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休要再提

  第1221章 休要再提

  雲殊雖有豪言壯志,可夜北畢竟不是說去就去的地方。


  而且據上次聽莫圖世子所言,那個叫商什的人在夜北展現了神跡,被夜北汗王留在王庭奉為上賓,也並非他們想抓就抓的。


  兩人在書房裡合計了許久,都覺前路艱險莫測,需得從長計議。


  只是那鐲子在雲薇手上就像個定時炸彈,不管他們怎麼籌謀,終是需得儘快行動才行。


  雲殊琢磨了一陣后,去雲薇房裡將人喚醒,還把秦月瑤和雲深都給攆了出去,說要跟阿藤單獨聊聊。


  秦月瑤牽了雲深回房,本是想給他解釋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沒開口,卻聽得雲深先問:「娘親,你會離開我們嗎?」


  「娘親,我以後會更聽話的,你能別丟下我們嗎?」雲深伸了發涼的小手,緊緊攥著秦月瑤的手,仰頭小聲道,「就算你捨得我們,可你也不能丟下父王啊,你要走了,他會瘋的。」


  剛剛發生在妹妹身上的事情太過詭異,他雖然沒能完全理解,可從那男人的話里多少也聽出來了,娘親跟雲殊哥哥一樣,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這樣的認知,對他來說其實不算奇怪。


  畢竟自從那次娘親落水醒過來之後,變化就太大了。


  娘親從前說,她是突然想通了,想好好過日子,好好照顧他們。


  一開始,他是相信的。


  可是這一年多他學了很多東西,也見識了很多事情,心裡也漸漸有了自己的分析。


  一個人就算性格能改變,可是娘親的那些手藝,又是從哪裡來的?

  他跟妹妹可是自小就跟娘親一起生活的,從前的娘親是個什麼樣子,他是最清楚的了。


  現在的娘親會的那些東西,很多就連見多識廣的君叔叔都是第一次見著,有哪裡是個在小鎮子上長大的女子能會的?


  他前陣子還偷偷試探過雲殊哥哥,問他娘親會的那些是不是雲殊哥哥教的,雲殊哥哥雖然一口應下了,可等他挑了幾道菜細問,雲殊哥哥突然就支支吾吾把話題給岔開了。


  雲殊哥哥越是這般,他就覺得這裡頭有蹊蹺。


  「說什麼傻話,娘親就算丟下你們父王,也絕對不會把你跟妹妹丟下的。」


  秦月瑤見雲深臉上又露出了初見時那樣怯怯的表情,心頭一緊,將他抱到了床邊坐下。


  「這裡就是娘親的根,你們就是娘親的命,不論發生什麼,娘親都不會離開你們的。」她愛憐地撫了撫雲深的小臉,將他冰涼的小手攏在手裡捂熱,「你信娘親的話嗎?」


  雲深雖然年紀小,可實在是太聰明太敏感了。


  過去那一年裡,她的變化太大了,她身邊的其他人,要麼如君修遠他們那樣是她來了之後才認識的,雖覺得她有時候行事和想法比較奇怪,可因著是朋友,也沒多過問,要麼就是像張德和秦福生他們那樣,雖然是認識原主的,可終歸是隔著些距離,也不算絕對的知根知底。


  加上她的這些變化,也沒有損及其他人的利益,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大家就算有疑惑,也不會多想。


  可雲深不一樣,他們兄妹倆是長在原主身邊,一起苦熬了那麼幾年,彼此最為熟悉和了解,這孩子只怕早就揣了滿腹的疑惑了,今晚又聽到了商什的話,又此一問也不奇怪。


  雲深本還想再說點什麼,聽得秦月瑤問他,抿了抿唇,重重點了點頭,沒再開口了。


  他對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就是想好好守著現在這樣的日子。


  畢竟過去那些年,他們過得實在是太苦了,都離開白石村一年多了,可他到現在還是會每天天不亮就突然醒過來,腦袋裡面冒出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去燒火,慢了自己和妹妹會挨打。


  天熱的時候還好,前陣子天冷的時候,即便是睡在軟軟的大床上,蓋著暖和的被子,他還是會像在白石村的時候一眼,半夜冷醒。


  有時候看到娘親沉臉皺眉,雖然不是因為他,可他都還時不時被嚇得身子發顫,覺得周身都疼。


  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沒跟人說起過。


  今晚大著膽子發問,是因為他真的害怕,害怕哪天一睜眼,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他跟妹妹又會過上從前那樣如噩夢般的日子。


  「娘親,這件事你要告訴父王嗎?」雲深看著蹲在床前給他捂手的秦月瑤,突然問了一句。


  「告訴我什麼?」還沒等秦月瑤回答,就見墨冥辰從窗外探了個腦袋進來。


  他送走了顧文彬回來,本是先往雲薇的屋子去的,可還沒進門就被雲殊給攆了出來,這才剛想過來問問秦月瑤那孩子在搞什麼鬼呢,就正好聽到了雲深的話。


  「你倒是每回都能踩著點出現。」秦月瑤有些好笑地瞟了疑惑地看著他們的墨冥辰一眼,起身喚了他進屋來,將所有的事都跟父子倆講了一遍。


  若是沒有商什的事情,她或許會將這個秘密藏一輩子,從前不說是怕被當做異類,後來不講是覺得沒必要再多生事端。


  可如今事關雲薇的安危,又牽扯到夜北,加上雲深都已經瞧出端倪了,再藏著只怕才會壞事呢!


  墨冥辰安靜地聽她講完,淡定地拎了雲深去洗漱更衣,又往雲薇房裡把那早在跟雲薇講笑話逗她開心的雲殊攆走,還往觀花院和客苑去看過幾位長輩都安好后,才拉了秦月瑤要回房歇息。


  「你這是什麼反應?」秦月瑤跟著他到處溜達了一圈,等得屋裡只剩了他們倆,才推了推墨冥辰的手臂,不滿地問。


  人家雲深聽完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恍恍惚惚洗漱完在那兒抱著被子沉思,為什麼墨冥辰還這麼淡定?!

  正在寬衣的墨冥辰見她蹙眉,把手裡的腰帶往架子上一甩,忽地將人攬進了懷裡。


  他垂眸盯著秦月瑤看了片刻,眼裡浮上了欣喜的笑意:「早就覺得你是天女下凡了,沒成想還真是,你說我上輩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善事,才又這等福氣,居然拐了這麼個寶貝回來?」


  「就這點想法?」


  「想法倒是有很多,可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啊,」墨冥辰挑眉往她身上瞄了一眼,見她皺眉要惱,立馬收了玩笑之意,「眼下最了解那個空間的,也只有雲殊了,等明日我問過他之後,咱們在商量一下夜北的事情。若只需要抓了商什,倒是見容易的事情,就怕這事到最後,還得往夜北走一遭。」


  若是從前,想要抓個身在夜北王庭的人十分困難。


  可眼下夜北都已經送了公主來和親,修好之意太過明顯,已然在兩國的結盟關係里落了下乘,他們想在討要個人,不動兵戈就能解決了,怕就怕這事最後還得到那片草原上去處理。


  不過這也沒什麼,他自回朝起就一直在暗中謀划著與夜北早晚會有的一仗,不管是和是戰,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那個敢拿他女兒性命要挾他們的人給抓出來。


  「至於你和她,」墨冥辰垂眸看進秦月瑤眼裡,認真地說,「她那些年的遭遇皆是為我所害,是我有負於她,她已香消玉殞,我日後會儘力照顧好她從前在意的人,也算彌補當年的過失,可我自始至終愛的,都是那個當初把我從歸雲湖撿回去的人,那個當初冒險回來救我,還說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換我活下去的人。」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秦月瑤愣了一下,「你當時不是昏過去了,怎麼聽到的?」


  這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當初說了些什麼,怎麼這人還記得?

  墨冥辰也沒答她的話,只是緊了緊攬著她的手:「老實說,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愛上我了,不然怎麼會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原來你當初說喜歡心靈美的話不是玩笑啊。」


  「誰不顧性命也要救你了,我只是……只是……」秦月瑤支吾了半天,也沒給自己當初折回去救人找出個正當理由來。


  她頗為羞惱地從墨冥辰懷裡掙脫出來,飛快地去拿架子上的銅盆:「這都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以後休要再提!」


  墨冥辰見她拿著銅盆出門去喚人打水,也沒跟,只是扶額在桌邊坐下,長舒了一口氣。


  聽到這樣的事情,要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有了先前雲殊和那個藤鐲的怪事打底,他的承受能力已經大勝從前,今夜才不至於失態。


  不過說到底,聽到秦月瑤吐露實情,他除了驚訝,還有幾分欣喜。


  早在南澤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姑娘心裡還揣著個秘密,西域一行后,她掩飾的意圖就更明顯了。


  他這些日子一想到這個,就總擔心她終有一天會因著那個不能言說的秘密攤上麻煩卻又不願找他幫忙。


  他等了又等,終於等到了她對自己敞開心扉,這是不是代表著,她現在終於對他有了全部的信任,放心將自己徹底地交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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