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替死鬼
「五哥,別看了,人都走遠了!」趙誠瞧著趙斐眼巴巴的樣子,他搖了搖頭。
他這個五哥,平日看著挺溫和的一個人,怎麼就栽在許錦言這裡了。許錦言那麼個烈馬性子,哪裡是他能惹的起的人。若要讓趙誠看,這滿天下也就張正一個人招惹的起許錦言,只可惜這個招惹得起的人也已經離開了。
趙斐收回了眼神,對趙誠道:「接下來你要去哪裡?既然都來找了哥哥,五哥自然要多送你一程。」
趙誠毀了他的好事,他對趙誠的臉色自然算不上多好。
趙誠也明白趙斐的心思,所以也沒有怪趙斐,笑了笑便道:「隨後便是要回府的,五哥既然要送弟弟,弟弟也不好推辭。」
趙斐接下來沒有說話,而是又看向了許錦言消失的方向,眼神陰霾。
等許錦言的背影徹底消失,趙斐才和趙誠慢慢的走出了巷子。
但是無論是趙斐還是趙誠,誰都沒有意識到。在他們離開之後,巷子的深處忽然走出來了一個身子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紗巾掩面,但紗巾兩側垂下了長長的兩道由紅色珍珠串成的飾物,隨著她的走動,而慢慢的晃動。面紗之外露出一雙美目,那雙眼睛含著嘲諷和笑意。
趙斐和趙誠並肩而走,她卻只看著趙斐的背影,隨後她自衣袖裡拿出一張畫紙,打開之後,是一副人物畫像,畫的是一副男子,與趙斐極度相似。
尤其是臉龐上那種溫潤的氣質,幾乎在畫上得到了與現實的趙斐一模一樣的直觀觀感。「應該是這個人了吧。」女子微微一笑,美目顧盼。
許錦言逃開趙斐之後便拐到了西羊市的街道上,這裡人潮如海,人人摩肩接踵,就是趙斐追了上來,也休想將她再拽到沒人的巷子里。「呼!」
許錦言出了口氣,得虧是這回去將軍府,怕半夏和忍冬兩個人面對白意容露餡所以沒讓跟著。若是讓這兩個丫頭看見她和趙斐牽扯,不說半夏,忍冬沒準都要告訴飛寒。
飛寒要是知道了,蕭衡昭還能不知道。
蕭衡昭要是知道了……。那說不定得從大乾趕過來收拾她。
但許錦言此時還不知道,除了半夏和忍冬,自有其他人將這件事給她記在了小本本上,等著一年之後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訴蕭衡昭。西羊市街道上的人永遠都是那麼多,許錦言跟著人流隨意走了幾步,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去那裡,眼神便定在了某一處。
今兒這到底是什麼黃道吉日,剛碰見趙斐,現在就又碰見了個熟人……西羊市人潮洶湧,四處都是圍的緊緊的人。周圍皆是叫賣吆喝之聲,一種喧擾和嘈雜的氛圍將這裡滿滿充斥。
但街角處卻有一個人在安靜的畫著畫,支著一個簡易的書畫攤子,她眉眼看起來倒是十分溫婉,提筆而畫,描的正是一副梅花。
是孫白娘。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的孫白娘了。孫白娘看起來很安好,臉上還施了薄薄的粉黛,不像是一些中年女子臉上的粉黛能等同牆皮,白的瘮人。孫白娘臉上的粉黛很適宜,將她的一些細紋掩蓋,顯得年輕了不少。
看來那個掠去孫白娘的神秘女子並沒有對孫白娘下手,不過這並不意外,孫白娘很聰明,即使自己逃不出去也會設法求的安寧。
比如現在,她就安靜的站在街角畫畫。看上去很閑適,她著了件淺白色的衣裳,這樣當街作畫,有一種雅緻的感覺,與她旁邊正炸饊子的粗腰大娘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許錦言在孫白娘面前坐了下來。
孫白娘畫著梅花的手一停,「你不該在我面前坐下。」她將毛筆擱下,看著許錦言道:「許小姐,你也不該來找我。」
許錦言搖頭笑道:「但白娘……你也不該去找宋雲闕。」孫白娘的手一抖,「這丫頭,說了不讓她告訴別人,她還是要說。」
許錦言搖頭道:「不是雲闕告訴我的,那一日雲闕來府里找我,但是我沒有在。」
「不過白娘,你既然都找了雲闕談話,怎麼也不賞我一個臉呢。總歸…。你的計劃不是馬上就要達成了么,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可怕我的。」許錦言彎了眼睛。孫白娘的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許錦言向椅子後背靠了靠,「孫白娘,你這盤棋已經下的夠久了,也該收尾了。可是一旦收了尾,這結果……」
孫白娘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可怖,「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我想說…。你好大的謀算。想賣掉孫慧兒的命去換回宋雲闕的平安,想通過九鳳翠玉簪之案牽扯太子康王,引起諸王紛爭,最後再將整個北明江山引亂。」
許錦言就這麼直直看著孫白娘,唇角似乎有一些嘲諷之意。
孫白娘有一些慌亂,她猜到許錦言可能知道不少的事情,但即便她做足了心裡準備也完全沒有想到,許錦言知道的會這麼多,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多萬倍。「你為什麼會知道這樣多的事情!」孫白娘緊緊的抓住了桌上的白紙,抓破白紙的聲音發出「嘩啦嘩啦」的噪音。
西羊市的街上人海如潮,來來往往的人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聲音之大,將孫白娘和許錦言這一番話語全都淹沒在人海當中,行人步履匆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書畫攤子,也沒有任何人想要過去聽一聽子書畫攤子傳出的話語聲音。
「你一直以為陛下在追查恆王遺孤對不對?」許錦言嘆了口氣。
孫白娘看向許錦言,她越來越覺得此事離奇,許錦言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而且知道的又多又雜,但似乎有關於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甚至未來如何發展,都盡在許錦言的兩手之中。
孫白娘沒有回答許錦言的問題,她不是不想回答,她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許錦言的問題太過銳利,隨意一句話,便將她埋藏心中數十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是,慶裕帝一直在追查桓王遺孤。前些年她和孫慧兒孫雀兒兩姐妹差點就喪生在慶裕帝派來的高手手下。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才正式開始起了讓孫慧兒代替孫雀兒身份的心思。
孫慧兒和孫雀兒不是親生的兩姐妹,孫白娘生孫雀兒的那一天晚上,孫慧兒被人用籃子裝著放在了孫白娘的家門口。
孫白娘覺得有緣,便收養了孫慧兒,一開始本想著能和孫雀兒做個伴兒,也沒有其他的心思。
直到那一次慶裕帝手下的刺殺。
孫白娘在那一次才知道,慶裕帝不願意放過她們,也已經知道了桓王有後人還在世。
孫白娘想活下去,也想女兒活下去,還想…。復仇。北明皇室害的她失去郡主的位子,只能隱姓埋名的活下去,現在還不放過她,想著鍘草除根。
孫白娘為了保護女兒,也為了向北明朝廷復仇,一場跨越了十幾年的復仇計劃便在一天天的時間之中慢慢氤氳。
事已至此,已經再無回頭的機會。
而復仇計劃的祭品就是日夜跟隨在孫白娘身邊,當作女兒般養大的孫雀兒。
為了讓孫雀兒能夠堂堂正正的成為國公府的小姐活下去,孫白娘必須找到一個人替死鬼代替孫雀兒赴死。
而這個人,不就正好是在雀兒降生的那天晚上來到了孫白娘門口的孫慧兒。
這計劃完美的像是老天親自替她安排的。以孫慧兒的性命為祭品,掀起那場腥風血雨,而她的女兒雀兒,才能有一個安穩順意的人生。桓王一族才能向北明皇室報仇雪恨。許錦言察覺到了孫白娘慢慢激動的情緒,她搖了搖頭,對孫白娘道:「但其實你誤會陛下了,慶裕帝的確在追查五王遺孤,但是他追殺的不是你,而是敏王遺孤,那次追殺你和雀兒慧兒兩姐妹…。是因為前一天敏王的後代才從你們的家中離開,那些手下搞錯了人,你可回憶一下,不知道我說的可對?」
看著孫白娘漸漸睜大的雙眼,許錦言垂下眼眸道:「慶裕帝…。其實根本就不知道你們的下落。他掌握的是敏王後代的下落,也就是趙崇和趙晚楓父女。」許錦言站了起來,:「孫白娘,雖然我知道你已經箭在弦上,但我還是得來勸你一回。」
「雖然你從小將孫慧兒只是當成孫雀兒的替死鬼,將她養大送入東宮裡,就等著以後讓她替孫雀兒成為桓王遺孤,然後替孫雀兒赴死。但是…。她一直都將你當作最尊重也是最珍貴的母親。上次我去東宮她的房間里細細查看過,她的桌子上有一副你的繡像,那繡像的邊角都已經磨損完了,一看便知是日日都要拿起觀看的東西。」
「雖然你可能一次都沒有思念過她,甚至日日夜夜都在期待她的死亡,但是她卻無時不刻的思念你,思念她的母親,思念想要親手將她推入火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