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摔瓶
桂念院里正是一片狼藉之時,許錦言一夜未歸,李知書總算是相信了許宗的話。許錦言真的被一個神秘女子帶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趁著許朗上朝,李知書和許宗連忙就趕到桂念院搜刮錢財,桂念院里主人不在,一切都靜謐的可怕。李知書帶人前來才打破了這份寂靜。
李嬤嬤和秋實已經沉寂很久了,此時看見真正的主子前來,激動的近乎熱淚盈眶。這些日子許錦言是沒有怎麼收拾她們,只是吩咐了她們負責前院的日常打掃,不讓進內院而已。
但院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眼看著許錦言一步步的得勢,誰還能在巴結李嬤嬤她們,高門裡的人早都練就了一副捧高踩低的絕妙手法,切換的毫無縫隙,從前把李嬤嬤捧的有多高,現在就能把李嬤嬤打壓的有多慘。
這些日子,李嬤嬤和秋實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從前作威作福慣了,現在突然要受人冷眼。這滋味兒可沒幾個人禁受的起。
世上的人總是從低到高容易,從高到低難。李嬤嬤和秋實這樣的奴才尤是。而且春英莫名其妙的失蹤這件事也讓李嬤嬤和秋實風聲鶴唳,全府上下雖然對此事諱莫如深,但總有幾個嚼舌根的把話傳了出去,李嬤嬤和秋實早就聽到了風聲,知曉了春英被賣進了妓院,受盡折磨而死的事情。
李嬤嬤和秋實可不會傻到把這件事和許錦言聯繫不起來。
同是當年李知書送進桂念院的三個眼線,春英的慘死對於李嬤嬤和秋實是一個極大的衝擊。這些日子李嬤嬤和秋實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生怕什麼時候惹了大小姐不快,落得和春英一個下場。但大小姐卻從來不提處置她們的事情,日子久了,李嬤嬤和秋實卻從來沒有感覺到放鬆,反而覺得懸在脖子上的那把刀在越升越高,越升越快,自然,升的越高,落下來的速度就越快,砸在脖子上就越狠。
秋實畢竟年輕,還做著李知書將她接出去的美夢,但是李嬤嬤可是經過事情的人,她當然知道李知書絕不會動用心思來保住幾個奴婢,更何況現在李知書自身都難保。
沒成想,今日李知書卻來了這一遭。
李嬤嬤和秋實聽見了久違了的李知書的聲音,連忙就跑出去迎接。
李知書神色匆匆,她必須要趕許朗回來之前從許錦言那裡把錢財拿出來,她也沒空理睬李嬤嬤和秋實,直接就帶人打開了房門。
幾箱財寶安安靜靜的放在內室之中,像是在等待李知書來取。
李知書心裡有數,陛下親賜的那幾箱財物一個子兒她也不敢取,偷竊御賜之物是重罪,李知書犯不著背這份風險。
她的目標是許錦言的舅母送來的那些見面禮,不得不說,將軍府家也是真有錢,隨隨便便的見面禮居然就能有那麼多,李知書當時看的時候眼睛都發了直。
現在好了,這些東西都是她的了。
許宗拄著拐杖也跟了來,這次設計許錦言的主意全是許宗一力完成,許宗正志得意滿,當然也要來看看自己的勝利成果。
自己那了不起的親妹妹和母親都折於這個女人的手下,現在怎麼樣,他一出手就全解決了。許錦言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許宗長長的舒了口氣,拄著拐杖看著自己母親率領著下人翻箱子。
許宗看著那些金銀財寶,眼睛漸漸發亮,許錦言還真是有錢,這麼些寶貝就被她隨隨便便的放在這裡,鎖子都不上的結實一些,一撬就撬開了。
許宗拄著拐杖上前,用手觸碰著這些財寶,眼神里的貪婪之色可見一斑。
李知書檢查完了這些財寶之後,指揮著下人將白意容送來的那些見面禮抬走。一轉眼,看見許宗在摸著那些財寶,她皺了眉對兒子道:「陛下賞賜的那些可千萬不敢動。」
許宗滿不在意的道:「有什麼,反正許錦言也絕對不會回來了。陛下賞賜的又怎麼了,她還能發現不成。」
李知書橫了許宗一眼道:「偷竊御賜之物是殺頭的大罪,你可千萬不能胡來。」
許宗為了敷衍李知書隨意的點了點頭,但是手上卻依然在將那些財寶翻來覆去的動。
李知書見她對許宗說的話沒有用,心裡便瞬間起了一些怒火,「你能不能懂些事,不要給自己找麻煩行不行!」她本就因為動許錦言的東西而心慌不已,雖然知道許錦言肯定是出了事,但是她的心裡還是止不住慌亂。
許錦言帶給她的心裡陰影太大了,這一年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早就讓李知書徹底怕了許錦言。若不是許朗那裡的虧空太大,李知書實在無力償還,她絕不會把主意打到許錦言這裡來。李知書有自己的考慮,但是許宗卻完全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許宗本因為自己處理了許錦言而得意洋洋,突然被李知書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許宗的脾氣早就因為這幾個月以來的卧病在床而變得極為易怒,此時逢李知書這樣一激,許宗立刻暴跳如雷,隨手拿起一個粉彩纏枝八寶瓶狠狠摔到了地上。
瓶子觸碰到地面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精美的八寶瓶瞬間摔成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碎片,那些碎片上的花紋還是華貴而瑰麗,只是斷成了無數個部分,再也拼接不回去了。
在李知書目瞪口呆的時候,許宗暴怒出口道:「我就動了!怎麼樣?許錦言已經死了,娘你有什麼害怕的,她還能死而復生回來發現這瓶子被砸了么?」此時,自門外恰到好處的傳來一句話,「或許……確實可以。」
聲音漠然,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嘲諷之意。
許宗背對著門,所以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但是直直面對房門的李知書已經睜圓了眼睛,幾乎是在瞬間就流露出了驚恐的眼神。許宗不明所以的轉身過去,只見門外正輕輕而立一水煙色衣衫的女子,未及中午的陽光不算太大,但是灑在她身上的陽光卻像是分走了天下一多半的光芒。
那雙琉璃眼眸冷然,嘲諷的看著室內的一切,那樣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出醜角主場的戲碼一般。
許宗驚叫出聲,「許錦言?」
許錦言自門外走了進來,將室內的一切仔細打量,狼藉的室內,箱子全被打開,金燦燦的珠寶直晃人眼,刺的眼睛劇痛。
地上碎著一個八寶瓶,八寶瓶的碎片鋒利至極,瓶身上的那些斑斕色彩全被硬生生的折斷。
「母親,二哥,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許錦言彎下腰,撿起一個碎片,唇角的笑意彎的適宜。
李知書結巴了,「錦……錦……」
卻是一個字也無法說出口來。李知書呼了一口氣,想讓自己能夠再冷靜一些,她早該明白,許錦言不會那麼輕易就上當,自己和她鬥了這麼久,許錦言可一次也沒有輸過。
她怎麼可能輸給自己的兒子?
「這件八寶瓶可是個好東西,陛下賜我的時候,還特意告訴我這是今年曲窯燒出來最優等的一件。」許錦言將那碎片在李知書面前晃了晃,笑意越發濃重。
李知書呼吸一窒,許錦言的意思她一清二楚。
那是陛下賜的瓶子,打碎御賜之物可是大罪。
李知書的冷汗滲了出來。許宗卻還不知死活的大聲呼喊,「許錦言!你怎麼會回來!」
李知書已經極崩潰了,她撫著一旁的桌子不讓自己癱坐下來,手上的青筋暴起,足可見她已經用盡了身上的力氣。
許錦言將那一片碎片放在桌子上,沖著許宗輕笑道:「二哥這個問題很奇怪,這是我的院子,我當然要回來。」許宗整個人已經癲狂了,他不敢相信,那個女子明明已經將許錦言帶走了,為什麼她還能回來,為什麼她還能完好無損的站著他的面前。沒有希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經懷著滿滿的希望,而這些希望一朝被打碎,失望會更大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