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叫吧?
恐怕叫破喉嚨都沒人能聽見。
就算聽見了也不一定能趕得過來。
這麼多人,整整十個,就算有人趕過來也是送人頭的……
逃,就別想了,除非她想死得更快。
眸子轉動間,她突然瞥到樹上盤著一條蛇。
「啊——蛇——」
驚叫后,她兩眼一翻,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這一叫聲把蒙面的黑衣人們都嚇了一跳,接著見她如此倒地,更是不敢置信。
其中一人忍不住好奇,上前用腳踢了踢她,然後彎下腰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氣,忍不住驚訝。
「她讓蛇給嚇暈了!」
「Soright!Saveusfromdoingit!」(如此正好,省得我們動手!)其中一人哼道。
「Getheraway!」(把她弄走)另一個拿著圖紙的人接著就下令。
「是!」
試探古依兒的那人領命后,見她腰間綁著一堆草藥,有些粗魯的將包裹藥草的外衫從她腰上扯掉,然後將她扛上了肩頭。
古依兒也不知道他們會帶自己去哪裡,但這是目前唯一保命的辦法。
她這身體,屁沒事沒有,但憋氣的本事倒是練得異常厲害。
這都多虧了當初跟苗仁伯學檢屍。
那些屍體嚇人不說,還惡臭難忍。一開始跟著苗仁伯的時候她不是被嚇暈,就是被熏吐。
這嚇暈好治,看麻木就不怎麼怕了。可她始終聞不慣那個臭氣,經常一吐就沒完沒了,不得已,她只好學著憋氣。能憋一會兒是一會兒,總比嘔吐不止的好吧?
剛剛她就是用了這麼一招,假裝暈死,先把這群人騙過去再說。
她就賭他們不會當場殺她。
幸好,賭中了。
她知道,眼下自己必須要時刻保持冷靜,姬百洌不是正愁找不到這些人的藏身之處嗎?特別是那名從風雅館逃走的胡人女子,此人更是重點抓捕對象,既然逃不掉,那就去他們巢穴看看。
如果橫豎都要死,那她肯定會選擇有價值的死法……
路上,她有悄悄的睜開眼,好在這些人以為她是真暈了,加上又急著趕路,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她身上。
他們去的地方不是苗嶺村,而是與苗嶺村一山之隔的漳太村。
兩個村子雖然只隔著一座山,但面向漳太村那一面的山體由於坡度陡峭、荊棘密布,兩村來往幾乎都不會冒險翻山,有這探險的功夫,走怡豐縣城外饒個道就到了。
然而,這群蒙面人卻用著上乘的輕功帶著她穿梭在荊棘林中,對那險峻的山體,他們沒有任何膽怯,起起落落比猴子還靈敏。
她沒有真暈,但那些荊棘灌叢從她身上劃過的時候,她好幾次險些給痛暈了過去。
特別是肩膀的位置,火辣辣的,讓她眼淚都痛出來了。
她一直都以為這些人藏匿在漳太村裡,可是這些人下了陡峭的山壁突然轉了方向,不往村裡去,反而鑽進了一個隱藏在灌木中的石洞。
此時此刻,古依兒已經想明白了,村裡的人腹痛,肯定是這些人在山泉水裡下了葯。
目的就是抓她。
那山泉水沒有要村民的命,是因為這些人知道官府在暗中抓捕他們,一旦整個村的人都死了,肯定會引起朝廷關注,到時候他們想藏身更加不容易。
讓村民們腹痛,即便他們暴露在村裡,村民也沒有還手之力,他們只需要把她搶走就行了。
誰知道她沒有防備,直接跟著苗六婆上了山,等於是羊入了虎口,自己找死來了。
被黑衣人扔下,她悄咪咪的睜開一條細縫,發現這山洞很深很寬,不過充滿了潮濕的氣息。坑坑窪窪的石壁上放著幾盞油燈,不是特別明亮,但利於她觀察洞里的情況。
「Wakehimup!」之前拿圖紙的蒙面男子突然出聲。
「是。」扛古依兒回來的蒙面男子應道。
接著他走向古依兒,抓著她衣領將她提了起來,一巴掌扇向了她的臉。
古依兒被打偏了頭,可還得忍著,假裝暈暈沉沉的蘇醒,然後做出一副驚嚇的神色。
「你們……你們是誰?」
說英文的男子走到她身前,一雙眼睛如鷹眼般打量她,突然問道,「What''syourname?」
古依兒睜著眼傻愣愣的看著他。
把她打醒的男子翻譯道,「你叫什麼名字?」
「古……古依兒……」她這才哆嗦著回答。
「昭陵王把抓住的胡人都關在了什麼地方?他們可有遇害?」
「不……不知道……」
「你是他女人,你會不知道?」男子眼露凶光,聲音也惡狠狠的,緊抓著她衣領又準備給她一耳光。
「啊!」古依兒嚇得立馬抱頭求饒,「我說……我說……」
「快說!」
「我說了你們就不要打我好不好?」古依兒可憐兮兮的求饒道。
「只要你告訴我們那些胡人被昭陵王關在什麼地方,我不但不會打你,還會立馬放了你。」男子說話的語氣突然好轉。
聽到他說會放她,古依兒立馬變得激動起來,「他們被王爺關在京城的西吳巷裡,那裡有一棟獨門別院,大門外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
「關在那裡?」男子眯起眼睛,明顯不信。
「王爺說胡人跟其他犯人不一樣,不能把他們關在大牢里。要把他們關在一個別人想不到的地方,這樣你們就找不到了。」
「這……」男子一邊觀察她的反應,一邊朝說英文的男子看去。
「Let''sgoandhavealook。」(我們去看看。)說英文的男子也沒遲疑,當即做下了決定。
「是。」
「Youlookatherandwaitforhimtocome。」(你們看住她,等候他來。)
「是。」
十個蒙面黑衣人,很快只剩下兩個。
那兩個說英文的都走了。
通過偷偷觀察,古依兒發現這洞里除了幾盞油燈,別的什麼都沒有,說明這只是他們臨時的落腳點,應該不算老巢。
她蹲在角落裡,假裝嚇得瑟瑟發抖,腦子裡卻不斷的回想著英文男子說的話。
等他來……
那個他是誰?
他們是想把她交給他嗎?
「你給我老實點,要不然殺了你!」打過她的蒙面男子惡狠狠的威脅道。
看她嚇得發抖的樣子,似乎很滿意,接著就與同伴走到洞口邊,一邊觀察著外面的情況,一邊監視著她。
許是看出她沒有功夫,連一條蛇都能把她嚇暈,兩個人也沒給她捆綁。
古依兒唯一慶幸的就是這點。
縮在角落裡的她慢慢的從褲管里摸出匕首……
上次在芙蓉居用這個對付了江嬤嬤以後,她出門幾乎都會把匕首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那次跟陶玉嫻掉進水裡她還是忍了一把,這匕首讓姬百洌抹了些東西,她覺得用它殺陶玉嫻會留下把柄,還不如溺死她好。
今日,希望這把匕首能再次幫她逃過一劫……
將匕首放在屁股下后,她突然捧腹叫喚起來,「哎喲……哎喲……」
「叫什麼叫?」兩名蒙面男子同時喝道。
「我肚子好痛啊……聽說那山泉水有問題……我也喝了那山泉水……哎喲……不行了……我肚子痛……還想拉屎……」
倆蒙面男本打算走近她的,聽她這麼一說,還喊出如此不雅的話出來,頓時停住腳步,面面相覷。
『卟』!
聽到她屁股下發出的聲音,兩人的眼裡都冒出了火氣。
「哎喲……拉出來了……肚子好痛啊……快救我……」古依兒蜷縮著身子,一臉痛苦的朝他們求救。
倆蒙面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開始商量起來。
「怎麼辦?解藥不在我們身上。」
「讓她痛好了,反正又不死人!」
「可她要是出事,我們也沒法交代啊!這女人對領主來說還有大用途,看她那弱不禁風的樣子,萬一痛死了領主肯定會降罪於我們。」
「那……要不這樣,你去山上把她採的那些東西撿來,他們不是用那種東西給村裡的人解毒嗎,副領主沒回來前,我們先給她把毒解了。」
「好,你看著她,我上山去!」
兩人商定以後,其中一人快速離開了。
只剩下那個扛古依兒回來並給了她一耳光的蒙面男。
「哎喲……又拉了……又拉了……」古依兒叫喚得更加厲害。
蒙面男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滿了嫌棄,明顯是被她噁心到了。
他返回洞口,重新把守在那裡。
至於古依兒怎麼叫喚,他都一副沒聽到的樣子。
儘管他因為她拉了粑粑在身上不願靠近自己,但能成功支開一個,這對古依兒來說,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正在她算計著怎麼把這個人哄過來時,突然間看到頭頂的石壁上有一隻蜘蛛在那爬動。
「啊——」
聽到她莫名的尖叫,蒙面男很是惱怒,起身指著她惡狠狠的道,「給我老實點,要不然有你好看!」
「蜘……蜘蛛……」她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在屁股下抓著匕首,吃力的朝洞口挪動。
蒙面男哪裡想得到她放在屁股下的手裡會握著兇器,只當她是兜屎呢。
朝她走近些后,發現石壁上真有一隻大蜘蛛,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昭陵王是如何看上你的!」
上頭說這女人有些能耐,可依他看,這完全就是個草包!
許是不想再聽她刺耳的尖叫聲,他也好心了一把,跳起身去幫她逮那隻大蜘蛛。
但沒想到,那蜘蛛也是個機靈的,順著石壁竄到了地上。
蒙面男有些不甘心,趕緊彎下腰去尋找。
就在他彎下腰的一瞬間,古依兒猛然抽出放在屁股下的手,用著兩輩子最快的速度,將匕首自上而下從他脖子間劃過——
感覺到匕尖所受的阻力,她紅唇不禁揚起。
「你……」蒙面男突然扭頭,雙目睜圓的瞪著她,看清楚她手裡帶血的匕首時,他都沒想到去摸一下脖子,而是翻起手掌就朝她擊去。
古依兒正準備逃,但始終沒他動作快,肩膀狠狠的受了他一擊。
「啊!」
這一次,她是真的痛呼起來。
蒙面男雙眼露出猙獰,完全被她偷襲的舉動給激怒,接著又準備再出手。
只是這一次,他抬起的手還沒發力,身體就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這才用手去摸受傷的脖子,看到手裡烏黑色的血水,猙獰的雙眼瞬間布滿了駭色。
「有……有毒?」
然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毒性發作得如此迅猛,都等不及聽到答案,他身體就在顫抖中倒了下去。
很快就不動彈了。
「唔!」古依兒放下匕首,揉了揉受傷的左肩,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掉眼淚。
不是害怕,是真他媽疼!
之前被荊棘划傷,現在都還火辣辣的,加上被他擊中一掌,差點要了她的命。
看著旁邊已經沒有任何威脅的蒙面男,她心中除了恨,還有一肚子惡氣。
抓起地上的匕首,她慢慢的挪過去,先是扯掉了他臉上的黑布。
這是一張普通人的臉。
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大燕國的人,但他們都能聽懂英文,可想而知,他們與胡人接觸是極其緊密的。
那兩個說英文的人也特別奇怪,看他們也不像胡人,可竟然能說一口標準的古英文。
領主?
副領主?
這些人,不但在大燕國為非作歹,而且已經盯上了她。
可惡!
當她古依兒真是懦弱沒用的村姑?
那她就讓他們瞧瞧,惹怒她的後果!
握著匕首的手指用力收緊,她咬著牙朝蒙面男的脖子揮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再把他身上的黑衣扒下來,將切下來的東西包裹住,再綁在身後。
這不但是她的戰勝品,她還要用此人頭向胡人以及跟胡人有密切來往的人發出挑戰!
犯她古依兒者,必將死無全屍!
…。
逃出石洞,她也不敢往漳太村村裡去。
她是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孤兒,小時候經常去別的村討飯,沒幾個不認識她的。
她不是怕村裡的人不幫她,而是怕自己會給他們帶去麻煩。
誰也不知道村子里是不是藏著黑衣人,萬一讓那些人發現村民救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她現在也不敢回苗嶺村,只能搜索原身的記憶,尋找偏僻路前往怡豐縣。
她有姬百洌給的玉佩,只要到了縣城裡,那一切就好辦了……
然而,她剛離開不久,從山上下來一批人。
那處石洞很快讓他們發現。
聽手下稟報完石洞里的情況,姬百洌瞬間運起輕功飛了進去。
除了二十多名手下外,沈衍和沈少源也跟來了。
看到石洞里血腥的場景,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完全讓這一幕給驚呆了。
還是沈少源最先開口,而且朗聲大笑,「王爺,沒想到王妃竟是如此勇猛之人!少源今日真是開了眼界!」
然而,姬百洌臉上的寒霜卻是越發深重,砭人肌骨的眸子里全是殺伐的氣息。
「來啊!給本王剁了他!」
「……」沈少源臉上的笑瞬間僵住,目光轉向地上的無頭屍。
「王爺。」沈衍冷冷的睇了沈少源一眼,扭頭朝姬百洌道,「如此看來,王妃並無大礙,而且極有可能已經逃脫,說不定就在這附近。」
「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王妃找出來!」
「是!」
眾手下領命之後,很快朝四處分散。
知道他動了怒,為了讓他歇些怒火,晉山還叫住了兩個手下,真讓他們把洞里的無頭屍給弄出去剁了。
姬百洌寒著臉在石洞里轉了一圈,也仔細瞧過地上發黑的還沒幹涸的血水。
「走!」
除了判定無頭屍剛死不久外,並沒有其他發現,他低喝一聲后先離開了石洞。
望著四處茂密的灌叢,他兩道濃眉比麻花還擰得緊。
「王爺,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此洞中只有一具無頭屍,難道抓王妃的人只有一人?」沈衍在他身後突然發表疑惑。
「應該不止一人。」姬百洌眸底充滿了篤定,「若只有一人,憑王妃的膽氣,早就動手了,不會到此才動手。」
「那就奇怪了,其他人都去哪裡了?他們將王妃抓來此處,不會只讓一人看守王妃吧?」沈衍再次提出疑惑不解的地方。
「本王也不知……」對石洞里的場景,姬百洌也看不明白。
「我們還是出去找找吧,等找到王妃不就知道真相了?」沈少源走上前提議。
「王爺,我看我們也分頭去找吧。這裡地勢險峻,離村子還有好一段距離,王妃想要去村裡,也要花費一些功夫。說不定我們動作快,還能在途中找到王妃。」沈衍也提議道。
姬百洌斂緊的冷眸中眸光閃動了幾下,才冷聲道,「那就請太傅和沈公子去村裡打聽,本王就守在此處等候消息。」
「是。」沈衍也不遲疑,趕緊應道。
「那王爺多加小心,少源和衍弟這就前往村裡打聽王妃的下落。」沈少源也贊同他的提議,還率先朝村落的方向走去。
沈衍臨走時朝姬百洌看了一眼,姬百洌淡淡的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輕點下顎,轉身追上了沈少源的腳步。
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確定他們走遠后,姬百洌才沉著臉往灌叢最茂密的地方鑽去。
果然走了沒多久,就見到一塊碎布片。
是被灌木上尖銳的刺給劃破的。
看著那些比針還粗的木刺,他呼吸都為之一緊,雙手緊攥過後,加快了腳步往深處而去。
灌木叢中,也不知道身上被路經的木刺劃了多少下,長袍上已經出現了許多被劃破的小口,然後他彷彿沒有知覺似的,半步都沒有再停留。
……
從茂密的灌木中鑽出,古依兒倒在地上,虛脫得再也跑不動了。
「呼呼……」
她自己聽著自己的呼吸聲,都跟打雷一樣的響,可想要爬起來,真的是使不出力。
在那些長刺的灌木中跌跌倒倒,不是咬牙硬挺的話,她險些都要交代在裡面了。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外面,死在裡面連屍體都不能讓人發現……
就在她大喘氣想著怎麼樣才能到怡豐縣時,突然灌木中傳來響動聲。
她腦中警鈴大震,心中暗叫『糟了』,肯定是那個回山上幫她撿草藥的黑衣人追來了。
怎麼辦?
她現在別說再殺人,就是爬都爬不動了。
而對方一定發現了同伴的死,這會兒要是追上她,絕對當場要了她的命。
你妹的,吃了這麼多苦逃到這裡,如果被人一刀砍了,那她先前不是白逃了嘛!
她抬起眼,發現不遠處有個溝渠,是村裡人引山泉水用的。
不敢再遲疑,她用了吃奶的力氣爬起來,然後滑到溝渠里躺下。
冰冷的山泉水從身上流過,她不覺得冷,反而舒舒服服的呼出一口氣。
一身都是傷,原本火辣辣的疼痛,這些涼涼的山泉水反而幫她緩解了不少難受。
然而,舒服還不到幾息,溝渠邊上突然多出一隻大長靴。
就在她即將脫口喊救命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住了她頭頂的日光。
剎那間,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不可能的,他應該在京城才對,怎麼可能跑來這裡,更不可能如此快速的出現在她面前……
直到被他抱出溝渠,貼著他溫暖的胸膛,聞著那熟悉的氣息,她才徹底的回過神。
「洌……」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兩輩子加起來哭過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可此時此刻,她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想說什麼,喉嚨里也彷彿被刺紮上,哽咽得只剩『嗚嗚』聲。
「沒事了……沒事了……」男人喉間也如同被什麼卡住,除了將她摟緊外,只有反覆不停的三個字。
摟著摟著,他才發現她背上有東西,被黑布包裹著,裡面散發出很濃烈的血腥味。
他眸子沉下,立馬將這一團東西從她身上解開。
發現他要扔,古依兒趕緊把他手腕抓住,「別!我留著還有用呢!」
「死人頭有何用?」姬百洌很是不滿的瞪著她,「背在身上都不覺得寒慄嗎?」
「呵呵!」古依兒乾笑了一聲,接著咬牙恨道,「我要拿它回去裝飾城門!讓那些為胡人效力的漢奸、走狗看看,這就是賣國的下場!」
看著她眼中的恨意和狠厲,姬百洌將充滿血腥味的黑包袱放在一旁,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用手掌輕撫著她滿是血污和泥土的臉。
他動作很輕,就像在撫摸易碎的珍寶。
那深邃的眉眼中流露出來的溫柔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多……
「我沒事。」
古依兒靠著他溫暖的胸膛,將頭埋進他頸窩中,深深的汲取著他的氣息。
心徹底的安定,她所有的戒備在他出現時全部消除,力氣的耗損,精神的鬆懈,讓累崩的她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
醒過的時候,古依兒發現身在陌生的房間里。
她猛打了個激靈,正要起身,突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朝床邊走來。
「洌,我們這是在哪裡?」看到他,她立馬鬆了一口氣。
「客棧里。」
姬百洌端著葯碗坐上床,單手將她抱坐了起來,並將枕頭塞到她身後。
他沒有多話,開始一勺一勺的為她喝葯。
古依兒也很聽話,一口接一口的把葯吞了下去。
喝完了葯,見他神色依舊沉冷,她知道自己還欠他一個解釋,於是握著他的大手,主動將遇到黑衣人之後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他聽。
她的聰明機靈,姬百洌都知道,只是這一次誇讚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偏偏古依兒還洋洋自得,「我讓那些人去西吳巷,他們還真去了。不知道那賀氏和蘇月娥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被嚇死?」
「你怎不問問為夫可有被嚇死?」姬百洌冷眼剜著她,極度不滿她此刻的笑容。
「呵呵!」古依兒不敢跟他嗆聲,只能幹笑。
乾笑過後,她才突然想起苗嶺村發生的事,趕緊問道,「洌,你去村裡了嗎?他們的腹痛止住了沒有?哎呀,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不行不行,我們得趕緊回村去!」
瞧她慌張起來,還想下床,姬百洌冷著臉將她腰肢圈住。
「我已經制了解藥讓人送去給他們服用了!」
「呼!」古依兒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只是想起黑衣人卑鄙的手段,她又抓著他大手揪心道,「胡人已經盯上了苗嶺村,洌,你多派人到村裡好不好?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而遭遇什麼不測。」
「我已讓晉山帶人封了山上所有的路口,以後進村只有一條路,我會讓人日夜嚴守,不會再發生任何意外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你身上都是傷,必須好生休養,若再不安分,休怪為夫家法伺候!」
看著他突然變臉,古依兒趕緊把被褥往身上扯。他幫著把枕頭擺回原位,她乖巧的睡下去。在他為她掖被角的時候,她對他不停的眨眼。
「洌,咱們家的家法是什麼呀?」
「為夫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你不用知道。」男人板著臉回道。
「……」古依兒腦門上瞬間掉下一溜黑線。
她身上是受了許多傷,不過此刻那些被灌木刺到的地方也不怎麼疼了,而且她身上換上了乾淨的衣物,不用問都知道,他不但給她清洗了身子,還給她上了葯。
唯一還有較強痛感的地方就是左肩膀,那是被黑衣人打中的。
不過她剛剛已經測試過,雖然還很痛,但不影響行動,說明黑衣人那一掌沒有打斷她骨頭。
想想也能理解,當時那黑衣人已經中了毒,對他施展力氣多少有些影響。
她沒事了,苗嶺村的人也沒事,但面前的他始終擺著冷臉,從她暈迷前到此刻,都沒見他笑過。
她將手探出被褥,拉住他的大手,自責的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是真的沒想到這次回村裡會發生這麼多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受傷讓你擔心的。」
「哼!」姬百洌扭開頭,似乎是不願意聽她道歉的話。
「洌……」
聽到她軟綿綿的聲音,他又忍不住扭回頭,咬著牙溢道,「以後再撇下為夫擅自跑出來,為夫定叫你好看!」
他的威脅從來都是如此嚇人,可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懲罰過她。
古依兒知道他只是大老爺們脾氣犯了,其實真正計較起來,她若有點什麼事,他比她還緊張、還心疼。
「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去哪都會把你帶上……不不,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讓去的地方我一定不去。」
「哼!算你識相!」聽到她後面轉變的話,姬百洌緊繃的俊臉終於綳不下去了,眼眸中也總算有了笑意。
看著他低下頭,古依兒臉頰微微發燙,但也沒有躲,還用右手勾住他脖子,主動貼上他性感的薄唇。
許是知道她身上有傷,姬百洌也收斂住了許多肆意,只在唇齒中與她糾纏。
待她呼吸緊促,他抵著她額頭,沙啞的嗓音帶著粗氣,在她唇上問道,「昨晚可有睡好?」
「沒有。」古依兒知道他想聽什麼,她也沒說謊,老老實實的交代,「你都不在身邊,我哪裡睡得香?睡了大半夜被窩都是涼的!」
她話音一落,姬百洌眉眼中瞬間綻放出更多的笑意。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話用在他們身上一點都不誇張。只分別了一日,卻有著滿腹的思念,就算此刻親親我我,彷如也緩解不了多少。
然而,還有不識趣的人前來打擾——
「啟稟王爺,太傅和沈公子來了,他們想知道王妃是否已醒、傷情可有大礙。」昭陵王府的副將楊寬在門外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