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一樁冤案
第1146章 一樁冤案
這件事情,白辰謹還是前陣子在悲憫城跟華副將聊起鳳羽公主的時候聽說的。
因著晏家滿門就此而滅,他們的父皇也就見此事壓了下去,不準輕易再提,甚至都還讓史官將晏府上的死狀和晏大人臨死前的那句話抹去,不得載入史冊。
如今知道的,也就那些曾經在朝上的老人們了。
華副將的堂弟當時就在皇城裡當差,是被派去晏府抓人的其中一個禁衛軍。
據華副將的堂弟回憶,他們和刑部當時在晏府清點屍體,一共數出來一百三十一具,內院的女眷們都是上吊而亡,其他的皆是一刀抹脖,當時還有人打趣說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找了那麼多兇器出來一起自盡?
對於府上的人是否是自盡這件事情,刑部雖然往上是這麼報的,可只要看過現場的人,必都會在心中存疑。
華副將的堂弟還說,他當時負責清點晏家人的屍體,他們拿了族譜在後院逐一認數,數來數去都發現還差一人,根據其他屍體來判斷,少的就是晏家當時年僅六歲的小公子晏回。
他們在晏回的房間里發現了打鬥的痕迹,還在那張雕花大床的床角上發現了幾個刻得歪歪扭扭的字——「滅門之仇,來日必將血債血償」。
據推斷,那該是躲在床下的晏回刻的,若晏府真是慘遭滅門,他刻下這些字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那兩列小字旁邊,還被刻上一朵紅蓮。
那朵蓮花不僅刻得細緻,還特意用血浸染,被他們看到的時候,已是暗紅。
那就是渡業山莊的標誌,這個江湖門派,在二十年前曾名盛江湖,山莊里的人都以惡鬼為稱,說什麼要普渡眾生業障,做的卻從來都是殘害人命的勾當。
因為認出了那是渡業山莊所為,華副將堂弟的上司便沒有將晏回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報上去,還將那日與他一起搜索晏家內宅的禁衛軍都尋了理由遣出了皇城。
華副將的表弟丟了差事,到西境投奔已經轉到廣漠軍中的華副將,才將這件事都說了出來。
晏家的事情發生的太久了,按照當時的情形來看,若是晏回真要回來報仇,要殺的該是鳳羽公主才是,畢竟當年晏大人是因彈劾鳳羽公主才出的事,最後在殿上所言,也已是明確指向丹陽公主。
可是,白辰謹後來仔細想了想。
這件血案裡面,除了他們的父皇和鳳羽公主外,還有關鍵的一人!
那個曾向他們父皇舉報晏大人通敵叛國的人,也是害死晏家滿門的人之一,是晏回要復仇的對象!
當初華副將只說了他堂弟在京中所見之事,還有自己後來得知晏回成了渡業山莊的莊主,對於那個曾暗中檢舉晏家的人是誰,華副將沒說,想來是不知道的。
他原本以為,檢舉晏家的該是當初與鳳羽公主關係親厚,與鳳羽公主同一陣營的人。
畢竟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明眼人都能猜到這一切都是鳳羽公主因晏大人彈劾她而動手報復。
可是,昨日在瑞王府經歷了那麼一出,今日又聽說有渡業山莊的人出現在京城,他這心裡突然就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得趕緊去找三哥求證一下才行!
白辰謹在刑部找到墨冥辰的時候,墨冥辰正跟兩個人坐在衙門後堂里翻卷宗。
三人手裡各拿了一本卷宗,正在有一句沒一句地探討著。
「喲,白賢侄來的正好,咱們翻了一下午才將瑞王爺經手過的案子找出來,有白賢侄搭把手,我們排查得也快些。」百里無憂率先朝門口的白辰謹揚眉笑道,起身招呼他過來,還將分好類的卷宗指給他看。
這刑部衙門後堂里擺著的,不止有刑部的卷宗,百里無憂所說的瑞王爺經手過的案子,還包括了他在其他各部里辦過的差事。
「百里丞相怎麼也在這裡?」白辰謹掃了那些卷宗一眼,又詫異地看著百里無憂。
墨冥辰既然說要來刑部找找,自然是得先把刑部尚書柳折找來才能進衙門了,可他沒想到,墨冥辰還把百里無憂都拉來了!
「本王原也不想勞煩丞相的,可誰叫現下京中只有他能讓六部值守的人放行讓我們去查閱卷宗。」墨冥辰把手裡那本看了半天一無所獲的卷宗放到了一旁,頗有幾分無奈地說。
他原只是想找柳折,可在尚書府碰巧遇上了外出訪友的百里無憂。
百里無憂大概也是閑得無聊了,硬是要隨了他們一起過來。
墨冥辰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這位百里丞相居然只需得吩咐兩句,就能讓六部值守的官員越過他們的尚書,放他們查閱卷宗不說,還直接把他們需要的打包給全帶到了刑部衙門來。
他與百里無憂同朝為官一年有餘了,他從前怎麼不清楚百里無憂居然還有這種連他都沒有的權利?
「瑞王爺一向待人寬和,與本相的交情也不錯,他如今遇到了麻煩,本相自當能幫則幫了。」百里無憂忽視了墨冥辰話語里的疑惑,笑著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讓白辰謹趕緊過來坐。
白辰謹將屋裡的三人都打量了一番,依言坐下后,便直接問了一句:「百里丞相既是朝中元老,想來該是還記得當年晏家滿門遇害之事吧?」
「遇害?白賢侄可不要亂說啊,晏家滿門那可是畏罪自盡,並非遭什麼奸人所害。」百里無憂輕咳了一聲,眸子一轉,又道,「不過聽白賢侄這麼一說,本相倒是想起來了,當年御史大夫晏決才剛彈劾鳳羽公主借監國之權起攪亂朝綱之心,第二日就遭人狀告說他通敵叛國,那個時候國亂初平,太上先皇最是忌諱這樣的大逆之舉,當即便要拿了晏家問罪,誰成想晏家動作更快,還沒被判罪呢,就舉府自盡謝罪了。太上先皇雖然壓下了此事,可本相瞧著,這個十有八九是鳳羽公主一手促成的一樁冤案。」
百里無憂說罷,轉頭笑看向白辰謹:「白賢侄當時年歲尚小,該是與晏家也沒什麼交情,今日怎麼突然提起這事了?」
晏家出事的時候,他剛入朝沒多久,還在翰林院為官。
當年雖未親眼在殿上見晏決撞柱而亡的慘相,可因著常在上書房侍奉,知道的要比其他人都多些。
這事兒早就無人敢再提了,卻不想今日白辰謹居然又突然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