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厭勝
東宮之上果然盤踞著極大一團像巨蛇一般的青灰色火焰,那蛇形火焰看起來和真蛇一般無二,連經由火焰幻化成的蛇鱗都清晰可見,一片片的貼在蛇身上。那團蛇形火焰高高的懸挂在東宮之上,像是天譴的使者,帶著一身的毒火準備向東宮衝擊。
它甚至還「嘶嘶」的吐著蛇信,時而移動一下蛇身,伸著頭向下方瞧上一眼,和真正的蛇幾乎沒有區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慶裕帝看著那團蛇形火焰,臉上也浮現出了驚懼之色,非是慶裕帝不顧皇帝威嚴,可是這樣一團超越了人類可以理解範圍的火焰實在是無法不讓為之顫慄。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宮中真的有妖邪作祟?慶裕帝和身後呼啦啦一幫人趕過來的時候,東宮上空的那團巨蛇火焰像是真的看到了這麼多人前來,靈性十足伸了伸蛇身,將蛇信往慶裕帝的方向吐了吐。
幾個侍衛連忙護在了慶裕帝的身前,虎視眈眈的望著那團火焰。但那團蛇形火焰也只是對慶裕帝吐了吐蛇信而已,隨後便像是覺得無聊一般,將身子又縮了回去。
跟著慶裕帝一同前來的有不少的貴人娘娘,其中一些娘娘平日里連蚯蚓都見不得,這甫一見這麼長的一條長蟲,還懸空掛在空中,這般響亮的陣勢把好幾位娘娘都嚇得翻著白眼暈倒了,旁邊的婢女眼疾手快的扶住,才不至於使娘娘們當眾出醜。但其實婢女們嚇得也夠嗆,但是婢女畢竟是婢女,身份下賤到連害怕的資格都沒有。
「東宮的宮人呢?誰倒是來說說那東西是怎麼冒出來的!」慶裕帝緊緊的盯著那團盤踞著的巨蛇火焰。太子早就被那巨蛇嚇得雙手發抖,全然忘了這是自己的宮殿,等慶裕帝提了東宮兩個字,太子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示意幾個嚇傻在一旁的宮人過去給慶裕帝回話。東宮的宮人顫顫巍巍的在慶裕帝面前跪下,幾個人都嚇得不知道說什麼,本就被那蛇形火焰嚇得害怕極了,卻還不得不覲見天顏,幾個人嚇得兩股顫顫,別說完整的說話了,就是跪著都很成問題。
管事宮人算是尚有幾分神志,想了想才斷斷續續的回答道:「陛下,這火焰大概是剛聚集起來不久,半個時辰前還是沒有的,豈料剛剛突然有宮人口吐白沫暈倒,暈倒前還指著天空,這才發現了那團…..那團火焰。」慶裕帝一時六神無主,下意識就往文臣那裡看,似乎是期待有人能幫自己解決困難,但是只看了一眼,慶裕帝便頭疼的收回了眼神,慶裕帝是去看張正的,可那人早已隨著呼嘯的山洪遠去,再也回不來了。慶裕帝轉身對一旁的欽天監監正道:「你可能看出其中關竅?」
最起碼讓這一團火焰趕緊消散才是,這麼一團東西懸挂在東宮上面,只看著便能讓這宮裡人心惶惶。那欽天監的監正跪下來對慶裕帝道:「陛下,臣前些日子曾察覺星象異動,這兩日便日日夜夜的推演猜測,直到今日看到這東宮之上的火焰,臣才大膽得出了一個結論。」
慶裕帝急道:「你快說!」許錦言在一旁打了個呵欠,真是有意思,北明的欽天監監正不僅能觀測星象,還兼備神運算元的功能。那監正道:「回陛下,臣夜觀星象察覺出紫微星周圍有一顆妖星閃爍,那妖星不算大,但是卻閃爍著紅色的光,紅星當空,驚擾紫薇。紫薇星為帝星,說明陛下周圍有妖孽藏身,準備時刻損害陛下龍體。」「至於那蛇形火焰應當非是妖孽之物,這蛇形火焰周身散發金光,若是妖孽之物,絕不會有這般神聖的光芒。想來是天神為了點明妖孽藏身之處故意派下來了這條巨蛇使者,火焰在東宮偏南處,那裡的宮殿里必有妖孽藏身,還請陛下明察!」欽天監監正大聲說道。慶裕帝登時驚怒,慶裕帝一貫多疑且惜命,一聽有妖孽要迫害自身,整個人的臉色都大變了起來,慶裕帝看向太子道:「太子!到底怎麼回事!」
太子覺得很冤枉,他哪裡知道什麼情況,但這種時候他也只能跪下對慶裕帝道:「父皇,兒臣對此事全然不知,若是真如監正所說,兒臣宮中藏有妖孽,那就請父皇派人進殿搜查,兒臣絕無二話!」
太子也是真的問心無愧,才敢對慶裕帝這樣硬氣。但太子心思一貫不深,他自認自己從來沒有藏過什麼妖孽,所以這宮殿里無論怎麼搜查都是乾淨的,但是他卻不知,他不藏,自有其他人替他藏。
鄭皇后看著那蛇形火焰,心中湧起了極大的不安。鄭皇后自然比太子更能察覺到這蛇形火焰背後的關竅,但是事已至此,她也無力阻止。
一隊侍衛在慶裕帝的授意下硬著頭皮鑽進了東宮南邊的宮殿搜查,完全不敢抬頭看向頭頂的那一片天空,那青灰色的蛇形火焰一點點的移動著,似乎是感知到了有人進入宮殿,蛇眼還動了動,向下瞟去。
虧是那些侍衛沒有抬頭,他們若是抬了頭,估計要被那一雙盯著他們的蛇眼驚嚇的腿都邁不開。侍衛進去搜查,太子和鄭皇后對視了一眼,這一眼之中有著太多的內容東宮南邊是姬妾的住所,但太子不是太荒淫的人,除了太子妃和幾位側妃,那些沒有名分的侍妾也就兩三個,而有資格住進南邊宮殿的也就只有一個孫慧兒而已。
孫慧兒…..太子想了想,瞧向了孫慧兒跪著的地方,孫慧兒也嚇得面色蒼白,匍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顫抖,那麼個柔弱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妖孽,這樣一想,太子便覺得此事肯定是和自己沒關係了。侍衛進了東宮南面的宮殿搜查,那盤踞著的巨蛇火焰還是沒有絲毫消散的意思,反而依舊「嘶嘶」的吐著蛇信,兩隻蛇眼冒著綠色的光。慶裕帝也不敢再看那團火焰,只能轉過了身子,等著侍衛查看出結果來回話。但一轉過身子,慶裕帝便瞥見了角落裡站著的許錦言。
那女子臉色有幾分蒼白,清婉的容顏似乎有些消瘦,但是一雙琉璃眼眸卻泛著清透的光,看著便覺得她靈氣十足。
當然這其實是慶裕帝主觀看法,許錦言可絕對沒有瘦,這兩天誰看了她都得驚訝她怎麼在這種時候居然胖了。
慶裕帝嘆了口氣,若是她的夫君還在該有多好,她的臉色不至於蒼白,而如今的這個詭異的困境,說不定也能迎刃而解。他其實並不太相信有妖孽作祟,但如今的情況卻是逼著他不得不相信。
沒一會兒那隊侍衛便急急忙忙的回來了,這般匆匆的腳步,一看便知道是有了收穫。
領頭的一個侍衛將一個紅布包裹的東西放在了地上,隨後將紅布打開。這個舉動有些意思,若是有了什麼收穫,應該將東西遞給旁邊的公公,以觀天顏。若是侍衛直接放在了地上,那隻能是這東西太髒了,無論被人觸摸都會染髒了手。侍衛將那紅布掀開,慶裕帝和周圍的人便探頭向那紅布裡面看了過去,這一看,鄭皇后立刻便極驚恐的喊了一聲。讓從來莊嚴的當朝皇后發出這般驚恐的尖叫,那得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紅布被微風捲起了邊角,將裡面的東西更敞亮的露了出來。那是一截稻草紮成的人形物體,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而在草人的背後貼著一張白色的字條,上書了…..慶裕帝的大名和生辰八字。
在草人的一側還插著一支簪子,九條鳳尾搖曳,翠玉通透,自首處的玉石精雕細刻出鳳凰的神態。許錦言瞧著那支九鳳翠玉簪挑了眉,看來康王的計劃並非完全告訴了孫白娘,若是完全告訴了孫白娘,孫白娘絕對不會讓康王把對於桓王後代來說珍貴無比的九鳳翠玉簪放在厭勝之術的旁邊。
那是大不敬,無論是對於九鳳翠玉簪,還是當年盜出鳳簪的祖父,都是極大的不敬。
孫白娘不會容許康王這麼做。
慶裕帝看見了自己的生辰,但是他並沒有勃然大怒,因為有更離奇的事情吸引走了他的目光。慶裕帝對那侍衛道:「把那簪子拔下來!」
王公公瞧明白了,從懷中抽出半截手帕,等侍衛拿出簪子后,他便一個箭步衝過去將簪子接了下來,用手帕捧著遞給了慶裕帝。
慶裕帝接過那支簪子,用手帕襯著細細的察看,越看慶裕帝的眉頭就越緊鎖。
當年五王之亂丟失了一支開國皇后親手鍛造的九鳳翠玉簪子,之後就一直有傳言說是當年有五王遺孤盜走了這支簪子,先皇臨死前還曾叮嚀慶裕帝,讓慶裕帝務必找回這支簪子。
慶裕帝沒有見過這隻簪子,但是他卻見過畫像,那畫像裡面的簪子九條鳳尾,翠玉通透,不就是手裡這隻簪子的模樣。
前些年慶裕帝曾偶然得知了敏王曾有遺孤逃出,便派遣了高手去查看,但是傳回來的結果卻是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敏王後代的蹤跡。
既然沒有找到,慶裕帝也就死了心。丟了多少年的東西還能找回來就怪了,可誰知這東西還真就回來了。九鳳翠玉簪當前,連詛咒皇帝的厭勝之術都變成了不是當務之急要處理的事情。
「這簪子連帶著那東西是從那裡找來的?」慶裕帝向侍衛問道。
領頭的侍衛對慶裕帝道:「回陛下,那簪子是從東宮南面的玉浮齋的床下搜到的,藏得極為隱蔽。」
侍衛話音一落,太子和太子妃都看向了孫慧兒,玉浮齋不就是孫慧兒在住。
「玉浮齋?玉浮齋是誰在住?太子妃何在!」慶裕帝是在東宮住過的,自然知道玉浮齋這樣的地方十有八九住的是太子寵妾,所以他沒有問太子而是問了太子妃。
太子妃忽然被叫到,連忙跪了下來對慶裕帝,有些驚疑道:「玉浮齋……玉浮齋是孫侍妾在住。」
太子妃說的很猶豫,她雖然不待見孫慧兒,但是她也絕不相信孫慧兒能做這種事情。孫慧兒平日里軟的過分,備受太子寵愛,但是從來都沒有恃寵而驕過,甚至還因為身份不高,又有太子寵愛,被其他嫉妒的妃子明著暗著的欺負。
太子妃雖然礙著面子沒有欺負過孫慧兒,但是待孫慧兒也絕對算不上好,但凡孫慧兒能做出厭勝之術這種事,也不會平白受了這麼多年的欺負。
鄭皇后是知道孫慧兒的,據說是一個迷了太子心智的女人,一聽是孫慧兒,鄭皇后立時怒不可遏,大罵道:「孫慧兒!還不出來!」孫慧兒嚇得連忙自一旁爬了過來,自聽見玉浮齋三個字的時候她就慌了,如今更是害怕,小小的人匍匐在地上,顫抖的厲害。太子一看情形不對,跟著就一起跪在了孫慧兒的身邊道:「父皇,兒臣可以保證此事絕對和慧兒無關,
許錦言見此便微微一嘆,太子還真是……前世今生一樣的魯莽。慶裕帝看見了那詛咒自己的厭勝之術,還多了一支莫名其妙的九鳳翠玉簪。真是驚怒交加,滿心揣測的時候,現在聽見太子為孫慧兒辯護,他只能更加生氣,半分也不會聽太子的話。
慶裕帝瞪了一眼太子,但是並沒有多說,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慶裕帝拿著簪子走到了孫慧兒的面前,對孫慧兒道:「這簪子…..是你的?」
這是孫慧兒第一次和慶裕帝說話,覲見天顏對於任何一個平凡人來說,都不會心緒平靜,更何況是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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