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35)

  空氣中分外潮濕,但那潮濕,應當說大部分是賀暉那一身血的功勞,血紅的牆壁和地麵,把這方空間都映得顯出血色來,那妖刀處在這樣血氣與戾氣極重的環境中,幾乎在錚錚鳴響。


  刀身上雕刻著簡單的花紋,那血槽似乎被加寬,刀刃雪亮,人影在上麵清晰可見,仔細盯著看,仿佛又無數刀下亡魂在其中掙紮哀嚎。


  而那刀顫抖著,等著飽飲鮮血。


  太陰縱然對豫天有幾分欣賞,覺得對方實力還不錯,但和他這個上古神獸相比,還是弱了一些,因此太陰懷著輕敵的心情,躲閃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


  誰知這次豫天拿出來的本命法器與之前那把死亡鐮刀相比,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完全不是一個層級,因此臨到近前才知道躲閃的太陰馬前失蹄,一時不慎,險些被削掉半邊肩膀,堪堪躲開急速暴退幾步,原本站的地方,慢慢又幾縷細發飄搖而下。


  ‘你——’太陰站穩後,皺眉看向他。


  說他是小孩子性格還算是誇他,到了現在,太陰還為對方向自己下狠手感到疑惑不滿,完全沒有想過他們原本就是兩個陣營的人,本來就是對手,聚在這裏,是因為……


  ——太陰終於反應過來了,在對方重新急攻過來的時候。


  他們之所以相遇在這裏,其實是因為,豫天他們想要趁著司黎重塑身體的時候傷害他!


  太陰·與世隔絕反應遲鈍傻麅子·幽熒此時才反應過來,悲痛地怒吼一聲,一掌推了出去。


  這帶著悲憤的一掌著實威力不小,剛剛那個被花燃破壞得到大洞此時已經有一人半高了,而就在剛剛,魔族首領豫天從裏麵飛了出去……


  走道裏一眾黑衣人愣了片刻,麵麵相覷,隔著蒙麵巾一臉寬麵條淚。


  ——我們走嗎?

  ——走唄,不然還能怎麽辦?

  ——可是首領……


  ——首領都受傷了,我們還不趕緊去幫忙?


  黑衣人們心裏飛速合計了一下。


  現在這種境況下,繼續往上衝,和對方交戰,或許能夠算是一點苦勞。


  但如果放著首領倒在外麵不管,承受的怒火應該會來的更快。


  ——而且首領都倒飛出去了,現在往上衝除了被揍得鼻青臉腫抬回去哪裏還有第二條路啊喂!


  於是黑衣人們警惕地看著他們,倒退著飛快跑掉了,而且退的時候甚至不敢對他們怒目而視,劍尖都垂在地上,生怕惹怒了對方那幫人,拿他們當下酒菜。


  等走道裏終於安靜,賀暉才似撐不住一般彎腰,劍撐住地麵,支撐著身體,手掌輕輕擦幹嘴角的血跡。


  “司黎怎麽樣了?”


  賀暉聲音都有些沙啞,說完就忍不住重重咳了幾聲。


  太陰四下看了幾眼,轉身推門,“進去吧。”


  賀暉率先跟著進去,那急切的樣子連此時同樣關心司黎的花燃都注意到了,不禁微微眯起眼,看向他的背影。


  屋裏很安靜,靜到甚至仿佛聽不到一聲呼吸,司黎安靜地平躺在床上。


  賀暉靠近床邊,看見司黎的模樣後,先是怔了下。


  司黎這張臉她並非沒見過,別人眼裏司黎雖然隻是神魂,拿到心髒之前,除了太陰,別人根本看不到她,而拿到心髒之後,別人看見的也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他們之間本就不同,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河邊撿到司黎。


  之前他撿到司黎的時候,對方就是如此,緊緊閉著眼睛,安靜地躺著。那時候司黎的臉色很是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一般,臉上也掩飾不住憔悴。


  可現在,司黎雖然還是睡著,但臉色紅潤,看起來氣色很是不錯,更重要的是,她現在雖然虛弱,但卻能感覺到,與之前作為神魂的時候一樣鮮活,不像最初遇見的時候,仿佛是暮氣沉沉,行將就木的人一般。


  “怎麽還沒醒?”賀暉輕輕抓起司黎的手,握在掌心。


  屋內醒著的其餘三個人立刻把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太陰的眉頭更是一瞬間皺得死緊,眼神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賀暉見太陰不回答,還轉頭,有些急切地問了句,“司黎沒事吧?”


  太陰眼神陰森森地看著他,惹來賀暉疑惑的視線,他盯了賀暉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殿下沒事。你們先稍微等一會兒,我去問件事情。”


  “什麽?”


  屋內人還沒反應過來,太陰整個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幸好司黎隻是神魂與身體無法融合陷入昏迷,識海還是開放的。


  太陰突然出現在識海,朱雀和係統也嚇了一跳,朱雀立刻站起來問:“殿下怎麽樣?”


  “隻是神魂無法融合,等殿下醒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太陰簡單回答了一句,然後迫不及待地抓著朱雀,語氣十分不爽地問道:“你先回答我,那個賀暉究竟是誰?”


  朱雀麵色微變,“你什麽意思?”


  太陰咬著牙道:“你既然有神殿的記憶,就應當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朱雀麵色微黯,偏開了頭,語氣也不太好,“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呐?他害的殿下還不夠嗎?”


  在一旁戰戰兢兢不敢說話的係統隱約想,當初朱雀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


  那個控製他的主人,到底欠宿主什麽了呢?

  太陰被氣得似乎想罵什麽,但也還沒待他說出什麽話來,突然麵色一變。


  “怎麽了?”朱雀極其敏銳地問。


  “有人動了結界。”太陰撂下這句話,就又匆匆出了識海。


  雖然那些黑衣人已經退走了,但太陰並不放心把殿下的安危放在三個凡人手裏,再說了,剛剛得知賀暉居然是……那個人,他心裏還氣憤著呢,更不可能相信他。


  那個人什麽時候把殿下保護好過?


  當初明明都要大婚了,他卻……


  太陰重新出現在房間裏,賀暉依然坐在床邊守著司黎,花燃和許子叢坐在桌邊商量著今後的打算。


  見到太陰怒氣衝衝地出現,他們一時沒敢問,但隨即就看到太陰麵如寒霜地走到門前,先是低頭感受了一番,隨即才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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