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也不知道這毒是怎麼來的,去了一趟利州之後,回來便覺得身上多了一顆硃砂痣。」桑榆輕嘆,「後來這硃砂痣開出了曼陀羅花,便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我最害怕的事情,便是腦子裡會出現那人的指令,而我會迷失本性。」桑榆斂眸,那一刀……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胡王凝眉,「什麼指令?」
桑榆頓了頓,唇瓣緊咬,「殺了李朔。」
「好!」胡王冷笑,「就該殺光他們李家所有人!」
「可現在不是時候!」桑榆深吸一口氣,「皇伯伯難道要桑榆以一己之力去殺了李朔,讓大燕傅氏從此在這世上消失?」
胡王一怔,光顧著大快人心,著實忘了這一層。
「現在殺李朔只會把我自己都賠上,皇伯伯覺得我該這麼做嗎?」桑榆問。
胡王搖搖頭,「按理說媚骨之毒不可能蔓延得這麼快,凡是蠱毒從種下開始,到發作得有個時限,就好像得給蠱蟲一個適應的時間。」
「媚骨之毒是西域奇毒,這東西很霸道,能逐漸侵蝕人的理智。但是越霸道的東西,入體之初身子肯定會出現排斥反應。你好好想一想,是否能想出什麼線索?」
排斥反應?
這麼一提,桑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身上的毒是在溫泉山莊里被謙修所下,但如今想來似乎有所偏差。若說是排斥反應,倒還真有這麼一次。
那是在平城在王知府家裡,離開的時候她感覺到身子很不舒服,就是心口悶悶的,但大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當時她以為自己染了風寒,倒也沒有想別的。
如今想來,這唯唯諾諾的王知府……
「平城!我在平城的時候5;151121779088459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就是心口發悶,當時大夫也沒說什麼,如今想來大概就是在平城種的蠱毒。我記得我當時嗅到了清香,其他的著實沒有過多接觸。」桑榆回憶。
胡王眯了眯眸子,「平城?你確定是在平城。」
桑榆點頭,「我確定。」
「你可以讓李朔去查,反正這大齊是越亂越好。」胡王冷笑,「亂而取之,不費吹灰之力。如今李朔寵你,且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你都可以虛以為蛇。」
「等到時機成熟,你便製造事端讓李朔跟李勛狗咬狗。只要李家內亂,那我們大燕就有機會重來了。雲華,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切不可心慈手軟。大燕的的復興大業,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桑榆沉默不語,從她醒轉開始,她便知道若是瞞不住自己的身份,早晚會有這麼一天。若是有人知道她是傅雲華,接踵而至便是所謂的國讎家恨。
家恨要報,可這國讎……她只是個女子,就算完成了復國大業又如何?
輸贏都只在史書上寥寥數筆,將來口誅筆伐的是這生靈塗炭。
去利州這一路,她親眼所見戰爭帶來的可怕。大燕皇室的覆滅,何嘗不是百姓的一種幸甚?小事糊塗,可大事上她分得清楚。
父皇是個好父親,卻真的不是一個好皇帝,大燕多少酷刑?父皇和胡王殺了多少人?
她心知肚明。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復國。
當皇帝有什麼好?
永遠都在皇宮裡,是世上最可悲的囚徒,期限是一生一世。其後子孫為了這皇位,不惜兄弟鬩牆,父子相殘,母子反目。
因為皇位,只有一個。
誰都沒有好下場。
胡王看不見,桑榆便拿了銅剔子,告訴胡王族文的模樣,由胡王譯出。
拿到了譯文,桑榆便離開了密室。
她暫時不能帶走胡王,事實上這外頭還不如這裡安全。要找胡王的人太多,落在別人的手裡都不如落在李朔的手裡,生存幾率更大一些。
出了書房,夕陽趕緊迎上,「主子,你可算出來了。」
「前頭如何?」桑榆問。
「還在呢!」夕陽抿唇,「好像不太對!」
桑榆眉心微蹙,「去看看!」
有李珩和卓君御在,這事情的確不好應付。那卓君御是個浪子,而李珩記恨這李朔,定會糾纏不休。
李朔不可能屈服,李珩也不肯罷休。
她離開這麼久,屋子裡一直處於僵持狀態。
太醫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李珩盯著李朔,李朔一身肅殺之氣,那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態,教誰都拿他沒辦法。卓君御就坐在一邊看熱鬧,他倒要看看李朔能傲到什麼時候。
事實上,李朔身上有傷,他們再不走,他怕是……
「老五這樣堅持,連太后的好意都駁了,不知這裡頭是否有什麼隱情?難道你這舊疾落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李珩笑了笑,「若真當如此那就更得瞧了,不然以後晉王府無後,又該如何是好?」
李朔面不改色,「本王不喜歡這樣大張旗鼓,更不喜歡被人強迫。二哥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何必來這一套。太後娘娘的好意,我改日再入宮面謝。今日,諸位請回吧!」
說著,他瞧了延辛一眼,「送客!」
再不送客,他便撐不住了。
李珩起身,「今兒我就不走了,既然五弟身子不適,我這當兄長的理當好好照顧才是。小侯爺可以先行回宮復命,我這廂……就留下了。」
卓君御撇撇嘴,「那我也不走了,有熱鬧看,怎麼能少得了我呢?該不是晉王殿下遇見了什麼事,或者是……沒什麼舊疾,只是被某人所傷,卻又想維護某人周全。」
「在晉王殿下心裡,想來也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東西,比如女人!若無情根深種,何來多年孤寡,始終孑然一身呢?這身邊又不是沒有美人,為何無心花柳呢?
「聽說昨夜,晉王殿下可是對郡主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我姐姐可是哭著回來的!能讓鎮定自若的晉王都翻臉,定是有大事發生!」
卓君御笑得邪冷,「殿下,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身上有傷?」李珩冷笑,「莫不是枕邊人,是個刺客吧?老五,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養虎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