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018章 反將
顧臻一回長安城便被幽禁在侯府,大門都出不得。
彈劾他的奏章每天都在龍案前堆成一座小山。這些奏摺當中,除□□外,自然還有很多其他人。倒不是顧臻人品差得罪的人多,而是他這個三鎮節度使的確犯了很多人的忌諱。
普天之下,就這麼一個三鎮節度使,權力之大,偏他還不受任何人拉攏,我行我素。這本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一聲令下,太子的暗線被剿滅了一半。
所謂暗線,自然是別人不知道的存在,可他就這麼強悍,一剿一個準。不管是外地節度使也好,還是京中高官,誰沒幾個暗線,私底下干著不能見光的勾當。
水至清則無魚。能進入權利核心的人,手上大都乾淨不到哪裡去。若是這些東西成為把柄被人抓住,那將是巨大的威脅。
牆倒眾人推。大大小心朝臣官員像受了蠱惑一窩蜂地彈劾顧臻。
顧臻卻悠閑地在自己的侯府里,批了狐皮大氅,坐在池塘邊釣魚。晉王李元提著酒來看他,顧臻頭也不抬,只道:「晉王不怕沾了晦氣?」
李元在他身邊坐下,打開酒罈,醇厚的桂花香飄散出去,他說:「這是三年前你離京時釀的,現在開封正合適。」
顧臻接過遞到面前的酒罈子,揚起脖子喝了一口,遞還給李元,李元也不忌諱,也就著酒罈子喝。
「你今日之難,都怪我當日向父親提議你與陳國公府的婚事。」
「晉王何出此言?」
李元嘆了口氣,「阿臻,你這是在怨我啊。你放心,此事既然是我惹出來的,我便會替你平息。」
顧臻終於轉頭看了李元一眼,眼神露出些許真誠,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李元保證道:「我這便回去替你張羅,你無需擔憂。父親如此器重你,不會被人挑唆鼓動!」
顧臻應和了幾句,李元走時,親自送到他門口。
回頭,顧臻繼續坐在池塘邊釣魚,自有暗衛關注李元的動向。傍晚十分,燕十六過來秉道:「晉王見了幾位閣老。」
中書省和門下省的那些老古董,跟顧臻並不相合。但他們的決議很多是連皇帝都無法否決的,所以李元找他們比找任何人都有用處。
「晉王不可信。那些彈劾我的人恐怕很多都是他煽動的。他知道此事動不了我的根基,想讓我憑空欠他一份人情,以後我與他便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要與太子□□,便容易得多。」
燕十六皺了皺眉,「那眼下該如何行事?」
「挑起此事的是安北都護府的劉天昊,他想掩蓋自己的罪行和太子的陰謀,自然會不遺餘力往我身上潑髒水。」
燕十六靜靜聽著,恰好魚兒上鉤,顧臻提竿取魚,「傳信臨沙縣,該是陸煥之出場的時候了。」
燕十六看著顧臻重新掛魚餌,憂慮道:「只是不知道這餌他吃不吃。」
外間都傳言主人這個三鎮節度使凶多吉少,劉天昊風頭正勁,沒有主人這個靠山,陸煥之一個小小下縣下令,若此刻冒出來,無異於以卵擊石。他肯冒這個險?
「端看他還有沒有良心了。」
臨沙縣縣衙。
陸煥之是先接到顧臻下屬帶來的手書,撬掉劉天昊的證據就在他手上。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按原先計劃,除掉劉天昊,讓太子少了這個左膀右臂,但這無疑得罪了太子;另一條他可以將此交給太子,或許能一舉成為太子心腹,同樣可以飛黃騰達,不用冒險。
可他同樣也知道,就算顧臻再落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整治他綽綽有餘,從交手書的人連過問一下他安排的意思都沒有,便能看出那位的從容淡定。
如今形勢不明朗,兩條路都只是生死一線,大意不得。隨顧臻手書一起送來的還有羅二的骨灰。暗衛說,羅二的身份沒人知道。換句話說,羅二是陸煥之表弟的事情□□們並不知道,他依然有選擇站隊的權利。顧臻原本也可以將這個被太子暗線殺死的羅二的身份公開出去,強迫他站隊,但顧臻沒有。
顧臻這樣的人根本不屑拿這些東西去要挾別人。
羅二的事情,他之前就聽得顧臻的暗衛提起過,一直瞞著陸母,這回也同樣沒告訴陸母。
阿璃的信姍姍來遲。聽說是蜀中來的信,陸煥之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便出來見了送信人。但拆開信,並不是阿璃娟秀的字跡,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陸煥之將江勉的書信反覆看了數次,越看氣息越冷,轉頭,便將羅二的骨灰放在了陸母面前,陸母哭得暈死過去。
陸煥之安置好母親,給臨沙縣顧臻的暗衛發了消息,開始行動。
顧臻接到臨沙縣的飛鴿傳書,只淡然一笑,「東西偷到了嗎?」
燕十六將一疊厚厚的情詩拿出來,這都是陸煥之親筆為阿璃寫的情詩。顧臻挑挑揀揀,把沒有指明阿璃名諱的情詩選出來,交給燕三十六,叫他派人每三日給清平公主送一封。
燕十六算是跟顧臻最久的心腹,這回卻沒看懂主子的意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顧臻解釋道:「晉王搞出這麼多事,不過是想我與太子斗個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翁之利。陸煥之出面彈劾劉天昊的事,絕對不能跟我們牽扯在一起。」
不管這件事是當成陸煥之為討好清平公主才彈劾劉天昊,還是暗中受了某人指使才彈劾劉天昊,只要將陸煥之跟清平公主扯上關係,清平公主與晉王同胞深情,這筆賬,太子自然而然會記在晉王頭上。陸煥之一介下縣縣令如何拿得出能給劉天昊致命一擊的證據,太子只會以為這本就是晉王布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暗線。
燕十六恍然大悟。以得清平公主跟陸煥之以前那些愛恨糾葛,就算這事是假的,也會讓所有人信以為真。原來這才是他家主子選中陸煥之來彈劾劉天昊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