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 章
桑榆見著那一盆雪的時候,表情是哭笑不得的,扭頭去看夕陽。
夕陽的唇角直抽抽,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這般行為的晉王殿下,幼稚得像個孩子,可又讓人窩心。都說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很容易腦子一根筋,如今看來是真的。
這種事,怕是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吧!
婚事如期舉行,因為蘇嫻早前伺候過太后,所以這一次是從宮裡嫁出來的。偌大的晉王府,遍布綵綢,即便是納側妃卻也弄得跟立晉王妃似的。
李朔揉著眉心,好在桑榆瞧不真切,否則……
「都準備好了嗎?」李朔問。
延辛頷首,「爺早前為了以防萬一所做的準備,沒想到用在這檔口上。」
「有什麼不好!」李朔深吸一口氣。
延辛撇撇嘴,也是,爺心裡頭那位最重要,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可真是了不得。不過也是難得,尋尋覓覓冷冷清清了那麼多年,終是有了個心許之人。
延辛想著,若是哪日自己有這般福分,約莫也是這樣的心思。
死也甘願!
可惜……沒福分!
晉王府里熱熱鬧鬧的,桑榆走出了那道石門,靜靜的坐在李朔的書房裡。夕陽自然是勸不住的,只好在桑榆的身邊陪著。
「你聽。」桑榆低低的說著,唇角帶著些許笑意,瞧不出有半點的情緒波動,「這聲音真好聽。」
夕陽心頭一窒,隔著老遠也能聽到振聾發聵的聲音。
那是晉王殿下與別的女人拜堂的聲音,一聲聲都敲在桑榆的心頭。若說不疼那是假的,看那握著杯盞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是生氣?
不是。
是憤怒?
也不是。
是悲哀?
有點吧……
身處亂世,身不由己,便是李勛自己雖然拿人當棋子,可何嘗又不是別人的棋子?那皇位真的就那麼好坐的?大燕文昌帝那樣的人物,不還是……
桑榆低頭喝水,卻不慎落下淚在杯盞里。
放下杯盞,她顯得有些懊惱,怎麼就沒忍住呢?這眼淚反倒落得更厲害了一些。
「姐姐,你若是難受就哭出來。」夕陽反倒先哭了。
「我不覺得難受,就是……就是有些忍不住。」桑榆奮力的深呼吸,「知道嗎?當我聽得李朔說,那是當今皇上的意思……我就覺得這是老天爺跟我開的莫大的玩笑。」
「曾幾何時,我一門心思想給心愛的男人生個孩子。痴傻如我,所有人都看透了唯有我自己看不穿。看不穿的在淪陷,執迷不悟到死的那一天。」
「那一場大火,我看見他就站在外頭,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於是我終於明白,上不了心的人,即便你為他掏心掏肺為他死,他的眉頭都不會為你眨一下。」
「我以為我逃過了那一場生關死劫,可沒想到噩夢還是如影隨形。原來我與那個人之間,終究只能容得下一個。生就水火之性,終是不相容。」
夕陽雖然聽不太懂,可也隱約能明白這當中的刻骨與恩仇,「姐姐,都過去了。」
「過不去。」桑榆流著淚,「他竟然還想讓自己的兄弟,為了自己的霸業而……他自己怎麼不生?不就是怕底下人扶持幼主會廢了他嗎?機關算盡,有意思嗎?」
夕陽抿唇,「大概每個人所求都不一樣。」
「一人天下,就那麼好?」桑榆拭淚,「好到可以絕情絕義到這種地步?終有一日,他會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終會明白高處不勝寒是什麼。」
「那便是懲罰!」
夜裡的時候,紅燭高照,主院那頭好生熱鬧。桑榆還坐在書房裡,知道他今晚是不會過來了。饒是不願蘇嫻懷上他的孩子,可這洞房花燭夜……
桑榆覺得頭疼,心疼,五臟六腑都好疼。
她幾乎可以想象李朔與蘇嫻兩人喝合巹酒是什麼模樣,底下的喜娘定然是起鬨,說著刺耳的吉祥話。那一桿秤挑起大紅蓋頭,高唱著舉案齊眉白首同心。
桑榆尋思著她得找點事情做,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便打算抄佛經,可李朔的書房裡哪有什麼佛經,有的只是兵書之類。
於是,她便開始抄兵書。
夕陽在旁看著,看著桑榆寫字。
她的字寫得極好,只是瞧著有些熟悉。夕陽猛地想起來,桑榆的字可真像王爺的字。
寫到最後,桑榆的手都有些輕微的顫抖。
「姐姐,別寫了。」夕陽看著滿地的白紙黑字,「你寫得夠久了,咱們還是歇一歇吧!時辰不早了,你不睡這肚子里的小少爺也扛不住。」
桑榆手一松,顫抖的指尖終是夾不住筆墨。
「回去吧!」她撫過自己的小腹。
他……主院那頭,應該歇下了吧!
的確,是該歇下了。
龍鳳喜燭,明滅不定的燭火,倒映著蘇嫻那極好的容色,只是那道淺淺的疤痕猶在,著實叫人可惜了一些。蘇嫻抿唇望著跟前俊逸非凡的李朔,李朔慣來不愛笑,給人的感覺總是難以親近。
可人總有幾分犯賤的心思,易得之事易失去,難得之事難失去。
人總喜歡去做不容易的5;151121779088459事兒,總覺得那才是自己想要的。
「王爺!」蘇嫻低低的喊著,心裡頭卻有些擔慮,這些年她一直飄零在外,是以……有些東西著實已經改變。她並非多年前的那個蘇嫻,而他是否還能接受這樣一個她?
「嫻兒!」李朔終於開了口,嗓音略帶沙啞。
蘇嫻不敢抬頭再看他,心裡揣著自己的小秘密,面紅如血。她想著,該如何才能瞞住他,殊不知眼前這人,也是這般的心思。
室內流淌著淡淡的清香,蘇嫻覺得心如鹿撞。
終是跟自己心愛的男人成親了,終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那些年的苦,那一箭,忽然都不重要了。
李朔欺身而上的時候,蘇嫻合上眉眼,恰當的迎合著他。光潔的身子與他的灼熱胸膛貼在一處,俄而便有旖旎之聲於室內流淌。
這一夜,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