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24）
“同學你有事嗎？”
司黎被她看得實在很難受，她根本不是受不了旁邊眼神的人，就算是站在萬人中央，受著萬千視線，她也能麵不改色。
因為……在所有人都注視她的時候，那些目光的來源成為了一個極有存在感的集體，而存在於這個集體中的每一個人，就極其容易被忽略。
司黎可以忽略學校裏無數如影隨形，或窺探或好奇的視線，但麵對眼前這個眼神奇異的小姑娘，她卻無法忽略她的人格和存在。
個體離開群體之後會被凸顯出來，更何況對麵這小姑娘正用一種，司黎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眼神看她。
畢竟她真的不太懂凡人女孩的想法。
而司黎這一問，沉醉在自己世界裏的宋新月終於回過神來，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拋開腦補之後理智終於回籠。
司黎居然跟她搭話了……？
宋新月下意識開始緊張，但人在清醒而非出神的情況下，遇到緊張慌亂的事情一般很難閉口不言，而是略微窘迫地立刻開口，即使腦子跟不上嘴巴，很容易結巴或是說話顛三倒四。
此時宋新月就是這樣。
“那個……我、我……”她一時間大腦空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眼神亂瞟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司黎手裏剛剛領回來的表，趕緊問道：“我是想問……你、你是要跑校嗎？”
說完這句話，宋新月尷尬地差點把自己舌頭吞下去。
她和司黎真是沒說過幾句話，人家跟她根本不熟，她現在卻好像自來熟一般打聽人家的私事，簡直讓她……
——她有些害怕司黎會覺得不舒服。
幸好司黎並不介意，雖然她平時根本不和別人交流，但也隻是因為沿襲原主的生活方式而已，畢竟原主就是沒有什麽朋友的，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動去和別人結交。
原主以前在學校，沒人交流的時候每時每刻都感覺到尷尬和窘迫，就像坐在熱鬧的人群裏，卻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一般，仿佛所有人都在注意落單的她，走到哪裏都如芒在背。
不過司黎並不一樣，她在這樣的處境下，可以感到非常從容，因為她實在習慣了獨處，就算是處在十分嘈雜的環境裏，她都可以自動屏蔽別人的聲音，而且太吵的聲音還會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
她並不在意是不是有人陪她，或者像其他人一樣三五成群。
因此她依然按照原主的樣子，我行我素，一個人活動。
隻不過，她和原主一樣，走到哪裏都能獲得無數的視線跟隨，雖然那眼神裏的含義絲毫不同。
不過她畢竟又不是仇視別人，隻是懶得說話而已，此時宋新月問她，她自然也順著回了一句。
“對，下周。”
宋新月一直跑校生，她也是填過很多次這個表的，因此隻是掃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微微往前湊了點，低聲問司黎：“聽說你們宿舍好多人都嚇病了，你沒事吧？”
那天在司黎她們宿舍的人確實都全軍覆沒了，雖然裏麵有以前完全不認識李月的，但因為那天陰氣灌進來的波及，以及受了驚嚇，所以盡管身體沒有問題，卻還是請假回了家。值得一提的是，現在司黎她們宿舍就剩她一個人住了。
——哦，不對，還有兩個靈體陪著她。
司黎為柔苑撐了一把傘，她從此可以脫離孤魂野鬼的隊伍，成為一名強大的鬼修。
作為地縛靈，她是可以被普通人看到的，但是不能離開。
司黎為她尋找了寄體之後，她就可以離開那個地方。同時，她也不會被普通人看到，身上的陰氣也被寄體擋在另一個世界裏，不會侵襲到身邊的普通人。
而李月，司黎也為她找了個寄體，隻不過那寄體是李月親自交給她的。
那是一個已經破爛的筆記本。
當初李月的日記被人發現，她向同宿舍的人講了自己曾經打過胎的事情，當時大家大為震動，但誰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隻不過當成一個談資和笑柄罷了。
李月的筆記本拿來時給司黎看過，司黎一頁一頁翻過去，發現那裏麵寫的是一個還頗有趣味的小說，她有印象，李月是很喜歡看小說的。
司黎翻過之後，點火，那筆記本在空中緩緩燃燒，沒有出現破碎的塵埃，星星點點的光漸漸覆蓋住李月的身體，她的身形慢慢變得縹緲，而後周身仿佛被清水洗了一個一通，氣質都脫去了塵埃。
一個紅皮的筆記本漸漸出現她手裏，那之後，李月就永遠抱著一本筆記本，陪在司黎身邊。
司黎晃了下神，反應過來的時候，對麵的宋新月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她輕輕搖搖頭，“我沒事。”
宋新月好像半信半疑，但也沒有繼續問，隻是囑咐道：“你要是感覺不舒服，就也請個假吧。”
司黎突然生出興趣來，問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們宿舍的事，應該不會沒聽過關於我的傳聞吧。”
“你的什麽事？”宋新月卻突然反問她，讓司黎倒是一時答不上來。
她說的自然不可能是原主被欺負的事情，而是……她突然有些好奇，這個學校的學生聽說這個奇怪的事情，難道都不會害怕她嗎？
“就是……”司黎還沒說完，宋新月就癟了癟嘴，“我當然有聽說，講的倒是神乎其神，天天搞迷信，我跟你說啊，這種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你也不用擔心他們說什麽。”
司黎眼底沾了一點笑意，微微前傾，“如果我說……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呢？”
她剛開始垂著眼睛，隨著話語慢慢一寸寸地抬起眼，精雕細琢，找不出一絲瑕疵的容顏就憤怒放大在宋宋新月眼前，就連細小可愛的絨毛都看得到，而整個臉又仿佛造物主在放她進入人世間的時候天生放了美顏濾鏡一般，皮膚細膩地毛孔都看不清，整個人簡直好看到晃眼，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無死角的好看。
她激動地啃手指，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