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論琴理
第54章 論琴理
馬飛繼續說道，「你的琴曲我們都聽說了，也就一般般吧，今天我想考一考你的琴理，如果你能說的上來，就算正式入我樂府之門了。」
琴理？
難道指的是琴意和意境嗎？
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我先給你出一個簡單的題目，我也想看看被大家爭相吹捧的年輕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和功力。」馬飛說道。
所有人都來了精神，目光聚集到蘇月依身上。
蘇月依從容一笑，說道，「請說。」
馬飛似乎打定主意要跟蘇月依比一比琴理知識了，「我曾創作了一首《詠懷曲》，不知你聽過沒有，我將曲意融於詩中念給你聽，你來說說其中的意境。」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鳴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旁邊幾位樂師聽完，都讚歎了起來，拍手鼓掌。
「好詩啊！」一個樂師贊道。
另一個樂師說道：「這是府丞大人您最有名的琴意詩吧，每次聽都覺得有味道！」
一旁的羅傑音也不能不承認，這首琴意詩真的是絕佳，這大概是馬飛三年前在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創作的，算得上樂府近年來的上乘之作！
馬飛得意道：「蘇月依，這就是我的琴意了，你說說看其中的意境想要表達的意思吧，也讓我們看看你是否有真材實料？」
這也叫詩？
這也配叫意境？
蘇月依心中好笑，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一邊的樂師們見了還以為蘇月依懵逼了呢，起鬨道。
「肯定是被府丞大人的絕妙之句震撼住了！」
「府丞大人的這首琴意詩，我每讀一次都會有新的感悟，我不信她能說的出其中的意境。」
這時，蘇月依悠悠開口了。
「琴者，禁也。古人制下，原以治身，涵養性清，抑其浪蕩，去其奢侈。」
剛一開口，所有人都是一愣。
簡單一句話，便覺得蘇月依其理之深，其意之遠，引人遐想。
蘇月依沒有停，繼續道。
「若要撫琴，必擇靜室高齋，或在層樓上頭，或在林石裡面，或是山巔上，或是水涯上。又或者天地清和之時，風清月朗，焚香靜坐，心不外想，氣血和平，與神合靈，與道合妙。」
第二句出口，羅傑音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抬頭看向了蘇月依，帶著狐疑，也帶著期待。
馬飛震住了，臉上一片暗紫，十分難看。
還說蘇月依不懂琴理，就這幾句話的意思，也夠馬飛苦思幾十年的了。
但蘇月依還沒有說到《詠懷曲》的點子上，馬飛還沒有輸。
蘇月依微微一笑，目光掃向了馬飛。
「夜裡睡不著覺，起床坐著彈琴。月光照在薄帷上，清風吹著我的衣襟。孤鴻在野外哀號，飛翔盤旋著的鳥在北林鳴叫。這時徘徊會看到些什麼呢？憂思獨傷心。」
蘇月依解釋了一下馬飛的詩句，繼續說道。
「府丞大人，敢問一句，這首琴意詩真是您的作品嗎？」
所有人不知蘇月依為何有此一問，馬飛也蒙了，答道：「當然是本官所作了！」
「這就麻煩了，說不定會攤上大事啊！」蘇月依故作為難地說。
馬飛早就不耐煩了，怒道：「蘇月依你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大人真要我說？」
「說，快說！」
「好，那我就說了。」蘇月依盯著馬飛微微一笑，後者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如果是琴曲演奏，《詠懷曲》的意境必將為府丞大人招來殺身之禍！」
「而府丞大人卻不自知，還作死的寫了這首琴曲詩，難道是怕死的不夠快，不夠徹底嗎？」
「你……你休得危言聳聽，你把話說清楚了！」馬飛慌了，羅傑音陷入了沉思。
「我若猜的不錯，府丞大人這首《詠懷曲》應該是在自己最低谷的時候作的吧？曲子我沒聽過，但這首詩卻暗藏著憤怒和不滿，發泄著對官場黑暗，壯志難酬，所以陶醉酒中，但酒並不能澆愁，憂愁和苦悶就流淌到詩的意境中來了。」
說完，蘇月依望著目瞪口呆的馬飛，悠悠問道：「府丞大人，我可有說錯的地方。」
所有人都驚住了，羅傑音頓時被蘇月依吸引，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馬飛怔在原地，身子不停顫抖。
確實跟蘇月依說的一樣，三年前馬飛還是個中級樂師，鬱郁不得志，總有種懷才不遇的苦悶。
而他的好友同窗，靠著家族關係，全都是平步青雲。
在這種環境下，馬飛大膽地創作了《詠懷曲》，沒想到因此而一舉成名，當上了樂府的府丞之職。
後來沾沾自喜便寫了這首琴意詩，但其背後的意境，卻少有人去挖掘。
今天卻是被蘇月依給揪了出來，馬飛也攤上大事了。
敢作曲作詩暗諷朝廷，這要是傳到皇上耳中，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啊！
馬飛害怕了，其他剛剛還在誇讚馬飛的樂師顫抖了，只有羅傑音淡然平靜，像發現了一塊寶玉一樣，露出了一絲欣喜。
「你說的非常好，能由詩入境，看破內心情緒，實在是千古一遇的奇才，樂府能擁有你這樣的人才，真是大幸啊！」羅傑音起身讚賞。
「正所謂弦外之音、韻外之致、味外之旨，琴曲與詩意有通達之處，能得到府令大人讚譽，蘇月依榮幸之至。」蘇月依總覺得這個羅傑音不簡單。
「果然是皇上推薦的人才，真是後生可畏啊！」
「從今天起，你就是樂府的初級樂師了。」
「謝過府令大人！」蘇月依話音剛落，四周便圍滿了人，紛紛對她噓寒問暖。
「蘇樂師，吃過飯了嗎？」
「蘇樂師，那是您的位置，我帶您過去。」
「蘇樂師，請您多多教我練琴，我十分好學。」
這些人，怎麼沒一個正經的，全是滑頭。
看蘇月依人又漂亮，又有才華，頓時動起了心思。
剛才有個年輕樂師，還說晚上約蘇月依吃飯看大戲呢！
蘇月依一聽就來氣，看大戲，看你妹的大戲！
姐姐是這麼好約的嗎？
怎麼說，至少也得是個皇子吧！
至於馬飛的事，蘇月依就是嚇嚇他而已，當然不會真去皇上那裡告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