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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景二叔出事了(2)

  杜文建去廣東出差,一直忙到今天下午才回家來。


  晚上杜母把金曉燕叫過來吃晚飯,想著藉機增進杜文建和她的感情,杜文建不知道跟母親說過多少遍對金曉燕沒有那方面的感覺,可在雲城這樣的小地方,不管男女,過了二十五還不結婚,就要被人說閑話的。


  杜文建快三十了,杜母急得不行。


  「對曉燕沒感覺也行,那你就給老娘帶個有感覺的回來,要帶不回來,就給老娘閉嘴!」


  杜文建出差一個月本就身心俱疲,懶得跟母親拌嘴,吃完飯便回了房間,留她自己應付金曉燕。


  蘇玉琢匆匆跑來杜家時,金曉燕還在跟杜母聊家常。


  「杜大哥在嗎?」


  蘇玉琢跑得太急,劇烈喘氣。


  下午那會兒看見杜文建開車回來,杜家門口也停著車,她猜測杜文建是在家的。


  杜母見她樣子慌張又焦急,眼中帶淚,忙道:「他在屋呢,出什麼事了?」


  「我要去機場,能不能麻煩杜大哥送我過一趟?」蘇玉琢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嘴角扯出笑容,「沒有司機願意到這來接我,真的麻煩了……」


  杜文建在屋裡已經聽見蘇玉琢的聲音,出來瞧見她這副樣子,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沒多說什麼,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道:「走吧。」


  「謝謝。」


  蘇玉琢跟在他後面往外走,車子引擎聲很快消失在耳邊。


  金曉燕目睹這一幕,坐在沙發里,手指緊緊揪著褲腿布料,眼底能噴出火來。


  她來這這麼久,杜文建連句話都沒跟她說,蘇玉琢一來,就把他的魂給勾走了。


  「哎呀,這二丫頭也不知道什麼事,這麼急。」杜母站在門口,望著汽車離去的方向,「二丫頭這孩子向來不聲不響,這都急哭了,看來是遇著大事了。」


  杜母說完,一轉身,看見金曉燕綳著一張臉。


  自家兒子對人家愛答不理,她這當媽的哪裡看不出來,現在這麼積極送別的女孩去機場,金曉燕生氣倒也是人之常情。


  「這天還挺悶的,你坐著,我給你切點西瓜來消消暑。」杜母笑容滿面,想緩和金曉燕的情緒。


  金曉燕卻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


  言罷,她直接往外走。


  她是喜歡杜文建,但還沒到可以任他忽視羞辱的程度。


  杜文建剛才的行為,讓金曉燕感到深刻的難堪。


  「曉燕……」杜母追在後頭,「你別生文建的氣,他是熱心腸,二丫頭肯定是遇著大事了,都是鄰居,幫個忙也沒什麼,你是個大度的好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等他回來,六嬸好好說說她,下次再熱心幫助誰,一定要經過你的同意……」


  「不用這麼麻煩,我跟文建哥哥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哪有資格過問他的事。」金曉燕態度有點冷,「你回吧,我自己能走。」


  杜母望著她的背影,深深一嘆。


  她那倔強兒子,什麼時候能想通啊?


  ……


  另一邊,蘇玉琢一路沉默。


  杜文建想問問她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走出去大概有一半路程,杜文建看了看導航儀上的時間,已經十點零五分了。


  醞釀了一下,他開口:「你要去哪兒?幾點的飛機?」


  「十一點十五分。」長時間沒開口,蘇玉琢的聲音有些沙啞,「去京城。」


  杜文建一個月不在雲城,不代表這邊的事他不知道。


  外面說蕭硯不要蘇玉琢了,杜文建是不信的,想必是有什麼內情,外人不知道而已。


  「去找他?」


  杜文建沉默片刻,問道。


  內心奇怪地沒有多少波瀾,這一個月的忙碌,讓他接受了一些事實。


  「不是。」


  蘇玉琢的否認,倒叫他怔了一下。


  見她沒興緻說話,杜文建壓下心底的疑惑。


  到機場,他陪蘇玉琢去取票。


  經濟艙已經沒有座位,她定的是頭等商務艙。


  又陪著她排隊檢票。


  杜文建站在警戒線外,看著蘇玉琢過完安檢,他忽然出聲叫住她。


  「蘇妹妹。」


  蘇玉琢回頭。


  杜文建嘴角帶著笑,說:「不管你去京城為了什麼,我希望你所遇到的任何事,都往好的一方發展。」


  蘇玉琢微笑:「謝謝。」


  ……


  抵達京城,已經凌晨一點三十五。


  蘇玉琢出了機場,很容易打到一輛車去京城軍區醫院。


  景逸身份特殊,如今受了重傷,醫院方面戒備森嚴,蘇玉琢被攔在一樓電梯門口,想打景逸的電話,又想到他正在搶救,手機未必有人接,於是電話打到宋羨魚那裡。


  掛了電話,等了有十分鐘,景博淵下來。


  「進來吧。」他面無表情,抬手擋住電梯門。


  蘇玉琢跨進去,順嘴道謝。


  坐電梯上三樓,蘇玉琢抬眼一望,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氣氛是顯而易見的緊繃和嚴峻。


  穿過兩條長廊,拐過三個彎,景家人的身影映入眼底。


  搶救室的燈還亮著。


  個個臉上沉默又沉痛。


  景老夫人老淚縱橫,「好孩子,你怎麼知道的?」


  蘇玉琢沒回答,心急地問:「爸怎麼樣了?」


  景老夫人失聲哭起來,又壓抑著,喉嚨里溢出斷斷續續低悶的抽泣聲。


  蘇玉琢明白了,心臟一陣陣縮緊,鼻樑一酸,本就紅腫的眼眶落下淚來,季儀和景家幾個女孩都濕著眼眶。


  尤其是聞人喜。


  坐在休息椅上,簡直哭成了淚人兒。


  蘇玉琢注意到她肚子高高聳起,顯然有六七個月的身孕。


  沒人告訴過她聞人喜懷孕了,驟然看到,蘇玉琢心底湧出複雜的情緒。


  「你這還大著肚子呢,可別哭壞了。」季儀坐在她身邊安慰,「二哥不會有事的,你相信他,他不會丟下你跟孩子。」


  聞人喜情緒更加崩潰,「是我連累了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他不會……」


  蘇玉琢在電話里聽宋羨魚講了。


  景逸和聞人喜遇襲,景逸為了保護聞人喜,被槍擊中。


  但事情的具體經過,除了當事人,沒人清楚。


  「我真後悔……」聞人喜雙手捂著嘴,眼淚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一顆往下落,「我不該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跟他置氣,我為什麼要跟他生氣?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婚禮,不要孩子,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活著,我只要他活著……」


  「說什麼傻話,孩子都快七個月了,聽見你這話,要鬧情緒的。」景老夫人聽不得聞人喜說不要孩子的話,抹著眼淚責怪。


  聞人喜哭著,滿身的彷徨。


  蘇玉琢靠牆站,聞人喜的話一字不落鑽進她耳朵里,聞人喜的悔恨與絕望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浮現一個多月前,蕭硯被藏獒襲擊的一幕,心境彷彿又回到那一刻的恐懼和害怕。


  聞人喜傷心欲絕下說的話縈繞在耳邊。


  蘇玉琢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自己和蕭硯,不也是因為一個已經不在的人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時間一點一點過,每多過去一分鐘,搶救室外籠罩的死亡氣息似乎就更濃重一分。


  不知過去多久,裡面傳出不太好的消息:子彈角度刁鑽,稍有差池,景逸可能立即喪命,醫生只有兩成把握,如今唯有邀請國內心外科造詣最高的吳博士過來主刀,但吳博士一周前去國外參加國際醫學研討會,趕回來需要十幾個小時。


  景逸能不能撐到他回來,也還是個未知數。


  聞人喜當場暈過去。


  眾人嚇了一跳,趕緊叫來護士,用推車把她送去病房。


  「小蘇,你過去看看她吧。」


  景老夫人說:「該說的安慰話都說了,她根本聽不進去,你再過去勸勸,你的話或許能管用。」


  ……


  蘇玉琢到病房,護士還沒走,先前跟過來照顧的季儀瞧見她,笑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她。」


  蘇玉琢目光落在聞人喜蒼白而脆弱的臉上,「她情況怎麼樣?」


  「好點了。」季儀道:「你連夜坐飛機來的?」


  蘇玉琢點頭。


  「那一定累了。」季儀抬下巴指了指沙發,「去躺會兒,這裡有我。」


  「我睡不著,您去休息吧。」蘇玉琢說:「我在這照顧她。」


  這會兒已經凌晨三點多,夜晚即將過去,季儀歲數大,有些吃不消,聞言也沒堅持,起身揉了揉發僵的後頸,走去沙發,「那我先打個盹兒,過一會兒跟你換。」


  躺下前,季儀打電話給丈夫,叫他安排女兒和景老夫人也去休息。


  掛了電話,季儀躺下,很快傳出均勻的呼吸。


  護士離開后,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只剩檢測器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蘇玉琢沒有一點困意,她是看著窗戶一點一點亮起來。


  季儀許是太累了,睡得很沉,一直沒醒。


  搶救室那邊始終沒傳來消息,也算是個好消息。


  五點多,聞人喜醒了。


  看見守在病床邊的蘇玉琢,聞人喜有些意外,怔了一瞬,然後問:「景逸他……」


  「還活著。」蘇玉琢笑著接過話。


  聞人喜哭了一晚上,眼泡紅腫,眼睛裡布滿血絲,聞言,她又哭又笑,「活著就好……」


  「您餓了吧,我去給您買點吃的。」蘇玉琢說。


  「我沒胃口。」聞人喜掙扎著坐起來,靠在枕頭上。


  「沒有胃口也要吃東西。」蘇玉琢倒像個長輩,說:「爸現在生死未卜,您別任性讓他擔心。」


  「我很快回來,有事就按鈴叫護士。」


  叮囑一句,蘇玉琢出了病房。


  路過停車場的時候,她視線里似乎晃過一輛銀黑色的車子,蘇玉琢目光下意識追隨過去,看清那輛保時捷,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失望。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到醫院對面的早餐店買了些清淡的吃食,回到病房,季儀也醒了。


  「這些請三嬸拿去給三叔他們吃吧。」


  蘇玉琢買了不少。


  季儀眼神溫和,「辛苦你了,我順便過去看看情況,有消息就過來通知你們。」


  ……


  蘇玉琢將早餐擺在聞人喜面前的餐桌上。


  聞人喜精神狀態不太好。


  「您吃點吧。」


  蘇玉琢把筷子遞到她手上。


  聞人喜緩緩回神,將視線落在蘇玉琢臉上,「你不怪我嗎?」


  蘇玉琢彎起嘴角,「爸拼了性命保護您,可不是為了讓我怨恨您的。」


  「你……比我想象的懂事很多。」聞人喜接過筷子,夾了個小籠包送到嘴邊小小地咬了一口,她氣質樸素而溫順,小口吃東西的樣子透著股說不出的優雅和婉約。


  「其實我以前,一直是嫉妒你母親的。」


  聞人喜忽然說這話。


  蘇玉琢正拆包裝準備吃早餐,聞言,臉上沒多餘的表情。


  「那天婚禮,你的出現,讓我心底的嫉妒放大到極限,景逸拋下我,我吃醋,跟一個已經沒有威脅的人吃醋。」


  「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我決心要離開他,他來找我,我逼自己對他冷言冷語,說一些傷人的話,我現在好後悔,一想到曾經跟他說的那些,心口像有把刀子在攪……」


  「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聞人喜滿眼期望地瞅著蘇玉琢。


  蘇玉琢放下筷子,去握她的手,「他會沒事的,他還要給我弟弟取名字呢。」


  ……


  大約半個小時,季儀帶來搶救室的消息,景逸情況還算穩定,只等著吳博士一到就開始手術。


  這一等,又是漫長的十幾個小時。


  晚上六點多,吳博士下飛機趕到醫院,與醫生研究了半個小時手術方案,休息了一陣,他穿上無菌手術服進了手術室。


  蘇玉琢的手被聞人喜緊緊攥在手心,彷彿這樣聞人喜心裡才踏實一點。


  又幾個小時過去。


  凌晨快到一點的時候,手術室里傳出好消息。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好似跟著景逸一塊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蘇玉琢放鬆下來,才發現身上衣服都濕了。


  「老二既然已經沒問題了,小喜啊,你快去休息,別回頭老二好了,你又垮了,這邊這麼多人呢,你儘管放心。」


  昨晚就熬夜,今晚又熬夜,聞人喜也感覺身體隱隱有不適感,便讓蘇玉琢陪她回病房休息。


  心口的大石頭落了地,聞人喜睡眠明顯比昨晚好許多,不一會兒便陷入了夢鄉。


  蘇玉琢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乍聽景逸出事,那一刻,她恍然有天塌下來的感覺。


  她太害怕陰陽兩隔。


  就像母親,就像姐姐。


  痛苦越深,她越想念蕭硯。


  看到聞人喜悲痛的樣子,她不禁想,要是裡面躺著的是蕭硯,她會怎麼樣?

  她瘋掉的,僅僅是想象,她已經接受不了。


  這一晚,她夢裡出現了很多人,一會兒是景逸,一會兒是蕭硯,一會兒又是姐姐。


  姐姐像以前一樣溫柔地朝她笑著,眼睛里卻噙著淚,姐姐說:「傻妹妹……」


  醒來,蘇玉琢墊在臉頰下的抱枕濕了一大片。


  天又亮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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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轉頭她就把人家給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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