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第三百零五章
她臉上,並沒有初來乍到的恐慌,一直很安詳,不卑不亢。
管家將她領到門口,就離開了。
王曼在門口站了幾秒,才抬步進來。
童俊然沉著臉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抬起頭,正要呵斥兩句,對上王曼的那雙眼,神色一頓,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曼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站在客廳中央,開門見山道,「你是……」
「小微在哪兒?」
被對方直接忽視,童俊然面色僵了僵,抿著唇坐在那兒,沒說話。
恰好這時候,裴嫣然也從樓上下來了,她一瞧見王曼,強撐的情緒突然崩塌,眼淚刷刷的往下掉,聲音哽咽不已,「小姨,丁丁……沒了……」
王曼眼眶也紅起來,她沒有扶裴嫣然,也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只是道,「收拾東西,跟我走。」
裴嫣然怔了怔,紅著眼,有些錯愕的看著王曼。
王曼的聲音猛然拔高,「怎麼,這個時候,還捨不得嗎,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你要的生活嗎?」
裴嫣然臉色蒼白,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王曼激動得情緒,稍微平息了一下,才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不是自己的,費盡心思得來,也會失去,丁丁成了滿足你私谷欠的犧牲品,下一個會是什麼?誰都不知道。」
裴嫣然還沒說話,童俊然就站起身沉聲道,「嫣然她是我女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你閉嘴!」
王曼的聲音很是激動,「她是你女兒嗎?你敢跟她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嗎?」
童俊然神色一變,語氣緊繃起來,凌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心裡最清楚,如果我當時就知道她不是你女兒,絕對不會讓她跟你回童家,如果嫣然跟顧家沒有一點兒關係,你會多看她一眼?你這種人,活該斷子絕孫!」
裴嫣然整個人處於空白狀態,良久,才啞聲道,「小姨,你再說什麼?我怎麼會不是他女兒?」
王曼眼眶有些紅,她伸手將裴嫣然臉頰上的頭髮往後攏了攏,啞聲道,「你母親懷孕的時候,年紀太小,根本不懂得照顧孩子,當年那個孩子,出生沒多久就發高燒去世了,後來,她失蹤了一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懷著你,是她跟我說,你跟那個孩子是一個父親,我信了,二十多年深信不疑,直到一周前,我回老家掃墓的時候,有人向我打聽你的消息,我才知道這件事她瞞了我二十多年。」
親生姊妹,往往最了解彼此,裴嫣然的母親從小男生緣就好,初中畢業之後,就沒再上學,跟著幾個同村的小姑娘進城打工,因為長得漂亮,嘴又甜,很快勾上了童俊然。
童俊然是個喜歡新鮮的人,男女不忌,什麼都玩,這種鄉下來的小丫頭,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不過玩玩還是可以的。
結果一玩玩出了火,不小心把人姑娘肚子弄大了。
童俊然就丟給她一筆錢讓她去打胎,再後來,他就沒怎麼管這事兒,因為那女孩兒消失了,他也沒放在心上。
裴嫣然的母親,年紀小,野心卻不小,她偷偷回了鄉下,打算將這孩子生下來,最好是生個男孩兒,到時候母憑子貴,自己下半輩子就有了著落。
等孩子出生后,她沒出月子,就抱著孩子,跑城裡找童俊然。
只是童俊然早就不認得她是誰了,她所說的孩子,也僅僅是被對方當成了笑話。
她這才明白,對方一開始就是跟她玩的,她心灰意冷,偏巧這時候孩子高燒不退,沒撐幾天就死了。
孩子死後,她性情大變,失蹤了整整一年,再回來的時候,就抱著一個女孩兒,跟當初死去的那個孩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她把孩子交給了王曼,讓她幫忙照顧兩天,然後,她就像失蹤了,沒幾年,幾個同鄉帶來消息,她在陪酒的時候,酒精中毒,死了。
孩子父親的事,也是她托同鄉告訴王曼的,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做母親的,居然在自己臨死的時候,還給她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裴嫣然的父親,真正的身份,是一個鋼鐵煉造廠的主任,跟裴嫣然的母親,是在酒吧認識的,聊了沒幾次,兩個人就上了床。
那個男人對她很好,好到她幾乎覺得自己要跟他過一輩子,這種生活持續了不到一年,在她臨產前夕,他的老婆找上門,指著她鼻子,罵她不要臉。
那個男人就站在旁邊看著她老婆罵,那女人出手不知道輕重,就是那天,孩子早產出生。
後來的事,就沒有人清楚了,王曼知道的,也僅僅是對方抱著孩子回了老家,至於男方那邊怎麼解決,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裴嫣然聽得天旋地轉,他扯了扯嘴角,卻擠不出一絲笑,上天給她的命運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王曼紅著眼眶伸手扶住裴嫣然,啞聲道,「你父親快不行了,臨走前,覺得這輩子最虧欠的是你,幾經周轉找到了老家。」
「他怎麼不死?」
裴嫣然輕聲說道。
王曼一怔,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他怎麼不死!」
裴嫣然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哭得瘋瘋癲癲,「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我的丁丁有什麼錯,為什麼要讓他承擔,為什麼!」
王曼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所有人,包括她在內,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有資格教訓裴嫣然。
張曉嵐站在樓上聽著這些鬧劇,一瞬間只覺得無比的嘲諷,同時又覺得痛快,斷子絕孫,可不是嗎,斷子絕孫……
童俊然在旁邊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嫣然,這件事是我瞞了你,我對不起你母親,可我已經後悔了,我想在你身上一點點將當初犯下的錯彌補回來,難道這也有錯?」
他沉著臉掃了一眼王曼,盡量放柔聲音道,「如果她不說,這個秘密我會保守一輩子,因為在我心裡,就是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你難道都沒有感覺嗎?」
王曼冷聲笑道,「你可真好意思說出口!」
童俊然在商場上混的時間太久了,早就練就了一張銅牆鐵壁一樣的嘴臉,為了利益,這會兒不覺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