋子盯上了，下次你們執行小組任務的時候務必要小心。”
看見了上麵的這條消息，楚香影心頭微微一動，點開了唐秀的聊天框，跟他講道：
“秀兒，你有麻煩了。”
唐秀：“？”
楚香影看著唐秀那個簡介無比的問好，忍不住微微翻了一個白眼，撥通了唐秀的語音。
“隊長什麽事？”
“嗯……關於你的生命安全問題，你難道不想聽一聽嗎？”
語音的那頭沉默了片刻，平靜回道：
“關於阿爾文麽？”
楚香影無奈地回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聰明？”
“我都還沒有開口呢，你怎麽就猜到了？”
唐秀笑道：
“隊長有所不知，他在上一個副本裏麵已經對我下手了，隻不過沒有得逞而已，對方似乎很聰明，不但抹去了自己下手的證據，還控製了強度。”
“我回來的時候去找海爾默斯將軍商量過這個問題，所以我才會猜到你要說什麽，想來應該是海爾默斯將軍叮囑過你了。”
楚香影心頭微動，詢問道：
“阿爾文怎麽對你動手的？”
唐秀回道：
“我剛進入鳳凰城不久，便有一個叫做雅各布的二十級罪犯來找過我，他指名道姓就是要殺我，而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所以我懷疑是灰燼堡壘某個人買通了他，要他來殺我。”
“至於其間的細節……其實不難想。”
“對方知道我在九級的時候就有著跟十七級NPC戰鬥的能力，因此而被灰燼堡壘的高層看上，對方便在這個事情上麵做文章。”
“那個二十級的殺手可以說是專門雇來殺我的，但也可以說是用來‘考驗’我的，畢竟在他們的眼中，這個級數的人原本就應該在我能應付的範圍之內，就算我被殺了，那也隻是怪我自己不夠強大，他們看走了眼。”
“那名雇殺手的人，永遠不需要為我的死付出什麽代價。”
唐秀的一番分析，使得楚香影的後背有些寒意滲出，她一早就知道阿爾文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還是低估了對方的膽氣和手段。
“如果這樣的話，下一次的單人副本，你可能還會麵臨危險……我認識一些阿爾文的手下，回頭叮囑一下他們，或許能夠幫助你。”
唐秀說道：
“不必了，阿爾文隻是做到這種程度還不足以威脅到我，灰燼堡壘盯住他動向的肯定不止海爾默斯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小命和實驗著想，他不敢做的太過分。”
“隊長別多操心了，阿爾文是個不太好對付的角色，讓他注意到我們小隊太多人反而不好，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掩蓋自己的真實實力。”
楚香影‘嗯’了一聲，後麵似乎沒有什麽話想說了，但忽然又舍不得掛電話，很生硬地問道：
“秀兒你吃飯了嗎？”
唐秀微微一愣，語氣莫名道：
“隊長，現在是半夜了。”
楚香影聞言登時一張俏臉燒了起來，支吾道：
“噢……我下午睡著了，沒注意時間，沒想到已經這麽晚了，真是打攪你了。”
“那……我掛了。”
她說完，匆匆掛斷了電話，長長呼出一口氣。
心跳很快。
很緊張。
“該死的夢……”
楚香影暗暗罵了句，隨便找了一家24h營業的館子，坐了進去點了點兒東西自顧自地吃著……
……
……
血海，阿爾文實驗室。
空寂的房間裏麵隻有大約十來人，正在忙碌著處理著實驗數據。
這個工程他們已經準備了很久，經曆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他們成功從血海之中打撈上了一個還活著的生物，雖然已經陷入休眠，但仍然具有生命特征！
這很不容易。
血海裏麵具有非常強大的渾沌力，理論上生物幾乎無法在裏麵存活，但事實總是會擊破人們自以為得到的‘真理’。
世界的奧妙是無窮盡的。
當然，阿爾文還是抽出了自己寶貴的時間在翻看著自己手下遞來的各種數據和分析報告。
關於唐秀的戰鬥情況。
“唔……他還會變身？”
“是的，唐秀似乎不是人類，這一點在當初紅羅小鎮裏麵的時候，他已經表現了出來，這應該是他的完全形態，平時的唐秀屬於力量半封印狀態。”
那名手下非常細致地在阿爾文身邊講解著。
“從他目前有限的打鬥之中，我們隻能觀測出他的部分手段和特征，譬如唐秀擁有極度強大的抗擊打能力，麵對遠遠超出他這個級數能夠承受的可怕傷害，他幾乎可以無傷抗下，目前尚且不清楚這種扛擊打能力的極限，我們需要更加豐富的數據。”
“而這種能力我們目前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動還是主動，又或是需要某種特殊情況的觸發條件。”
“然後是關於唐秀的自愈能力……老實講，他的自愈能力已經相當變態了，但是和曾經的那個女人比起來，仍舊差了一大截。”
“當年關於紅魔鬼的數據研究報告顯示，殺死紅魔鬼的唯一方法就是在絕對零限製的時間內，徹底摧毀她的身體和靈魂，一絲一毫都不能留下，否則就會立刻自愈。”
“而且這種自愈能力沒有限製，不遵循宇宙的定律，除了大世界規則之外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抑製她自愈的辦法，所以以灰燼堡壘目前的手段，根本無法殺死紅魔鬼。”
“但唐秀不一樣，想要殺死唐秀……其實不難。”
“單純在自愈的速度這方麵，唐秀已經遠遠遜色於當年的紅魔鬼。”
關於唐秀的實驗報告的介紹，那名負責統計分析的人員已經說得非常清楚。
阿爾文的眼中閃爍一絲不經意的失望。
他想要一個完美無缺的實驗體，正如同他的老師當年抓住封印了紅魔鬼一般，但他的運氣似乎並沒有他的老師那麽好。
唐秀很厲害，但是不夠完美，從目前已知的情形來看，唐秀隻不過是和那些內圍戰隊一樣的‘怪物’。
這樣的實驗體，他並不缺。
“先觀察著看看，下一場單人副本權限不在我們這裏，是亞巴頓的手下在操持，你們可以不用再做小動作了，像這次一樣將他的數據記錄處理好帶給我就行了。”
數據記錄分析人員得到了阿爾文的命令，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實驗室，阿爾文靜靜注目著手中的這一份數據報告，麵無表情。
良久，他拿起了桌上麵的通訊儀，聯通了某個人。
“科林，咱們做個交易吧……”
……
……
豎日清晨，唐秀在微微亮還帶著暗紅色的晨光裏麵蘇醒，他洗漱了一番準備出門去灰燼堡壘的藏書館，然而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了帶著輕微黑眼圈的楚香影站在門口。
唐秀一挑眉，頓時就覺得事情不簡單。
對方一直是一個比較幹練的女人，雖然姿色很好，但很少穿得這麽……不倫不類。
楚香影不太會打扮。
“隊長，你這是……準備約會？”
“約會也不用這麽趕早吧。”
他輕佻打趣的語氣，反倒讓氣氛鬆懈了下來，楚香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把推開唐秀，闖進了他的房間裏麵，很認真地說道：
“我昨夜一整夜沒睡好，我覺得可能跟你有關係。”
唐秀聞言懵了。
你昨天沒睡好，跟我有關係？
跟我有半毛錢的關係？
“隊長你這大清早的碰瓷來了？”
楚香影偏頭撅著嘴，沉默了許久說道：
“這件事情說出來你可能不太信……我覺得我身體裏麵有個什麽東西，對你感情很深。”
唐秀從兜裏拿了根煙，點燃之後，翻了個白眼。
“所以隊長這是要跟我表白？”
楚香影有些抓狂地將自己的頭發揉成亂糟糟的模樣，疲憊道：
“秀兒我每跟你開玩笑……那個東西要把我折磨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