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白了鬢髮
容嬤嬤的投繯，讓剛剛要插手去調查的容情，斷了線索。
也讓去了一趟軍營，卻沒能見到顧筠之的顧忠，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長壽宮中。
蕭慕雲安坐主位，靜靜聽著墨影的稟報！
聽完了蕭玄宸對沈太后及承恩侯的處置，還有容嬤嬤投繯一事，他那張本該溫潤如玉的俊臉上，神色淡淡的，不見任何的情緒的變化！
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管蕭玄宸做的有多狠，多絕，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
屬於他蕭玄宸的蘇伶婉，已經死了！
日後，跟著他的婉兒比翼雙飛的人，只會是他！
天下如何，他不管！
只要蘇伶婉是他的，如此便可！
輕輕的，從主位上起了身，他在前廳內緩緩踱了兩步，隨即立身門前，望著外面陰霾密布的天空，輕輕扯了扯薄唇：「算算時日，赤影那邊，應該快有消息了吧？」
墨影聞言，眉心一折，輕垂了眸華，回道：「如果路上順利的話，走水路這兩日里，應該快要到了！」
蕭慕雲微微頷了頷首，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微有些冷：「跟赤影交代下去，如今夫人的身體不太好，離不得唐安！但是讓她務必看住了唐安，如若夫人醒了，莫要讓他在夫人耳邊多嘴，壞了本王的大計！」
「王爺放心！」
墨影心下一凜，抬眸看了蕭慕雲一眼，輕道：「唐太醫說了，夫人的身子，虛耗的實在太厲害了，這幾個月里，應該都不會醒！」
聞言，蕭慕雲面色一沉，斜睇了墨影一眼。
墨影見狀，心弦一緊，連忙又道：「不過赤影心裡有數，若是夫人醒了，她一定不會給唐安在夫人面前胡言亂語的機會！」
「這宮裡如此無趣，本王……」
蕭慕雲看了墨影一眼，並沒有再言語。
沉寂片刻之後，他背負在身手的雙手，微微蜷縮了起來，心思沉沉道：「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趕過去，守在夫人身邊啊！」
聽出蕭慕雲言語之間的迫切之意，墨影的嘴角，用力一抿！
他家王爺，為了得到皇後娘娘，可謂是費盡了心機！
如今想要時時陪伴，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
是夜，狂風呼嘯，大雨傾盆。
雨夜之下，蒼穹如墨。
整座皇宮，都籠罩在濃濃水霧之中，朦朦朧朧，萬簌俱靜！
白日，自蕭玄宸下令，將鳳駕移至承乾宮后，顧寒霜也曾前往承乾宮，想要繼續守靈，卻不料蕭玄宸直接下令，不準任何人，再為皇后守靈！
如此一來，一連守靈多日的顧寒霜，竟無事可做，只能在回到鳳儀宮后，神色怔怔的，望著窗外的雨幕發獃。
今日，在慈寧宮所發生的一切，她早已聽聞。
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全是蕭玄宸今日離開長壽宮時，語氣冰冷的說出的那句話！
曾幾何時，她一直都知道，他身為帝王，自是視人命如草芥！
但是，今日的他，卻讓她心生膽戰！
那個男人，他在失去蘇伶婉之後，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了！
他雖然沒有親手殺了沈太后。
但是卻毀了沈太后最在乎的沈家，讓沈太後生不如死！
沈家，是他的外家，與他有血緣關係，他尚且可以做到如此無情。
那麼她呢？！
她身為顧明珠的妹妹，流著顧家的血……
倘若有朝一日，他知道，蘇伶婉之死，是顧明珠一手謀划的，那麼她的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娘娘？」
柔兒眼看著顧寒霜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終是忍不住輕聲勸道：「您現在風寒未愈，應該早些歇著才是！」
聞聲，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顧寒霜，不由身形一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娘娘？」
柔兒見顧寒霜似是嚇著了，不由瑟縮了下肩膀，自責聲道：「奴婢不是有意要嚇您的！」
「無礙！」
顧寒霜搖了搖頭，緊蹙著黛眉，看了柔兒一眼，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眸色有些不定的對她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去與哥哥傳信，就說本宮想要見他！」
顧筠之……
他不是要成為皇上對付顧家的那把刀嗎？
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她要弄清楚，心裡才能踏實一些！
柔兒聽到顧寒霜的吩咐，剛要點頭領命，卻忽地睜大了雙眼，直直的望著顧寒霜身後！
「你怎麼了？」
察覺到柔兒的異樣，顧寒霜眉頭一蹙，待她循著柔兒的目光，轉身朝著窗外望去之時，卻見茫茫雨幕之中，一身黑色勁裝的顧筠之，正對著她淡淡笑著：「為兄聽聞皇上回宮了，便想著趕緊來見你一見！」
說話之間，他已然躍窗而入……
——
彼時，承乾宮中。
一路從江東趕回京都的蕭玄宸，雖然滿目通紅，卻仍舊不曾歇下。
此刻，偌大的承乾宮大殿里，燈火通明，空空蕩蕩，只蕭玄宸一身素服，面色頹然地靠坐在靈榻前！
他就那麼，一動不動的，靠坐在那裡。
許久……
許久……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到底有多久了！
今日，在鳳駕移至承乾宮后，顧寒霜曾想要為他的婉婉守靈。
但是，他拒絕了！
他曾經答應過他的婉婉，要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在她活著的時候，他混蛋的將顧明珠弄進宮來，讓她傷透了心，如今她死了，他無論如何，都捨不得再讓別的女人，來污了她的眼！
即便那個女人，並不是真正的顧明珠。
那也不行！
靜靜的，靠在靈榻前，他微仰著頭，望著頭頂上方的祥雲花繪，久而久之，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那祥雲竟然漸漸幻化成了蘇伶婉的模樣！
「婉婉……」
他冰冷的眸子，漸漸溫潤了幾分，緩緩的，朝上伸出手來，想要輕撫她的笑靨！
可是那笑靨，看似就在眼前，無論他怎麼伸手，怎麼努力，都無法觸及！
他在心裡，不停的回想著有關蘇伶婉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那一切，是那麼清晰。
清晰到，他想起她跟他鬧脾氣時，那枕著小臉，嗔怪著她的模樣，竟有些痴痴的笑了。
笑到最後，他整個身子都抖動了起來，最後潸然淚下……
「皇上……」
元寶端著人蔘雞湯，從殿外進來的時候，看到蕭玄宸靠坐在靈榻前，向著伸著手，又哭又笑的模樣，不禁一陣心疼！
輕喚了蕭玄宸一聲，他屏息垂首，在蕭玄宸身前不遠處停下腳步，隨後躬身說道：「這人蔘雞湯，是御膳房剛剛熬好的，您趁熱喝了吧？」
聽到元寶的聲音，蕭玄宸的身子一滯！
眼睫輕眨之間，頭頂上方，早已沒了蘇伶婉的笑臉，他眉心輕動了下，苦笑著低垂了頭，將頭埋在雙臂之間，輕擺了擺手，悶聲說道：「東西放下，你先退下吧！」
元寶見他如此，眉頭微微一皺。
自蕭玄宸回宮之後，一直都不曾用膳。
那晚膳，熱了涼，涼了又熱，來來回回折騰的都不能吃了，他連看都不曾去看一眼！
眼下，這人蔘雞湯是他方才特意命人去熬的。
若是這會兒就這麼放下了，只怕他也不會主動去用！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他家主子眼下悲痛欲絕，又長時間粒米未盡，這樣下去，遲早會把身子拖垮的！
是以，在面色難看的，深深的，看了蕭玄宸一眼之後，他端著那碗人蔘雞湯，噗通一聲便朝著蕭玄宸跪了下來：「皇上，奴才知道，皇後娘娘去了，您心裡難受，但死者已矣，皇後娘娘她最心疼您了，若是她在的話，看到您這個樣子，一定會生氣的！她一定不希望您這麼糟蹋自己的龍體啊！」
說到這裡，元寶吸了吸鼻子，哽著嗓子說道：「皇上，奴才求求您了，您把這碗人蔘雞湯喝了吧！」
元寶的懇求之語，說的情深意切！
那懇求的言語，說到最後，雙眼一紅，直接落了淚。
蕭玄宸抬眸，微冷的視線，輕輕的掃過元寶的淚眼，語氣中，透著幾許清冷：「你若要哭，便滾出去哭，莫要在這裡，吵到了朕的婉婉！」
聽到蕭玄宸的話，元寶不禁心下一沉，猛地抬眸，怔怔的望著蕭玄宸。
他知道，因為皇后的死，他家主子，這次是真的傷了心的。
可是現在這樣，莫不是魔症了？！
冷冷的，看著元寶，蕭玄宸眸光微戾，薄唇輕啟之間，只吐出一個字：「滾——否則朕現在就殺了你！」
聞言，元寶心神一抖，連忙將手裡的人蔘雞湯擱下，退了出去！
目送元寶出去，蕭玄宸冷冷勾唇，然後仰頭，再次微眯著眸子，想要再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可是這一次，不管他怎麼去想，怎麼去念，腦海中卻一片清明，眼前也再也看不到他心愛之人的那張笑靨！
眸光，漸漸變得清冷。
他緩緩的，攤開自己的手掌，靜靜凝視著那對被他攥的變了形的黃金指環，他緊皺著眉宇，輕輕喃喃道：「婉婉，你真的生我的氣了嗎？」
聲落，回應他的，只有外面的嘩嘩雨聲！
外面，那嘩嘩的雨聲，似是砸在他的心頭。
他緩緩用力，再次將手裡的黃金指環攥緊，然後雙目放空，繼續靜靜在靈榻前靠坐著。
他這一坐，便是一夜！
直到外面天亮之時，元寶再次入殿，於抬眸之間，竟驚見靈榻前的他，鬢角泛白！
情傷之下，他竟然白了鬢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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