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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又有人願意求娶

  孔庭宇置若罔聞,似乎已將身後的兩女遺忘。


  陸心婉顧忌形象,不敢撩起裙子跑,只得在後面狠狠跺腳。


  陸心晗冷冷一笑,陸心婉,你故意說出我庶女的身份又如何,孔公子還不是一樣看不上你!

  嚴卿若被陸心顏武蓁抓住后,連連求饒,三人鬧了好一陣,個個小臉緋紅,頭冒細汗。


  嚴卿若吁口氣,「這下總算感覺沒那麼冷了!珠珠姐,今天要不是因為你,我壓根不會來這什麼賞花宴。」


  「因為我?」陸心顏不解。


  「長安姐姐想給你個驚喜!聽說孔小姐邀請了你,非拉著我一起過來。」嚴卿若想想還覺委屈,「大清早的,冷死我了。」


  武蓁瞅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我從宮中出來去嚴府找你,你倒好,在床上拖拖拉拉的不願起來,說什麼實在太冷了,不想動,要不然也不會最後才來,讓珠珠差點被那些人欺負。」


  嚴卿若吐吐舌頭,「你知道我最怕冷了,整個冬天我就只想像動物一樣冬眠起來,到了春天再醒來。」


  「你呀你,最冷的日子還沒到,到時候你可咋辦?」武蓁發愁道:「現在沒出嫁表姨母慣著你,以後你出嫁了,難不成還指望你婆婆會慣著你?難怪表姨母一說到你就憂心仲仲的。」


  嚴卿若可憐兮兮道:「我也不想的嘛,可是外面真的好冷。」


  以陸心顏前世走遍全球的經歷看來,天武的天氣類似於現代湖南與廣東之間的溫度,實在稱不上冷,不過不同地區的人因為習慣了當地氣候,對寒冷的承受力不同,所以同樣是十度,對北方人來說是很舒服的溫度,可能對於南方人來說就很冷了。


  陸心顏在前世去過中國最冷的東北,去過北極,所以天武這種溫度對她來說完全受得住,不過嚴卿若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卿若,這京中小姐們都很怕冷嗎?」


  「都怕冷,不過像我這麼怕冷到不願出門的,倒是沒多少。」嚴卿若老實道。


  陸心顏道:「今天認識你很高興,先前不知道沒有準備禮物,過幾天我送份大禮給你,讓你大冬天也愛上出門!」


  嚴卿若瞪大眼,「什麼禮物這麼神奇?真的假的?能不能明天就送給我?」


  武蓁也一臉好奇。


  「我需要時間製作出來。」陸心顏想了想,「十天左右,見者有份。」


  「那好吧。」嚴卿若有些失望,轉而又笑眯眯地道謝:「謝謝珠珠姐。」


  「那我就不客氣了。」武蓁笑道。


  這時宋昭走過來,「公主,時候不早,該回宮了。」


  武蓁戀戀不捨道:「珠珠,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見。」


  「恭送公主,下次再見。」


  嚴卿若是坐著武蓁的馬車來的,聞言也只好隨著武蓁一起走了,「珠珠姐再見!」她揮舞著手。


  「卿若再見。」陸心顏微笑道。


  孔庭宇眼見佳人終於落了單,高興地走上前,「陸大小姐。」


  「孔公子。」陸心顏微微頷首,只當是恰好遇到打個招呼,也沒放在心上,抬腳朝涼亭走去,準備禮貌性的向孔羽兮告別。


  孔庭宇見她徑直從眼前走過,楞了兩秒,趕緊追上去,「陸大小姐,這別院里別處景緻也很美,我帶陸大小姐到處轉轉。」


  陸心顏道:「多謝孔公子,我方才想起還有些事沒處理,正打算向孔小姐告辭。」


  「這就要走了嗎?」孔庭宇露出失望的神情,很快又熱情道:「你一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若是在現代,這樣的話倒是尋常,但在這古代,怎麼聽也覺得古怪。


  「孔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不必了。」陸心顏直接拒絕。


  「陸大小姐,是我失禮了,方才一見,被你風姿傾倒,想與你多相處片刻,並無他意。」孔庭宇痴情道。


  陸心顏惡寒了一下,孔庭宇本人她雖是第一次見,不過關於他愛上青樓喜好女色的傳聞,倒是聽過不少。


  她隨意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眼裡露出愛慕神情,透著些許曖昧之意,倒不算淫邪下流之輩。


  「謝孔公子抬愛,再見。」


  孔庭宇楞了楞,在後面喊道:「倘若陸大小姐願意,我願意上門提親!」


  先前沈青竹讓他以提親之名玩弄陸心顏,但當見到本人後,孔庭宇卻有了想將其珍藏之的想法。


  「正妻嗎?」陸心顏站住,似笑非笑地問。


  她是和離女子,三品伯府任職六品官員的嫡長女,他是未婚公子,一品戶部尚書的嫡孫,四皇子的表哥,未來戶部尚書的重點培養對象,他可能會娶她為正妻嗎?


  孔庭宇頓了頓,「我保證在你進門之後,心中只有你一人!」兩人身份懸殊,納入府為妾都需要他費心爭取,正妻?當然不可能了。


  陸心顏微微一笑,「那對不起了,孔公子,我不為妾!」同時在心中收回方才覺得他不是下流之輩的評價。


  孔庭宇被直接拒絕,一時下不了台,「陸大小姐,你想想你的身份…」


  「陸大小姐說得很清楚了,她不為妾!孔公子,請莫再糾纏,失了身份!」一道懶懶的聲音傳來,公孫墨白妖孽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附近。


  他雙眼半眯,桃花眼裡波光蕩漾,好似很淺,又好似深不可測。


  「公孫公子,」孔庭宇勉強將想說出口的話收住沒直接說出來,但仍是忍不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我是和離了,我是出身不高,但我就沒有不為妾的權力了嗎?」陸心顏冷眼看向孔庭宇,聲音薄涼,方才覺得這人不算太差,現在則覺得這人簡直渣到極點了。


  孔庭宇被那鄙夷的眼光激怒了,「以你的身份,你以為還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嗎?」


  「不勞你費心!」公孫墨白冷冷打斷,「孔公子,不要用你世俗的標準來衡量!倘若陸大小姐願意下嫁,我願以正妻之位許之!」


  「你?」孔庭宇冷哼一聲,終於還是說出口,「雲陽大長公主會允許你娶一個和離過的女人?這等謊話騙騙別人可以!騙我,免了吧!」


  「孔公子,我陸心顏的婚事,不勞您費心!告辭!」這孔家兄妹,最好以後都別見了。


  陸心顏抬腳向外走去,公孫墨白跟在她身後,「陸大小姐,我送你出門,免得又有什麼阿貓阿狗粘上來,一個不慎就張嘴咬人!」


  被諷為阿貓阿狗的孔庭宇,氣得渾身顫抖,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也要弄到手!

  與小荷匯合后,陸心顏幾人很快走到門外安康伯府馬車停留的地方,她轉身對公孫墨白道:「公孫公子,方才多謝你出言相幫。」


  「我也沒幫到你什麼,以陸大小姐的能力,我出不出現你都讓孔庭宇知難而退!」公孫墨白曖昧眨眨眼,半真半假道:「不過方才我說的話,並非隨口一說。」


  陸心顏挑挑眉,學他半真半假道:「如果你能說服雲陽大長公主的話,我願意紆尊降貴考慮一下。」


  公孫墨白忍不住氣餒,「你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麼寫嗎?」


  「方才公孫公子,不是已經親自告訴我怎麼寫了嗎?」見公孫墨白沒反應過來,陸心顏勾唇邪邪一笑,「就是那個童…」


  「咳咳!」公孫墨白大力咳嗽兩聲,大聲道:「陸大小姐,再見!」


  不等陸心顏反應過來,已一溜煙地跑了。


  陸心婉和陸心晗出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公孫墨白離開,還來不及驚艷,嫉妒已如水般蔓延開來。


  在裡面,孔庭宇為了她置她們於不顧,剛出來,又見一貴公子獻殷勤,真是氣死人了!那些人眼睛都瞎了嗎?為什麼都對一個和離的女子另眼相看?


  陸心婉狠狠瞪了一眼陸心顏,氣呼呼地上了馬車。


  陸心晗則垂著眼,不讓人看到她眼裡的嫉妒。


  這時,有節奏的馬蹄聲傳來,陸子儀跳下馬,「大妹妹,二妹妹,三妹妹,阿娘讓我來接你們回去。」


  陸心顏微一頷首,上了馬車。


  「大哥,快走吧。」陸心婉掀開帘子喊道:「少跟無謂之人廢話。」


  陸子儀皺起眉,想說什麼終是忍了下來。


  「駕~」


  小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安康伯府,陸心顏跳下車后,田叔迎了上來。


  他在大門處等著,說明是有緊急事,陸心顏輕點一下頭,示意他去歡喜院。


  到了歡喜院,田叔道:「負責皮貨店的張大掌柜家裡也出事了,他要請假一段時間!」


  「先是王大掌柜家裡出事,再來是張大掌柜,這兩人是咱們皮貨店裡唯一與尤伯客接觸的人,看來對方是想逼我親自出面!」陸心顏輕勾唇角,「田叔,我知道了,讓張大掌柜安心處理家裡的事情,有什麼難處儘管提出來,店裡的一切,我會親自看著!」


  「小姐,這是張大掌柜寫的關於與尤伯客接觸的一些注意事項,」田叔道:「我看字跡潦草,估計他家裡的事情對他打擊有點大,所以這裡的注意事項,我猜測應該沒能寫全。」


  陸心顏接過,「咱們的人查得如何?」


  「最遲後天會有信息傳來。」


  「辛苦你了,田叔。」陸心顏道:「這幾天我會外出,如果有緊急情況,可讓人去素衣坊找我。」


  「知道了,小姐。」


  ——


  同一天,蕭逸宸帶領的八萬征西軍,終於到達祈雲山五十里開外。


  經過了十幾天的連綿陰雨,在到達的這天,天氣終於見了睛。


  眾將士士氣大振,認為這是勝利的吉兆,紮營的時候個個哼著走音的小調。


  主帥營里,蕭逸宸和幾位副將,面色沉重地討論著作戰計劃。


  老將俞戰憂心道:「我軍八萬,李老將軍手中能戰的兵,我預估最多還有七萬,瓦刺軍在祈雲山腳二十五萬,百里開外的太中還有駐軍十五萬,若我軍先解李老將軍之危,十五萬對二十五萬,沒有勝算,而若對方拖到援兵到來,則是十五萬對四十萬軍,我軍只有全軍被碾壓的份;若我軍先襲對方駐軍地的總糧倉,八萬對十五萬,同樣沒有勝算,倘若祈雲山腳的瓦刺軍再派十萬支援,我軍又是全軍覆沒的份!李老將軍開口要二十萬,若有二十萬,以他的經驗加上將軍您的謀略,尚有一戰之力!但現在…」


  這次戰役的兇險,這裡每個人都清楚,個個出發前已經寫好遺書,與家中妻兒交待完畢後事。


  但真正來到戰場之後,面對實際情況,仍不勝唏噓,畢竟即便安排好了後事,誰又真的想死?


  副將邵新一道:「末將認為先襲瓦刺駐地太中不妥,李老將軍被困祈雲山已有月余,糧草必定早已不足,瓦刺軍封鎖消息已久,現在祈雲山內真實情況如何,咱們一概不知,以李老將軍的威望和能力,可以暫時壓住惶恐不安的軍心,祈雲山內,在現在這一刻應該暫且無憂!但末將認為,祈雲山內的兄弟們,此刻已是窮途末路,心理承受能力已到極限,稍有不慎,必發內亂,所以當務之急,應是先與李老將軍匯合,弄清楚祈雲山內實際可戰的兵力,再定后策!」


  軍師範英道:「邵副將說得沒錯,若抽出部分兵力拖住瓦刺太中駐軍,剩下兵力暗中與李老將軍匯合,突發進攻,攻祈雲山腳瓦刺軍一個措手不急,若能一舉殲滅大半祈雲山瓦刺軍,即使他們兩軍匯合,我軍仍有勝利的希望。」


  俞戰道:「范軍師,道理是這麼說,但是,一來,我軍只有八萬,能抽出多少拖住對方十五萬?二來,去往祈雲山的唯一一條路已經被瓦刺軍封死,他們二十五萬大軍都不敢攀山進入祈雲山,而在山腳死守,說明山勢之險峻,我軍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翻過去,與李老將軍匯合?」


  「這…」范英一時語塞。


  營帳內陷入沉靜,幾人齊齊望向坐在上首一直未出聲的男人。


  連夜趕路,蕭逸宸的下巴上冒出一圈鬍渣,臉龐瘦了些也黑了些,越發襯得那雙明亮的琉璃色眸子,銳利如鷹。


  他全身放鬆地靠在椅子上,頭盔放在桌上,反射著清冷的光,手放在扶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


  這樣自在放鬆的姿勢,突然讓俞戰等人生出希望。


  若說這場死亡戰役中,唯一渺茫的一線生機,便系在蕭逸宸身上。


  蕭逸宸坐直身體,聲音微啞,「邵副將,前幾天派出的五百先行軍,可有消息傳回?」


  那五百士兵是在五天前派出的,目的是打探太中瓦刺駐軍的情況。


  邵新一慚愧地低下頭,「末將正要報告此事,派出去的五百士兵,沒人回來也沒消息傳來,末將估計已盡數被瓦刺軍捕獲。」


  連敵方丁點消息都探不到,這對本就毫無勝算的西征軍而言,無異雪上加霜。


  營帳內的氣氛更加沉重,蕭逸宸道:「再派五百士兵,等多三日。」


  「將軍,接下來您有什麼計劃?」俞戰急道。


  「三日過後自會知曉!」


  「若五百士兵,依然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呢?」


  蕭逸宸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如王者降臨,「三日後再議。」他說。


  俞戰幾人被那氣勢一壓,頓覺矮了七分,「是,將軍!」


  回到自己帳內后,蕭逸宸收到齊飛來信,信裡面寫了沈青竹上門提親,被陸心顏拒絕一事,並激得沈青竹改為求娶陸心婉,陸心婉要陸心晗代嫁,陸心晗設計讓陸心芸與沈青竹相遇,最後沈青竹改為與陸心芸結親。


  蕭逸宸面色沉下來,沈青竹,算你識相!你若真敢強娶她,老子上次能廢了你,下次就敢殺了你!讓你沈家都無法替你出頭!


  隨即薄唇勾成優美的弧度,那個女人,也不知現在在做什麼?

  ——


  接下來兩天,陸心顏在劉氏酒樓、素衣坊、以及各家皮貨店間來回奔波。


  去酒樓,是讓酒樓收集一些東西,去素衣坊,是跟葉霜商量她的新想法,去皮貨店,則是了解一下現在店內的運作。


  二十七,田叔帶來了關於尤伯客的具體信息:「尤伯客,四十一歲,家有一妻七妾,五子八女三孫,出身綠林,作風豪放狠辣,行蹤不定,手下掌柜夥計,八成是曾經的綠林兄弟!十年前,尤伯客深感做山賊無前途,主動投降為良民,走起經商的路子,十年的時間發展成北方最大的皮貨批發商,因為吞併打壓對手無所不用其極,很多同行忌憚他的出身,紛紛改行,咱們商行與之接觸有五年時間,王大掌柜與張大掌柜之前對此人的評價是:盜亦有道,雖然出身綠林,行商手段霸道,但未發生殺人性命奪取財產的山賊手段,在不觸及他底線的原則下,算是個有信用的商人!」


  田叔頓了頓,「不過我們的人查到的消息,卻有些出入,尤伯客在剛經商的前三年裡,為了搶奪貨源和客源,暗中殘害了不少同行,他的第一桶金,便是用這種方法得來的!不過後來因為生意越做越大,與權貴接觸得多了,這種犯法的事情便做得少了,但做得少不是沒做,而是更加隱密!比如一年前…兩年前…」


  田叔陸續舉了幾個例子,這些案子中的死者因為被官府斷定為意外身亡,跟普通案件一樣無聲無地就過了,陸心顏聽都沒聽過。


  「尤伯客喜烈酒,喜…美人,喜與性情豪爽甚至粗魯之人結交,講義氣,但若為了性命和錢財,什麼都可以不顧!」喜什麼樣的美人,田叔含糊帶過,陸心顏猜想像尤伯客這種男人,喜歡的自然是凹凸有致的性感尤物類型。


  田叔繼續道:「我們的人查到他到京的時間,大約在後天,落腳地,暫時無法確定,因為尤伯客在京中有五處房產,而且按以往他的行蹤來看,他未必會入住自己府中,可能會宿在青樓酒樓或賭坊,甚至是某個朋友或皮貨店掌柜為他準備的住所!」


  「這個人行蹤如此莫測,看來我們的人查到的信息是對的!一個人只有虧心事做多了,怕被人報復,才會狡兔三窟。」陸心顏道:「他在京中可有外室?」


  「有五個!」田叔拿出五張圖像,「這是尤伯客的五位外室畫像。」


  「做得不錯!這次負責調查的人,有賞!」陸心顏滿意地接過畫像,「按尤伯客包養的先後順序給我瞧瞧。」


  田叔將五張畫像重新排序,最上面的是最先包養的,最下面的是最後包養的。


  畫上的女子果然個個生得嬌艷無比。


  陸心顏看完后,秀眉一挑,唇角一勾,一抹壞笑逸出,「田叔,從男人的角度來看,如果你長途跋涉來到京城后,最想去哪個外室那裡?」


  田叔嘴角抽搐,「小姐,即便都是男人,眼光卻是各有不同的。」


  「這點我倒不認同,男人可是這世上最痴情的動物了,十八少年郎愛的是十六歲鮮嫩的小姑娘,六十八的老太爺們,依然最愛十六歲鮮嫩的小姑娘!就像你家掠月,也是十六啊…」陸心顏意味深長地調侃一句。


  田叔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想到那個兔子般惹人憐愛的少女,雙眸暗下來,低聲道:「如果掠月願意,我一輩子都不會變心的。」


  「好吧,你深情,你贏了!」陸心顏聳聳肩,「那你猜測尤伯客如果要去一個外室那裡,會去誰那裡?」


  以田叔對陸心顏的了解,知道這個問題是個坑,死也不肯往裡面跳,「這個我無法猜測。」


  陸心顏見他不跳坑,只好指著最後一張畫像道:「我猜是這個金鳳。」


  「為什麼?」


  「一,新鮮,尤伯客每年來京的次數不多,金鳳是去年才包養的,新鮮勁還在;二、這五個外室里,只有金鳳的妝扮最鮮艷華麗,眉目間含情,雙眼含著喜悅,一副即將要見到情郎的樣子,而其他四人,妝扮雖然也華麗,但雙眸無神,了無生趣,一臉深閨怨婦樣。」


  田叔將五張畫像仔細瞧了瞧,「小姐說的有道理!」


  「明日,我去會會這個金鳳。」


  田叔猶豫道:「小姐,這金鳳出身青樓,又是外室的身份,您現在是伯府小姐,去見她…」


  陸心顏眨著眼,「如果我不去,田叔你去與她談可好?」


  田叔麵皮一抽,拱手道:「小姐早些休息,我先下去了。」


  ——


  金鳳住在城西一條僻靜的巷子里,那裡風景極好,布局巧妙,造型獨特精緻,京中不少官員都在那裡置了別院,供閑暇時去遊玩。


  陸心顏登門拜訪時,用的是尤伯客客人的名字,下人沒有多問,直接放她進去了。


  看來近來有不少人來拜訪過,金鳳本著誰都不得罪的原則,通通接待。


  負責接待陸心顏幾人的,是一個姓金的嬤嬤,「哎喲,不巧了,夫人還在休息,各位請稍等一會,奴婢馬上去喊夫人起來。」


  這一喊醒,加妝扮什麼的,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陸心顏喊住金嬤嬤,「這位嬤嬤,請等一下。」


  她向青桐一使眼色,青桐走上前,往金嬤嬤手裡塞了一塊碎銀,又抽出一張紙,「麻煩嬤嬤將這張紙交與你家夫人。」


  那塊碎銀份量不輕,金嬤嬤估摸著能有一兩左右,當下喜笑顏開,「奴婢一定親自交到夫人手上!」


  剛喝完一杯茶,外面響起環佩叮噹的聲音,看來是那位金鳳夫人來了。


  陸心顏放下茶盞,站起身,正對著門外。


  很快,一位身形豐腴高挑的女子走進來,烏髮梳成拋家髻,斜插兩支金累絲紅寶石步搖,妝容艷麗嫵媚,眼角一顆小痣,更添勾魂奪魄之美。


  一身高腰的桃紅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襦裙,勾勒出豐滿的身形,纖腰肥臀,膚白貌美,看身高必有一雙大長腿,果然是人間尤物!


  「見過金鳳夫人!」陸心顏微笑道。


  「你是代錶王大掌柜和張大掌柜的陸小姐?」金鳳眼裡閃過一絲嫉妒,那是一種面對出色過自己的同類一種本能的嫉妒,不過她很快就將情緒掩藏起來。


  「確切地說,之前是他們代表我,現在他們家裡出了事,各店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才逼不得以出來親自洽談皮貨供應之事。」


  陸心顏主動挑明身份,不為別的,站在金鳳的角度想,一個要找自己金主談生意的人,派了一名年輕且貌美的女子來負責,換誰都覺得對方是要施展美人計,金鳳怎麼會傻得為自己找個情敵?所以陸心顏主動說明自己是真正的老闆,打消金鳳以為她會為了銀子,而對尤伯客投懷送抱的顧慮。


  話音一落,金鳳警惕的神情果然輕鬆不少,「看不出陸小姐年紀輕輕,居然擁有這麼多產業。」


  「家中祖傳,生意多,我根本顧不過來,所以這些年來都是讓王張二位大掌柜負責皮貨店的一切事宜,讓夫人見笑了。」


  陸心顏這話仍是要打消金鳳最後一絲顧慮,皮貨店與尤伯客打交道五年,她從不管事從不出面,說明她財產很多,十幾間皮貨店的虧損,根本不放在眼裡,對尤伯客這樣一個可以做她阿爹有妻有子的男人,更不會放在眼裡。


  金鳳笑出聲,笑聲沙沙的,很媚人,「陸小姐真是個實在人!剛剛你讓金嬤嬤交給我的畫,上在的衣裳是陸小姐親自畫的嗎?」


  陸心顏道:「聽說尤大當家最愛夫人,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成車成車地送,一般的珠釵想必入不了夫人的眼,所以我別出心裁,按夫人的氣質身型,給夫人畫了幾身衣裳,希望夫人喜歡。」


  「我非常喜歡!」金鳳並不掩飾自己的喜歡,否則她也不會這麼快出來,「不過我這人不喜歡跟別人穿一樣的。」


  「夫人放心,這衣裳全京城乃至全天武,只夫人一人擁有,不信夫人可以去打聽打聽。」陸心顏婉轉告訴金鳳,她沒有將尤伯客的其他四位外室放在眼裡,只看中了她一人,只來了她這裡,只給她畫了衣裳。


  同為外室,自然爭的是誰第一受寵,陸心顏這種特別對待她的感覺,金鳳十分受用,「這畫我就收下了,過幾日老爺來京城后,我會在他面前提提,不過他願不願意見你,這個我可不敢保證。」


  「多謝夫人,只要夫人願意牽這個線已足夠!」


  陸心顏幾人離開后,金嬤嬤問道:「夫人,您真的要幫那位陸小姐牽線嗎?」


  「怎麼可能?」金鳳笑容收起,滿臉冷意,「我瘋了才會親自為大當家介紹女人!」


  金嬤嬤不解,「那您為什麼要答應她?」


  金鳳道:「我若不表面答應她,她肯定會去找其他四個狐狸精,萬一哪個蠢的,收了她的銀子或衣裳畫稿,腦子一熱,真的就答應了呢?這不是白白將我的寵愛分走一份?」


  金嬤嬤道:「奴婢覺得大當家喜歡的不是陸小姐那種類型,至於陸小姐,她那麼有錢,不會看上大當家,夫人是不是想多了?」


  金鳳問道:「你知道這個陸小姐是哪個陸小姐嗎?」


  「奴婢不知。」


  「是前廣平侯府世子夫人,如今和離回府的安康伯府陸大小姐!倘若她是未嫁之身,或許我就信了,但她已嫁過一次,這種身份想要嫁得好根本不可能!所以我不能保證她會不會投入大當家的懷抱!」


  「夫人怎麼會認識她?」像她們這種青樓出身的女子,哪有機會接觸到官家小姐夫人?

  「我雖沒機會認識她,但京中近來發生的事情我都有關注,華衣祭上一戰成名的宮少夫人陸心顏,進宮為長安公主製作生辰華服的宮少夫人陸心顏,以其別具匠心的設計贏得所有人的關注!剛才她送我的兩件衣裳畫稿,款式聞所未聞,加之又恰好姓陸,所以我猜測一定是她!」


  「還好夫人細心,否則差點被人鑽了空子了。」


  「大當家早上派人傳話,說明天晚上就到了,金嬤嬤,你去好好準備,多準備些大當家愛喝的酒,愛吃的菜。」


  「是,夫人。」


  陸心顏幾人出來后,坐上馬車回安康伯府,青桐問道:「小姐,那金鳳夫人會不會幫忙牽線?」


  「六七成的機會。」


  「才六七成?」白芷問。


  這次出來,陸心顏只帶了青桐白芷。


  「女人心海底針,我方才雖然打消了金鳳的顧慮,但蔫知她會不會下一刻變卦?」


  「那小姐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青桐道:「要不讓琳琅閣派個人來監視?尤伯客一到,馬上通知小姐。」


  陸心顏搖搖頭,「尤伯客身上背的人命不少,他又是個怕死的人,身邊肯定請了高手護航,萬一被對方發覺不對,轉身就走,到時候都不知去哪找人!」


  青桐道:「那正好,讓琳琅閣的人出動找人,正好測測他們的能力。」


  「一個怕死的人,怎麼會在原地等你?如果我是他,發現有人跟蹤我或查我,必定立馬將手頭皮貨賤賣,拿著銀子走人!」陸心顏道:「最後損失的是我們!」


  「那就只能幹等了?」


  「派人跟著金鳳身這的下人,尤伯客要來,這酒肉需求肯定比以前多了,什麼時候金鳳府中買得多了,說明尤伯客到了。」


  白芷點點頭,「小姐說得沒錯,旁敲側擊也是一樣,沒必要對著干。」


  ——


  西南祈雲山,征西軍營地。


  寒風獵獵,吹得營帳哇嗚哇嗚響,狼哭鬼嚎般,讓在此駐紮三天,不知下步計劃的征西軍,心裡越發焦躁。


  主帥帳內,邵新一慚愧道:「將軍,再次派出的五百士兵,沒有消息傳回。」


  俞戰、范英皆驚,「這次派出的可是五百精兵!」


  邵新一挫敗道:「是,五百精兵,個個精挑細選,一個抵三個!可是三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說明對方早已預料到有人去探消息,布下陷阱,讓我軍有去無回!」


  俞戰急道:「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戰事,如今連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難道真的是連一絲勝算機會都沒有了嗎?


  蕭逸宸命人取出一份輿圖,「這是一份祈雲山詳細的輿圖,大家請看。」


  數顆腦袋迅速聚到一起。


  蕭逸宸手指輕點,「這個地方,是眾所周知的進山入口,瓦刺二十五萬大軍就駐紮在這入口不遠處,整座祈雲山山勢陡峭,除了飛鳥或功夫極高之人,沒人能越過此山!這也是瓦刺大軍守在山腳只守不攻的原因,他們打算將李老將軍等人餓死山中!」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過他們相信,蕭逸宸跟他們說這些,絕不是為了跟他們說廢話!


  人人屏息,等著蕭逸宸的作戰計劃!

  蕭逸宸淡淡道:「不過,本將軍恰好知道另一條進入祈雲山的路!」


  「還有路能入祈雲山?」俞戰驚呼。


  「在這裡!」蕭逸宸手指一移,「這裡有一條路,是一條三十年前的老路,以前老獵人上山打獵的一條路,在祈雲山東邊一個村莊不遠處,因為從這條路繞進山裡去幾乎要花一晚上的時間,後來慢慢廢棄了,時間一長,被雜草綠樹一遮掩,再也無人知曉。」


  「太好了!」俞戰大喜,「若能繞開瓦刺軍進山與李老將軍匯合,我軍便多了一分勝利的機會!」


  其餘人等亦大喜,范英忍不住問:「將軍你是如何知曉的?」


  蕭家歷代耗時耗力畫下的輿圖!當初齊飛告知李老將軍戰敗,朝廷可能要派援軍的消息時,蕭逸宸拿出輿圖看了又看,發現前幾年繪製的祈雲山入口,與以前祖父繪製的祈雲山入口不一致,他當時猜想可能是有兩個入口,只是有一個入口年代久遠,無人知曉。


  天武國輿圖是蕭家的秘密,蕭逸宸不願讓人知曉,擔心傳出去惹來皇家猜忌,「以前有位戰友家在祈雲山附近,聽他偶爾提起過。」


  邵新一問:「那接下來將軍打算直接進山與李老將軍匯合,還是先派人查路?」


  蕭逸宸沒有直接回答,對著外面喊了一聲,「無涯,進來。」


  秋無涯走進來,「見過大將軍,俞將軍,邵副將,范軍師,各位將軍。」


  幾人不解地看著蕭逸宸,不明白他叫個小兵進來做什麼。


  「無涯,將你這三天來查探的消息跟各位將軍彙報一下。」


  「是,大將軍!」秋無涯道:「各位將軍,末將奉大將軍之命,三天前和另外一名戰友前往大將軍所說的入口,經過仔細查探,果然發現有一條隱密小道可以進入祈雲山。那條道被雜草遮住,兩旁是叢林巨石,十分適合布置機關,若將敵軍引入,我軍兩旁埋伏,定能一舉殲滅。」


  秋無涯是個路痴,和他一起去的士兵是他的指南針,專門辯路,以防他有去無回。


  「太好了!」范英擊掌高呼。


  原來這三天來,大將軍按兵不動,是為了先查探路況。


  邵新一喜不自禁,「如此一來,我軍有希望了!」


  俞戰面上神情放鬆了些,「敵我懸殊過大,即便能與李老將軍匯合,我軍亦未必有勝算!大家先別激動,聽聽大將軍的作戰計劃!」


  原本面露喜悅的眾人,聽俞戰一說,想起瓦刺軍那龐大的四十萬大軍,頓時泄了氣。


  蕭逸宸冷靜道:「雙方兵力差距過大,必須奇襲取勝!我軍兵分兩路,一路從這條路進入祈雲山,沿途布下機關,同時將這條進山的路告知瓦刺大軍,引誘對方來此,以陣誅之…」


  「萬一對方不來怎麼辦?」俞戰謹慎道:「駐守祈雲山腳的瓦刺大軍只需再等半月,便可將李老將軍及數萬李家軍餓死山中,完全可以不冒這個險!」


  蕭逸宸道:「瓦刺軍表面勝券在握,但他們的大將軍貝赤哈定會猜想到,以西南之重要性,我天武必派援軍救之!倘若援軍數量過大,他們便完全喪失優勢!按以往行軍速度估算,我軍應在最遲五天後到達西南,所以如果有個機會,能讓貝赤哈在這五天內攻下祈雲山,他一定不會放過。」


  「將軍言之有理!」俞戰激動道:「那另一路呢?」


  「第一路人馬今晚連夜出發,用三天的時間在祈雲山進山小道上沿途布下機關,待瓦刺軍進入小道后,三天內擊殺對方大半人馬,然後返回與另一路人馬匯合。」蕭逸宸頓了頓,面色沉重,「另一路人馬須拖住百裡外十五萬瓦刺軍八天,用各種方法擾亂對方視線,讓其無法與祈雲山的瓦刺軍匯合!同時,等待大部隊的援救!」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現有八萬兵力,加上李老將軍手下不知幾萬的兵力,最多十幾萬,要分開對付對方十五萬和二十五萬,怎麼分都難打!


  「按本將軍的估算,李老將軍手下現在能用的兵最多五萬,要用三天的時間布置好所有的機關,最少需要十萬以上兵力。」蕭逸宸沉著聲音,說出最後的決定,「六萬進山,兩萬拖住瓦刺駐軍!六萬進山將士由本將軍親自帶領,這剩下的兩萬,誰自願領兵?」


  同樣是兇險,但負責以兩萬將士拖住十五萬瓦刺軍,明顯難度更高,戰敗送死的機率更大!可以說是死路一條!

  俞戰站出單膝下跪,「末將願意!」


  邵新一亦站出,「末將願意!」


  還有幾位有經驗的將軍亦紛紛站出,表示願意。


  俞戰瞪了那些人一眼,朗聲道:「各位兄弟們,都別同我爭了!這裡我年紀最大,經驗最豐富!家中孫子都有了,你們這些個,有些家中兒女還小,還有的年紀一大把了,連媳婦的滋味是啥都不知道,跟我爭什麼?都別爭了!將軍,就末將了!」


  幾個年紀一大把的,被嘲笑得迅速紅了臉,小聲嘀咕:媳婦是沒說上,可女人的滋味俺可是嘗過了的。


  蕭逸宸拱手,聲音沉痛,擲地有聲,「俞將軍,本將軍承諾,八天後,定會帶著征西軍、李家軍,與你們匯合!」


  請無論如何,堅持到最後!

  俞戰豪邁大笑,「末將等著與將軍,痛飲勝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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