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飛機
第一次坐飛機的艾爾莎難免手忙腳亂。
她再顧不上和M先生的聊天,拿著機票就往檢票的地方跑,最後等她坐到位子上,M先生的頭像早就暗了下來。
也沒有回話。
「啊,怎麼沒回我?」艾爾莎有些糾結,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別的東西拉走了。
這是第一次進到這麼個龐然大物里。
因為時間著急,艾爾莎的機票只是普通座位,有些擁擠,但她完全不在意。其實最開始艾爾莎也考慮過要不去找薇薇安蹭「鑰匙」,因為她還是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自信,生怕她的能力會影響到飛機的正常飛行。
不過夏洛克說過,如果是兩個月前,他絕對不會允許定時炸·彈上飛機;但在兩個月後的現在,艾爾莎非但不再是炸·彈,反而是另一道保險。
艾爾莎的座位是特意定在靠窗的。
她把額頭抵在玻璃上,驚嘆地看著窗外,一直看到飛機起飛都沒有收起這種感嘆的心態。
等飛機飛到指定高度,穿梭在雲層中,艾爾莎才收起雀躍的心情,安心地拉下遮簾,倚在座位上。
不過她大概是太放鬆了,手肘碰到了身旁的一位西裝革履的先生。
「你好?」她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小心地和身邊這位最後進入機艙的先生打招呼。
他穿著一身規制的黑西裝,雪白的襯衫程亮的皮鞋顯得一絲不苟,條紋領帶乾淨整潔,黑色的頭髮甚至都打了髮膠,只是臉上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看不清模樣。
聽到艾爾莎小心翼翼的問好,被戳了一下的男人側過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他很快摘下墨鏡,動作慢條斯理,甚至說得上是高雅,看得艾爾莎有一種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的錯覺。
男人摘下墨鏡,露出的也是一張嚴肅的面容,他的眼睛失去墨鏡的遮掩,直視了艾爾莎的:「沒關係。」
說完,他就把墨鏡插到口袋裡,重新坐好。
艾爾莎鬆了一口氣,總覺得有一種逃過一劫的感覺。
這架飛機到達目的地的預計時間是七個小時四十分鐘。艾爾莎的空間行李箱不大,用不著託運,她在用以偽裝的部分裝上了她覺得自己用得到的東西,比如一些書本,用以打發時間。
在發現身邊的人不再理會她之後,艾爾莎小心地拿出自己的尼基·希特系列探案書,興緻勃勃地翻看起來。
艾爾莎的閱讀速度不快,有時候遇到陌生的單詞她還需要停下好好想想,等她看完一個案子,突然發現身旁那位先生竟然在看她。
她頓時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了的感覺。大約是學渣小動物遇上學霸大魔王所產生的直覺……吧。
「先生?」她聲音小小的。
「抱歉,我只是在看你這本書,」那位紳士先生欠欠身似乎在表達歉意,「打擾了。」
艾爾莎掃了一眼,發現他真的是除了自己什麼都沒帶。好心的灰發女孩兒咳嗽一聲:「如果不嫌棄的話……你要看嗎?」
紳士先生竟然答應了!
他接過那本書,在艾爾莎驚訝的眼神里給了她一個不那麼正式的吻手禮。
再後來,兩個人就聊起天了。
就算艾爾莎被夏洛克千叮萬囑,她還是玩過不成精的老狐狸,除了她死守的一些秘密,艾爾莎的性格和習慣差不多就要被人家摸透了。
在座位上干坐著十分無聊,就算有人陪著聊天也是。艾爾莎最後甚至在聊天的過程中睡了過去,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是鄰座的紳士先生為她向空姐要來毛毯蓋上。
艾爾莎醒來時十分不好意思。而她那本書,先生已經看完了,還給了她。
艾爾莎臉頰微紅,也不知道是睡得還是羞得。她把毛毯捲起來抱在懷裡,小聲地對身旁的先生說謝謝。
這位先生與初見時比倒是隨和很多。他慰問了幾句看起來很疲憊的艾爾莎,之後和清醒過來的姑娘就偵探小說攀談起來:「我們就說第一個故事。你覺得這個被害人,是活該嗎?對於兇手你又怎麼看?」
「唔……」艾爾莎仔細回憶故事的情節。
故事中,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被害人的女兒報案,發現自己獨居的父親被殺,身體甚至被擺成懺悔的姿勢。經過調查,房子里沒有他人的出入痕迹,甚至多處監控都證明被害人死亡時,沒有人出入過房子。再加上女兒的突然進入破壞了第一案發現場,以及她對父親身體的搬動破壞了殘留線索,案子的調查一時之間陷入僵局。
直到後來的後來,微小的證據被發現,經過一系列追查,找到了兇手——死者的女兒。
鄰座的先生問的問題和破案無關,可艾爾莎也不知道該如何評論。
被害人是一位單身父親,他在女友留下孩子出走後獨自撫養女兒。可在他被所有鄰居老師都當做模範父親的同時,一直在猥褻懵懂的女孩兒,直到他的孩子明白過來,質問他。
再後來,父親把一切留給女兒,獨自搬離這個家,在偏僻的地方租了一個破舊的房間。他再不曾踏入他們曾經的家,並且所賺的每一分錢,除了日用,全部送到了女兒家門口的信箱里。
可是呢?傷害已經造成,女孩兒就算一路讀到醫學博士,也始終沒有辦法治好自己的心病。
最後的最後,她殺了她的父親,在真相被查明后,吞槍自殺。
可事實上,她的父親知道是自己的女兒來殺他。在女兒離開后,殘喘的他跪在耶穌畫像下,懺悔。
故事在閱讀的時候只會唏噓,一旦問到如何思考……艾爾莎就被難住了。
她咬著下唇,神情糾結,最後她決定實話實說:「先生,我不知道。」
「這是一件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沒有辦法發表結論的事情,」艾爾莎每一次說的話都發自心底,「被害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他之前的懺悔是為了女兒還是為了自己輕鬆一些我也不知道,但他最後肯定是真的後悔了。而女兒,她很努力地在擺脫過去,最後卻沒有修補好人生的裂痕,而是摔碎了它。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但最後,她解脫了。」
艾爾莎的三觀與人性還是有一點點的扭曲,她有的時候很懵懂,有的時候卻理性得可怕。
鄰座的先生突然就笑了:「你的正義感呢?」
「我是有正義感的,」艾爾莎挺了挺自己單薄的小胸脯,「可這裡的是故事。」
「這個故事可是真實事件的改編哦?」
「可我不是當事人。」
「哈哈哈,你好可愛。」
認識艾爾莎的人幾乎都用可愛形容過她,不過被還沒有通過名字的陌生人這樣叫,艾爾莎有那麼一點小羞窘。她嗯了一聲,突然就不再說話了。
差不多這個時候,飛機也快到達目的地了。
艾爾莎把書放回箱子里,禮貌地提前向鄰座的先生道別:「很高興認識你,謝謝你一路的陪伴。」
那位先生擺擺手,沒有回答。
飛機平穩落地。
他重新戴好墨鏡,突然又對著艾爾莎笑了笑。
「女孩兒,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選擇紐約,」他解開安全帶,站起來,「不如,去哥譚看看?」
「……哥譚?」艾爾莎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禮貌地向這位陌生的先生道謝,拎著空間箱下飛機,呼吸起闊別三個月的美國空氣。
唔,也沒什麼想念的。
除了巴基。
哎呀,前天他還在非洲搞暗殺,也不知道他回到美國沒有。
還是按照計劃那樣,找找九頭蛇問問吧,畢竟那個章魚太丑了。
艾爾莎一邊看著路標,一邊腦子裡亂七八糟地發散思維,很快消失在機場通道里。
身後站在在飛機機尾處的黑衣男人搖了搖頭。
「真是天真的小公主啊,」他嚼著口香糖,完全沒有飛機上那種老牌紳士的感覺,「也不知道還能天真多久。」
他把手機掏出來在空中拋接幾次,漫不經心地嚼著快要失去味道的糖果:「都見過我兩次了,還沒有猜出來我是誰。」
看著灰發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他接住了最後一次拋起的手機,攥在手裡幾秒后,他打了個電話:
「嘿老朋友~」他把口中的糖吹出一個小小的泡泡,在泡泡破掉的時候繼續開口,「我送你一個禮物,已經發往哥譚,或許會在路上耽誤幾天。」
「沒問題,我等著你的表演。」
他掛斷電話,吹出來的泡泡越來越大:「Bye~Bye~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