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34)

  絮瑤出太醫院抓藥,另一名侍女也被她支出去守夜,此時殿內隻有皇後一人,周圍一片寂靜。


  她緩了緩自己急促的心跳,才從被子下拿出那張字條。


  上麵的字跡有些潦草,是司黎借口去換衣服時匆匆寫下的。


  可上麵的內容卻讓皇後睜大了眼。


  她完全沒想到,司黎的膽子居然這麽大,事情若是不成……那可不是丟了性命那麽簡單。


  上次司黎用她的秘密約她去密談,當時隻是談明了交易的態度,說實話,還是互相試探與談判居多,具體的行動還沒來得及細說。


  畢竟她當時實在太慌張,對於居然有人知道鈺兒身世的事慌亂不已,害怕又擔心,去了之後隻能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可沒想到,司黎的計劃居然這麽冒險……


  屋內安靜極了,皇宮裏能在重要的主子身邊伺候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訓練有素,小心謹慎的,腳步聲交談聲幾乎聽不見。


  她坐在這樣冰冷的冬天,耳邊隻有瑟瑟的風聲和炭火燃燒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冬夜,她隻能聽到自己慌亂得到心跳聲。


  大腦一片紛雜,亂的一時理不清頭緒,很多可能性和猜測都在她腦海中湧現。


  說實話,宋琉並不是工於心計的性格,而且她嫁給秦風之後,因為這位夫君的手段太強,實力無可匹敵,所以她從沒有為奪儲,登基的這些事煩心過,她也插不上手。


  而做了皇後之後,後宮裏雖然嬪妃不少,但也算風平浪靜,因為皇帝沒有偏寵,所以勾心鬥角也少見。


  因此皇後雖然在權力中心沉浮了這麽多年,手段和城府其實還是不足,也沒有鍛煉出一個無論經曆什麽事都無波無瀾,平和強大的心髒,麵對這樣驚世賅俗的事,她還是會慌。


  尤其,秦風在她心裏,簡直像無所不能的神。她既不敢在他麵前耍手段,也不信能夠瞞過他,不信這件事能成功。


  可宋琉這個人,謀略不足,手段不足,狠辣也不足,可她最不缺的就是勇氣。


  當初還沒做太子妃的時候,她就敢做那樣……沒發現了絕對會殺頭的事,如今為了她唯一的兒子,麵對秦風那樣的態度,她隻能搏一搏了。


  ——


  司黎離開之後,徑直回了熹元殿。


  行動的時間還有三天,她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而且……她必須把年糕和玥兒也帶走,不然秦風一旦發現自己消失,他一定會殺了她們的,他一定會的。


  這一夜大部分都折騰地困倦不已,就算巡邏的侍衛都困意連連。


  今夜不見月色,天地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司黎依然穿著一身夜行衣,背著大大的包袱出去。


  這條路司黎已經非常熟悉了,閉著眼睛都能避開那群巡邏的侍衛,她依然從禦花園的入口進去,找到了密道裏的三人。


  剛一踏進石門,靠坐在牆邊的兩位侍衛王叔和徐叔還沒有反應過來,牆角的一個人就已經唔唔喊著掙紮起來了。


  司黎動作頓了一下,眯著眼轉頭看向她,緩緩露出一個笑來。


  在這裏躲了這麽久,這還是她這位“世子哥哥”第一次醒呢!

  司黎饒有興致地盯著她,把東西扔給兩位侍衛,“你們先出去吧,我跟兄長說幾句話。”


  “是。”兩位侍衛並不多話,接過東西直接走了出去,這密道空間並不小,休息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


  司黎慢慢靠近,蹲在司逸麵前,將她嘴裏的布團拿了下來。


  布團取下,司逸先深深緩了幾口氣,然後一雙眸子怒瞪著司黎,聲音沙啞地問:“你到底要做什麽?”


  司黎輕輕一笑,“姐姐別著急,我這麽做,是準備成全你,想必之後你還會感激我也說不定。”


  她這話一出,司逸心裏一驚,接著眼中陡然生出驚疑和絕望之色。


  司黎剛剛、剛剛居然叫她……


  她知道了?司黎知道她的身份了?那麽,王妃一定也知道了,就因為如此,她們才會讓人把她關在晉陽城的大牢裏。


  可是、可是她也沒辦法呀,她從小就是被當成男兒養大的,從小就是無限尊貴的世子,若不是有這麽一層身份,她和母親在王府要怎麽生存啊?她們母女倆肯定會被別人看不起的,王妃會讓她們好過嗎?


  二十多年深藏心底的秘密陡然被人揭開,司逸一時竟然茫然無措,大腦一片空白。


  她怎麽會發現的?


  司逸深陷在身份暴露的恐慌中,甚至沒有辦法思考司黎後麵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司黎……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你到底想怎麽樣?”


  既然對方已經這樣肯定地拆穿,司逸也不再抱著僥幸心理,她眼神突然灰敗下來,幾乎看不到光亮,裏頭滿是絕望和痛苦。


  司黎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簡直無法想象對方會如何對她?她和母親瞞了那麽多年,占了司黎的風頭那麽多年,司黎和她那個做王妃的嫡母一定恨死她們了吧?她們會怎麽對她呢?會、會殺了她嗎?


  想到這裏,司逸不禁恐慌起來,她麵對著無法想象的威脅,本能地戰栗恐慌。


  司黎靜靜地將她所有的神情盡收眼底,卻隻是淡淡一笑。


  “姐姐別害怕,我不是說了嗎?我這是在幫你。”


  說著,她湊近司逸的耳邊,低聲又溫柔地道:“隻要你乖乖配合,三天之後,你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的,榮華富貴也好,權力地位也好,你都會擁有的。”


  司逸的眼神明顯在懷疑她的話,但司黎並不著急,到時候她這位世子姐姐便會知道一切的。


  她對司逸和那位側妃,實在算是仁至義盡了啊!

  司逸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麽,甚至她已經因為這段時間的折磨開始隱隱崩潰。


  那兩個侍衛從不與她交流,她問什麽對方都保持沉默,除了每天的進食喝水幾乎不會理她,就算是……解決那個問題,也都是把她推到一個密室裏,鬆開她的手上的繩子讓她自己解決。


  這麽久了,她就像是一個人待在黑暗中,無盡的孤獨和對處境的絕望已經摧毀了她的心智,讓她完全無法冷靜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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