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一更)

  蕭讓眉再回來,王錦藝果然都挑好的說,不過蕭讓眉卻沒像之前那樣開懷,笑容里多少透著些心酸與勉強,看宋羨魚的眼神格外柔軟憐惜。


  吃完飯才剛七點多,蕭愛提出去什剎海玩。


  四人花了半小時開車過去,途中宋羨魚接到季臨淵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要來接,宋羨魚說:「不確定什麼時候回,現在去什剎海那邊。」


  季臨淵沒說什麼,只聲音溫柔道:「好好玩,晚一些過去接你。」


  男人穩重的語調,襯得宋羨魚像個貪玩又不著家的小孩,宋羨魚想著,嘴邊浮出一抹甜蜜的笑:「好,要回去時提前給你電話。」


  收了線,一轉頭,蕭愛撇著嘴看她:「瞧你笑得一臉春風蕩漾。」


  宋羨魚笑。


  ……


  夜晚的什剎海人流如織,燈火絢爛,蕭愛一來就各種拍照,自拍不行還拉著王錦藝給她拍全身。


  相比之下,宋羨魚就少了點二十齣頭女孩的熱鬧,與蕭讓眉在後面並排走著,清涼夜風拂面,眼底倒映著美景,也十分愜意。


  前邊時不時傳來蕭愛的抱怨:

  「怎麼拍這麼丑啊?我有這麼胖嗎?」


  「哎你能不能行啊?我腿有這麼短嗎?故意的吧?」


  「煩死了,不要你拍了!」


  蕭愛跑到宋羨魚跟前,遞給她手機:「你那朋友拍照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你幫我拍,拍得美美的,等會兒發朋友圈呢。」


  湖邊有供遊人休息的椅子,一排整齊停放的木船上掛著大紅燈籠,恍惚間讓人覺得回到了古代,蕭愛站在湖邊比剪刀手,宋羨魚舉著手機替她拍照。


  王錦藝懶得跟那傻白甜一般見識,跑去不遠處買了幾杯奶茶過來,倒沒忘了宋羨魚不能喝奶茶,給她買了杯現磨的豆漿。


  「謝謝你給小魚的幫助。」蕭讓眉接過他遞來的奶茶,雖然不喜歡喝,卻也沒駁了後輩的心意,她笑說:「以後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直接來找我。」


  「我沒有那個意思……」王錦藝這人沒什麼城府,跟蕭讓眉說宋羨魚過去那些事,只是純粹想找話題跟好朋友的母親打好關係,沒想過要對方的感謝,更沒想過要藉此得到什麼好處。


  「我跟小魚是朋友,那些都是小事,您不必這樣。」王錦藝忽然不會說話了似的,有點拘謹:「您這樣,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蕭讓眉活了幾十年,從年輕人這不知所措的神態里,能看出他是個本分的大男孩,於是笑了笑岔開話題:「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打遊戲。」王錦藝撓了撓後腦勺,憨起來。


  蕭讓眉和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家長一樣,聽到『打遊戲』三個字,自然而然聯想到不務正業這個詞,不過她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這時蕭愛挽著宋羨魚心滿意足走過來,一屁股坐下后拿起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邊喝邊挑選圖片發朋友圈,還不忘顯擺:「看看小魚拍的多好,腿長又顯瘦。」


  發完,她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了一番,找著公衛的指示牌后,問宋羨魚要不要去衛生間,宋羨魚搖了搖頭,蕭讓眉說:「我跟你一道。」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


  剛才蕭讓眉在,王錦藝不好說什麼,這會兒兩人都走了,他開始吐槽:「那傻白甜自己長得胖,非要說我把她拍得胖,拉不出屎來還怪地球沒引力!」


  「……」宋羨魚看著他,笑:「下次給她拍照,你蹲著點,從下往上的角度能把人拉長。」


  「沒有下次,以後誰給她拍照誰是孫子!」王錦藝放著狠話,手下撕開吸管包裝,插進豆漿里,「喝點這個,我特意挑了核桃黑豆,給你兒子補補腦。」


  宋羨魚接過來,「也許是個女兒。」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龍種,金貴著呢。」王錦藝眼尖地瞅見她有一小縷髮絲粘黏在嘴角的位置,伸手替她拿開。


  宋羨魚喝了口豆漿,口感滑膩,味道很香,笑著贊了一句。


  「你要喜歡,我再去給你買一杯。」王錦藝說著就要起身,宋羨魚拉了他胳膊一下,「不用。」


  ……


  這一幕,恰巧被程如清看在眼裡。


  程如晚車禍前在程氏集團做項目總監,現在想回程氏,可到底糊塗了十幾年,與社會幾乎脫節,程越阡的意思是讓她先回大學把基礎知識學一學,然後從底層慢慢做起。


  心高氣傲的程如晚卻沒法接受三十四歲了,還跟一群十幾二十歲的小孩一個教室上課,因此跟程越阡鬧了矛盾,跑出來散心。


  程如清一直跟著她,到后海這邊,沒想到遇著個這麼礙眼的人。


  「怎麼到哪兒都能見著她!」程如清嘴角往下耷拉,很不高興,「瞧瞧她那騷樣,我都懷疑她肚子里的種是不是姐夫的,沒準就是她對面那小白臉的。」


  程如晚順著程如清的視線也瞧見了宋羨魚。


  中午約她,她戒備著沒出來,不想在這給遇著了。


  「她對面那男的是她什麼人?」程如晚的注意力在王錦藝身上。


  程如清說:「還用說嗎?看兩人那曖昧勁兒,八成是姘頭,那晚在藥房,就有個男人跟她卿卿我我,現在又一個,我看姐夫頭頂都能養馬了,綠成一片草原還拿人家當個寶,什麼眼神。」


  程如清看人只根據自己好惡,說話也透著股刻薄與不屑。


  程如晚目光意味不明,「別胡說,也許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會這麼親近?」程如清冷嗤,「我才不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他們倆,肯定有問題,就算不是姘頭,那男的肯定喜歡宋羨魚,你看他那樣。」


  說話間,程如晚拿手機對著不遠處兩人拍了張照。


  程如清不解:「你拍他們倆幹什麼?留著辟邪啊?」


  程如晚垂著眼皮,淡笑:「你不是餓了?到那邊吃點東西吧。」


  ……


  「等會就過去,你們先擼著,單我買。」王錦藝跟幾個同事約了晚上擼串,他遲遲不回去,那邊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


  等他掛了電話,宋羨魚說:「不行你就先回去。」


  王錦藝也被那邊催煩了,看了看時間,說道:「等你媽跟傻白甜回來的,不然把你這位懷龍種的少婦丟在湖邊,我不放心,萬一發生點什麼,我沒錢賠。」


  宋羨魚:「少貧幾句,說不定就能找著女朋友了。」


  說到這個,王錦藝實在有話說:


  「別提『女朋友』這三個字,一提我就頭疼,我媽不知道聽信了哪個妖僧的話,非要在今年給我娶個媳婦回去,說今年娶媳婦我以後能發財,我就一打遊戲的,發什麼財?天天逼著我相親,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見得我都快得相親恐懼症了。」


  「你媽也是為你好,想讓你早點定下來。」宋羨魚說。


  王錦藝沒做聲,過了片刻說起另一件事:「你那個便宜姐姐辭職了你知道么?」


  「你說宋初見?」宋羨魚搖頭:「不知道。」


  宋子明情況好了許多,她就沒天天去醫院,有時候去,也沒見著宋初見,更沒聽宋子明提起。


  「聽說是有人鬧到她單位去,說她搶人老公,他們單位門口貼滿了她照片,據說領導十分生氣,停了她的職,沒想到第二天她自己辭職了。」


  王錦藝說:「不過也有小道消息,是上頭那位姓季的領導想弄她,藉機施壓讓她自個兒辭職,具體怎麼樣,沒人知道。」


  宋羨魚看著王錦藝:「你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個親戚正好就在宋初見所在的單位,分屬不同部門而已。」王錦藝說著,忽地壓低聲音:「我總覺得這件事有問題,那姓季的領導先弄走你那便宜姐姐的對手,我還以為是想提拔你姐姐,結果把你姐姐也弄走了,你說你老公到底想幹嘛?」


  宋羨魚扣著裝豆漿的紙杯,「跟他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那領導姓季啊,聽說跟你老公所在的季家很有關係,不是你老公在背後操縱,人家一大領導,管得著底下平時見都見不到的小職員么?」


  王錦藝說:「那宋初見是不是想借你老公光沒借上,心懷怨恨,偷偷給你使絆子了……」說到這,王錦藝眼猛地亮了一下,「之前全網罵你那事,不會是她乾的吧?」


  「這麼喜歡推理啊?小愛也喜歡推理,不如你倆一塊改行當偵探,互相搭檔。」宋羨魚腰有點酸,邊揉腰邊漫不經心說。


  「誰要跟那個傻白甜搭檔,遊戲都玩不明白。」


  蕭愛和蕭讓眉回來,聽見王錦藝這句話,蕭愛瞪著大眼睛:「遊戲玩不明白就是傻白甜啊?我也玩不明白,我就不傻。」


  她沒意識到王錦藝在說她。


  「……」王錦藝乾笑兩聲,心道,這還不傻?


  跟蕭讓眉道了別,他先離開什剎海。


  剩下的三個人沒逛多久也打道回府,宋羨魚在路上給季臨淵打了電話,約好蕭家見面。


  結束通話,宋羨魚想到王錦藝的話,她雖不想在宋初見的事上插手,卻也不想看到宋初見不好,宋初見是宋子明親生女兒,宋初見不好,宋子明肯定跟著擔心。


  難怪前兩次去醫院,楊珍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


  宋羨魚昨天在蕭家換下的衣服已經被傭人洗乾淨,收拾好裝包,蕭讓眉把昨天給她買的衣服裝包一份讓她帶回貢院,剩下的幾件她說:「這些留這,下次你來住,就不用帶衣服過來了。」


  「要不過幾天再回去吧,你還沒吃過媽媽做的飯。」


  蕭讓眉有點不想放人。


  宋羨魚看了眼剛進門的季臨淵,男人穿著略顯休閑,襯衫和西褲都沒有工作時那麼一板一眼,一手隨意地插袋,另一手垂在腿側,手裡拿著車鑰匙。


  聽見蕭讓眉的聲,他沒發言,只手動了一下,帶著車鑰匙在空中劃出幾道弧線。


  「下次吧。」宋羨魚笑了笑。


  蕭讓眉有點失望,不過沒表現在臉上,季臨淵走到沙發邊把宋羨魚裝衣服的袋子拎到手裡,看似隨意的動作,卻透著股強勢。


  「下個周末嗎?」蕭讓眉知道今天宋羨魚非走不可了,於是轉移策略,把下次來住的時間約好。


  宋羨魚又抬眼去看季臨淵,季臨淵唇瓣輕抿著,視線深邃而意味悠遠。


  「月底要期末考,接下來幾天我得好好複習,不如等放暑假的。」


  蕭讓眉眸光忽地綻放出奇異的光彩來,「我倒是忘了這個,那行,你好好複習,媽媽就不打擾你了,也別太累,注意休息,等你放了假,過來多住些日子。」


  宋羨魚笑。


  季臨淵目光卻是一沉。


  蕭老夫人給宋羨魚備了些東西讓她帶回去,其中好些還是蕭家搞農產品的遠房親戚送來的,說是綠色無污染的果蔬,吃著健康。


  余有韻把從娘家帶來的特產也給她裝了一些。


  把季臨淵那輛越野車的後備箱都塞滿了。


  宋羨魚滿載而歸,回到貢院,洪姨和季臨淵分好幾趟才把東西弄進廚房,宋羨魚想幫忙,卻被季臨淵勒令上樓洗澡。


  洗完澡出來,季臨淵還沒上樓。


  宋羨魚頂著半干微卷的長發下樓,天氣越來越熱,她把去年的弔帶睡裙拿出來穿,單薄的雙肩和細長兩腿露在外面,行動時帶起的風是香的。


  廚房裡,洪姨正把能放進冰箱的都塞進冰箱,放不了弄乾凈擺進柜子里。


  季臨淵正在切水果,聽見腳步聲,轉頭瞅見宋羨魚輕盈的身姿,修長脖頸在長發間若隱若現,一張素凈的臉栩栩動人。


  「切水果啊?給我吃的么?」宋羨魚貼著季臨淵胳膊站,季臨淵稍稍一動,大臂就碰到某處柔軟,觸感銷魂。


  可能是有外人在,男人波瀾不興,表情十分嚴肅正經,活像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宋羨魚伸手拿了個枇杷,剝香蕉似的剝成倒垂蓮的樣子,尖尖握住枇杷蒂,送到季臨淵嘴邊:「要吃么?」


  「你吃吧。」季臨淵偏頭讓開,以前家裡是不備水果的,有了宋羨魚之後才會買這些,


  洪姨買的枇杷鮮嫩多汁,一口咬下去,一個不防,淺黃色汁水順著宋羨魚嘴角往下淌,她下意識伸舌頭來添,粉嫩的舌尖很是靈活,季臨淵餘光瞥見,腦子裡不受控制想到一些別的。


  切完水果,季臨淵順手拿了幾個枇杷洗乾淨放進果盤裡,「上樓去吃。」


  說完,他轉頭對洪姨道:「剩下的明天再弄,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洪姨沒說『弄完再睡』的話,都是過來人,知道年輕小夫妻需要空間獨處,當即擱下手裡的活,洗了洗手從小門去了小樓。


  宋羨魚抱著果盤,跟在季臨淵身後上樓,男人腳步不急不慢,宋羨魚卻跟得有些吃力,「你慢點,走這麼快做什麼?」


  她嘴裡塞著吃的,吐字略微含糊。


  季臨淵刻意放慢腳步,宋羨魚與他並排,說起宋初見的事:「記得顧北林老婆上醫院鬧那晚么?第二天她又去宋初見單位鬧了,宋初見已經辭職了。」


  季臨淵低頭看著小妻子稚嫩卻嬌媚的面容,抬手摟住她的肩,大手握住骨感的肩頭,聲音低厚:「想讓我幫她?」


  宋羨魚默了一默,說:「不是。」頓了下,她又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不知道顧北林老婆說的話是真是假,但宋初見肯定跟那個叫顧北林的有著某種關係,被人家老婆鬧上門,是她自身行為所帶來的後果。」


  季臨淵聽著,不語。


  宋羨魚接著說:「我只是有些擔心我爸,他肯定知道了宋初見被迫辭職的事,他現在病著,還要為這些事心煩。」


  說著,她仰頭看向季臨淵:「我想明早去醫院看他。」


  季臨淵摟著小妻子進主卧,反手帶上門,溫柔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魅力:「你都能看得這麼開,爸是明白人,只會比你更看得開,別太擔心。」


  宋羨魚點點頭,送了塊獼猴桃到男人嘴邊,「吃點吧,對皮膚好。」


  季臨淵看著她笑,別具深意:「先洗澡,一會出來慢慢吃。」


  宋羨魚沒聽出什麼不妥來,吃到後面,特意給那人留了些水果,打開手機上的音樂播放器,搜索幾首歡快的兒歌放來聽。


  然後刷起朋友圈,看見蕭愛給在什剎海拍的照片配了句文縐縐酸溜溜網路流行語,點贊之後評論了個鄙視的表情。


  很快蕭愛回了個委屈的表情。


  衛生間忽地傳來季臨淵的聲音,隔著一扇門,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沉,「把毛巾遞給我。」


  簡單的一句話,透著男人在公司強勢威嚴的作風。


  宋羨魚下床走過去,耳朵貼著衛生間門,大聲道:「毛巾不在置物架上么?我剛才洗澡還看見了——」


  這話沒說完,衛生間門猝不及防被拉開,宋羨魚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拽了進去,跌進一具結實溫暖的懷抱。


  來不及驚呼,嘴已經被男人堵住。


  置換的口水中帶著淡淡的煙味,更多的是牙膏清涼味,季臨淵的動作不那麼溫柔,撩起她睡裙的動作甚至稱得上粗魯。


  宋羨魚心跳越來越響,身體越來越軟。


  在男人終於放開她的唇,她忍不住嬌嗔:「你幹什麼呀?嚇我一跳。」


  季臨淵沒說話,親吻她的脖子,又酥又麻,宋羨魚緊緊揪住他胸前的浴袍,一時不知道是要推開他,還是把他拉得更近。


  漸漸感覺到身體的yu望,宋羨魚顧忌著孩子,有點擔心:「這樣會不會對寶寶不好?」


  季臨淵一把抱起她,拉開門走出去,一面說:「它還小,聽不見。」


  「……」宋羨魚摟著男人脖子,臉頰暈著紅:「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下一瞬,她被輕輕擱在床上,男人跟著壓下來。


  宋羨魚雙手撐著他胸口,媚眼如絲:「我昨晚不是說了么,過了那村就沒那店了。」


  然而這一晚,宋羨魚起初半推半就,到後來還是逐漸投入。


  最後聽見季臨淵壓抑的聲兒,於她自己也是一種享受。


  「以前也有別人給你這樣做么?」宋羨魚想起蕭愛說過,程如晚在車禍中沒了一個孩子,那時候程如晚是季臨淵未婚妻,孩子是誰的,顯而易見。


  心底冒起酸泡泡,以前程如晚遠離宋羨魚的生活,不覺得有什麼,現在那個曾經為自己丈夫孕育過孩子的女人活生生存在著,宋羨魚沒法再忽視。


  越想,心底越像有貓爪子在抓撓。


  說不定剛才自己做的事,曾經程如晚也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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