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我好羨慕賀毅啊！

  大約我是真的出神太久了，耳邊傳來羅晶晶略帶沙啞的聲音。


  我震驚了一下，「你的聲音……」


  她只是挪動了一下嘴角，「太久沒說話了而已，反正，在這個地方，也用不著說話。」


  我驚異無比！

  後來才知道，原來，羅晶晶因為得了艾滋病，剛開始進到監獄里的時候，各種發狂，以此來威脅獄友。


  經獄警發現之後，就被隔離了。


  她被單獨安排在一間單間里，羅晶晶不發狂了，可是三個月後，整個人也沒了心氣兒，一句話都不說。


  孤獨，永遠是最最折磨人的東西。


  當你真的被隔離到一個空間里，不和任何人接觸的時候……


  據說，羅晶晶待的房間，是環境和條件最好的。


  可沒有任何一個犯人羨慕她。


  後來，每個人甚至都可憐她。


  覺得，原來還有比犯人更慘的犯人。


  所以當羅晶晶跟我說用不著說話時，我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糾葛，卻依然聽出了一種悲傷來。


  因為她的嗓音……真的好像許久都沒說話了，舌頭都有些打轉。


  她是要不會說話了嗎？我在想。


  之後，我就對她說，「我是找你有事，可也許是你並不想知道的事。」


  羅晶晶卻在此時抬起臉來，露出眉角的一道疤痕，「是嗎？說說看，也許我會覺得驚喜。」


  我不敢置信的盯著她。


  她就淡淡道，「之前，有律師來跟我了解過情況，你不要說，他不是你派來的。」


  那律師的確不是我派來的，是江姚和沈一鳴派來的。


  但是我想，那律師從羅晶晶這裡了解情況的時候，羅晶晶一定是預見到了什麼。


  我就直言不諱的問，「你很渴望自由嗎？為了自由，什麼都願意付出嗎？」


  羅晶晶就淺淺道，「你那麼恨我，葉佳宜，如果不是非我不可的事，你怎麼可能會願意將我放出去。但是說實話，我挺慶幸你有非我不可的事情。」


  我就悲傷的搖了搖頭，「不是非你不可的事情，而是……」


  我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愣愣的看了羅晶晶許久，真的不想打破她眼中的期許。


  一個人究竟有多絕望，才會期盼著去做一件常人都無法接受的事情以換取自己的自由！

  而我這樣的沉默，對於羅晶晶來說，就成了一種折磨。


  她忽然瞅著我說，「你說啊！」


  她說，「你說啊！」


  最後雙手都已經摸上了面前的玻璃，好像恨不得能掐住我的脖子似的，「葉佳宜你說啊！到底是什麼事？你為什麼不說了？啊？你說啊！」


  我的心，就如擂鼓一般的震動。


  緩緩的垂下了眼瞼，我道，「我想要你……一個腎。」


  這話不是從嘴裡說出來的，而是從心底最深處說出來的，分外折磨人。


  然後我就看到羅晶晶不假思索的說了一個字，「好！」


  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說，「好。」


  我心中一陣鈍痛，忽然就想起了小肉球。


  說真的，小肉球現在長的一點都不像她。


  小肉球早已經適應了聶家的生活，聶銘宇給予他的，不止是豐厚的物質條件，還有真正的關懷和愛。


  小肉球現在，活的像個真正的聶家小少爺。


  他那白凈可愛的模樣，連帶著我都沒有辦法跟羅晶晶這張狼狽可憐的臉聯繫在一起。


  可我還是想起了小肉球。


  因為羅晶晶是小肉球真正的母親！


  所以，我竟然看著羅晶晶問她，「你過的，很不好嗎？」


  雖然這明明是一句廢話。


  可我問了。


  羅晶晶也答了。


  她說，「很不好。」


  她甚至說，「葉佳宜，如果我早知道我最終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當初，我一定不會害你的孩子。」


  她說，「一段婚姻，一個戶口，一個腎，究竟有什麼重要呢？跟自由比起來……呵~」她笑了，笑的凄婉。


  然後她就念叨起了那首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她一遍遍的念著，就讓我想起了我送她進監獄的那天晚上。


  羅晶晶好像是受刺激過大，得了癔症，我差點都以為她瘋了。


  就像現在。


  可是她在念叨了無數遍之後，卻又淚眼汪汪的看著我說，「葉佳宜，謝謝你，謝謝你需要這一個腎！」


  我簡直剋制不住的渾身發抖。


  她剛剛……說什麼？

  我忽然就有些絕望的站了起來，回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對她說，「到時候會有人來接你去做手術。」


  然後，再也不留片刻，離開了會面室。


  這裡，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這裡，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擊潰一個人的意志。


  可偏偏羅晶晶凄慘的聲音就在我的身後回蕩，她說，「我好羨慕賀毅啊！葉佳宜，我好羨慕賀毅啊！！」


  她說，「他死了可真幸福！死了就一了百了，他可真幸福！葉佳宜，我好羨慕賀毅啊！！！」


  這聲音在我耳邊不斷的回蕩著折磨著我，逼迫著我在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羅晶晶一眼。


  可她，哪裡還在了。


  她早已被獄警帶走了。


  我怔在原地。


  剛才，只是我的幻想嗎？


  走出監獄的時候，我做了一件這輩子都想不到會做的事。


  那就是尋了一棵法國梧桐，抱著它，又哭又笑！


  像個瘋子一樣。


  江姚從車裡衝下來跑到我面前，把她給嚇壞了。


  一直不停的拍打著我的後背，「佳宜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她不同意嗎？啊？是羅晶晶沒答應嗎？」


  我卻只能對著她搖頭，又哭又笑的說不出半個字來。


  我要怎麼跟江姚解釋，我現在的心情呢？

  我好得意啊！當初，我精心謀划，一次又一次，就是為了報復羅晶晶！讓她生不如死！


  我在心底里發誓，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她只有生不如死，才能祭奠我母親的亡魂！祭奠我念念的亡魂！

  所以我終於一步步將她送進了監獄。


  而且是在她患上艾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