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15)
既然這樣……她緩緩鬆開了緊握著賀暉的手腕。既然他都有護身符送上門了,自己自然也不用再耗費靈力護著他不被這雨水腐蝕,也可以省著點靈力,誰知道裏麵那神獸好不好對付。
但幾乎是在她力道鬆開的一刹那,賀暉便伸手回握住她的手,甚至還緊緊抓住不放。
司黎皺了下眉,賀暉先告狀,“你想不管我嗎?”
賀暉可不是傻子,他與司黎隻是實力差距太大,但從一進外麵那結界開始,即使什麽都看不見,他依然在敏銳地觀察著四周。
在黑暗中,五感增強,他能聽到周圍草木被腐蝕的聲音,也通過這結界裏過分的寂靜判斷出,這裏除了他們,周圍應該沒有任何生物,太靜了,靜到不正常。
司黎驟然被他抓住,沒掙脫,也沒空在這種時候向他解釋,隻是冷聲道:“那好你手裏那東西,跟緊我。”
在這樣危險的境況下,賀暉自然沒有任何異議,他雖然對這樣危機四伏的死地感到害怕,但既然已經答應了司黎幫她做這件事,那麽他就絕對會竭盡全力,絕不會退縮。
司黎帶著他,扛著風雨略顯艱難地往前走,在危機中,兩人誰也沒在意那緊緊握著的手。
這地方雖然看起來危險,但裏頭那神獸自恃強大,除了這風雨以外,並未設置其他的屏障。不過,也就這帶腐蝕的雨,已經足夠攔住無數強者了。
如果不是司黎的靈力,在身上落在第一滴雨點的時候,賀暉就該化為白骨了。
雖說一路走得艱難,路程全不遠,很快,他們便看到前方隱約閃爍的光芒。
森林越來越稀疏,到最後消失的時候,一處人間仙境般的地方出現在他們麵前。
頭頂上一輪圓月,幽幽地散落下冷白色的光芒,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月光倒映在其中,湖邊生長的各類當世難見的珍稀藥草也散發出晶瑩的光點,散布在周圍,將這一片地方妝點,形成令人屏息驚歎的美景。
站在這樣的美景前,很容易讓人沉浸其中,享受著靈魂的激蕩,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這裏應該就是墨雨森林的中心了,不過……司黎要找的人,會在哪裏呢……
賀暉四處環顧一圈,視線落到那平靜的湖麵上。
他低頭的一瞬間,司黎卻恰好相反,緩緩抬起了頭。
空中那一輪圓月靜靜地掛在空中,隻不過,誰也沒察覺,那顏色在慢慢加深,摻雜入一絲血色。
司黎眼睛微眯,視線轉了一圈,在所有發光的地方鎖定了一圈,終於上前幾乎,在湖邊站定,雙手背後,從容站著,揚聲道:“太陰幽熒,出來吧。”
賀暉看著她的背影,又環視四周,不明白她是如何看出來對方的身份的,難道說……她之前就認識對方嗎?
可是如果認識的話,他們進入這裏,又為什麽會如此艱難呢?
“嗬——”
周圍似乎出現了一絲輕笑,賀暉還沒判斷出那聲音的方位,就見這一方空間所有的光亮都動了。
草木上散發出的光點,湖麵的波光,乃至……高高掛在空中的那一輪圓月。
所有的光亮在湖中心匯集,浮光閃動,最後化出一道模糊的人形。
這一刻,四周的光仿佛都被吸走了一般,漆黑的老木原本光滑的葉子無法看到一絲光亮,空中的圓月也不見,天地都陷入沉寂與黑暗,視線所及,隻有那個人發著光,高高立在湖麵上,含笑看著他們。
那是一個極年輕的少年,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稚色,一件銀色長袍鬆鬆垮垮地,隻用一根白色的寬帶係著,款式簡單,但上麵卻綴滿了繁複發光的花紋,精致到鬼斧天工。
他那長至腰間的長發也是銀色的,用鏤空的發冠高高豎起,高馬尾讓他顯得氣宇軒揚,削減了不少少年氣,顯出妖嬈魅惑的美貌來。
那張臉簡直不似真人,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瑕疵,放在外麵,不知道要掀起怎麽樣的腥風血雨。
少年抱著胳膊,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倒是充滿愉悅,隱約還透出幾分興味,“好久沒人能走到這裏了,你們是什麽人?”
說話間,難以形容的威勢壓下來,賀暉陡然承受這樣的壓力,險些直接跪下去,幸虧司黎腳下一動,擋在了他麵前,手心裏的魂石也散發出幽幽光亮,替他削弱了身上承受的威壓。
少年左邊入鬢的劍眉微微挑動了下,露出一個有些挑釁的笑。
“確實有點東西,不過在我這裏,都是沒用的。我不喜歡人打擾,你們現在離開,我還能留你們一命。”
他話音剛落,下麵原本安靜站著的司黎慢慢抬頭,身子還是一寸寸漂浮起來,她嘴角敷衍地施舍出一抹冷笑,“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最討厭,有人居高臨下地跟我說話。”
她這話一出,人已經落到了與少年平齊的空中,滿眼戰意地看著他。
可對麵的少年聽見這句話後,卻有一瞬間失神,他眼睛睜大,驚疑地看著司黎,眼裏充滿了懷疑和探究,在更深處,還藏著幾分痛色。
“你——”他仔細盯著司黎的臉看,明明是陌生的啊,靈魂裏也沒有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怎麽會……
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畫麵,恢弘華麗的宮殿外,空中攻擊的光球炸裂開來,天地震動,強光散去後,他睜開眼,仰頭看去,那個熟悉的人影浮在空中,聲音極冷,一字一句——
“我最討厭,有人居高臨下地跟我說話。”
那是他們的神。
眼前的景象與記憶重疊,讓少年幾乎說不出話來。
即使過了千萬年,想起過去來,依舊讓他痛到無法呼吸。
原本神情囂張狂妄的少年突然失神地捂住心口,不僅是觀戰的賀暉,就連對麵準備暴力征服的司黎,也眉頭輕擰,不知道對方這唱的是哪一出戲。
她偏頭掃了賀暉一眼,這一動,對麵盯著她失神的少年如夢初醒,視線死死地粘在她臉上,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甘地問:“你、你究竟是誰?”
司黎皺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也沒什麽解釋的**。
在無情的司黎看來,這人隻需要為她做事就可以了,問這麽多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