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第一場戲開拍
第1063章 第一場戲開拍
小景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事，慌張無措是正常的。
「好。」秦落點點頭，跟導演打招呼后，帶她去休息室對台詞。
因為當初試鏡的原因，小景對這場戲特別比別的更上心，她在等待結果時，就已經在腦海里用嘗試多種表演方法，並無數次自我練習。
她對這場戲的感情是特別的，所以哪怕突然被通知要演這一場，她也只是慌了一下下，跟秦落去休息室對台詞后，小景很快便調整過來。
半小時后，小景和秦落出來。
道具已經布置好拍攝房間，導演在跟攝影討論角度問題。
見她們過來，眾人都停了下來。
「可以嗎？」楊導關心問道。
小景點點頭，說：「可以。」
楊導：「那好，我們開始吧。」
楊導拍了拍掌，「大家都準備了。鄰居，演鄰居演員呢？」
小景今天要拍的是她偶然聽到鄰居們討論兄妹倆的事，從而得知了哥哥為自己付出了多少，又錯過了什麼。
華蓮無意中的一句話導致哥哥和女朋友吵架，華桐回家后找華蓮讓她以後不要再針對女友，而華蓮卻說出了不准他們結婚的話，華桐因此第一次對她說了重話，華蓮負氣離家，無意中聽到鄰居的談話。
鄰居在菜棚幹活，他們中間就隔了一層彩色薄膜，所以即便只有一隻耳朵能聽的華蓮，把兩人的話都聽了進去。
工作人員準備好后，拍攝開始。
打板后，飾演鄰居的兩位演員迅速進入角色，開始說：「有華蓮這麼個拖油瓶除了籠子瞎子我看誰還敢嫁給華桐。」
「何止是婚姻，華桐這一輩子都毀了吧。」
「華桐被她拖累這麼多年了，這次怕是想殺她的心都有了。」
父母過世后，華蓮跟華桐相依為命，今天之前，華桐從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即便今天「吵架」，華蓮心裡也堅信華桐是真心愛自己的，對自己說重話也是那樣的情況下無意中說出口，而不是有意的。
兄妹倆的日子雖然苦，但她也不是只會等著哥哥來餵養的小嬰兒，她也又在努力學習，努力幫家裡幹活減輕負擔。
哥哥這些年也從未對她表現出一絲一毫不耐煩，在哥哥女朋友出現之前，兄妹倆甚至連爭吵都沒有過，他們一直都是幸福的。
可如今，這兩個人卻告訴她，其實她一直在拖累哥哥，哥哥早就煩透她了，之所以沒有表現出來，也只是因為他們有這層血緣關係在。
而如今，她主動捅破了這層紙，哥哥以後也不會再對她忍耐，他會越來越覺得她煩，越來越討厭她，最後會拋棄她。
小景已經沒有了起初的憤怒，她渾身發冷，甚至一步也挪不開，就那麼傻傻的蹲在田埂下，繼續聽她們說話。
「唉，真是可憐了華桐。當年要不是因為華蓮，他也不會放棄上大學，那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頂尖大學啊。」
「還有上次那個女孩也是，聽說那女孩家庭條件非常好，就因為華桐不肯扔下華蓮兩人才分手的。那可是大富豪家裡啊，女孩子長得也漂亮。」
「可不是。我聽我家那個說，華桐丟工作也是因為華蓮。你說好好地一個帥小夥子怎麼就把自己糟成這樣呢。」
「還不都是因為華蓮。」
她們說的這幾件事，華蓮都記得。
可她所知道的和她們說的又完全不一樣。
當年考大學，哥哥是說他成績不好，沒考上，最後只好去打工賺錢。
她當時也是不相信的，因為哥哥的成績一直都很好，他考試前也那麼努力，沒理由考不上，好學校考不上，普通大學總能考上吧？
可哥哥卻告訴他，考試的時候他發揮失常，是真沒考好。
最後，她被說服了。
卻原來，不是沒有考上，只是哥哥放棄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漂亮女朋友她也是有印象的，對方來過家裡幾次，當時她確實對自己態度不太好，但她看得出對方是真的喜歡哥哥的，哥哥也很喜歡她，那段時間哥哥臉上始終掛著幸福的笑容，當時她還想著哥哥要是能跟她結婚太好了。
可是後來，那個姐姐再也不來了，哥哥卻說他們不合適，分手了，那之後，哥哥就很少笑了。
即便是笑了，也是讓人心疼的笑容。
那之後幾年，哥哥再也沒有交往過女朋友。
還有工作的事……
來城裡后，哥哥很快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收入也非常可觀，可工作一年後，那個曾經說過要好好珍惜工作的哥哥卻突然離職，最後只能打零工。
卻原來，哥哥並不是自願離職的，也不是自願打零工的，他是被辭退，也是真的找不到正式的工作……
而她們說的這些，都是因為她。
因為她，哥哥放棄了前程，放棄了喜歡的女孩，還失去了工作。
可能是打開了話匣子，兩個鄰居越說越多，把這些年華桐錯過的倒豆子般說了個痛快。
華蓮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雙手抱緊自己，把臉埋在手臂里，身子幾乎縮成一團。
她哆嗦著，牙齒在打戰，怕發出聲音，她只好咬住自己的手臂，繼續聽，她還想要知道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華蓮從沒想過，她和哥哥的「幸福」是用哥哥的痛苦換來的。
她知道自己不夠好，所以一直在努力學習，盡量給哥哥減輕負擔，努力想給哥哥帶來幸福。
但不可能的，她從來就沒有做到過。
她能給哥哥帶來的，只有痛苦而已。
她一直都是這樣沒用，一直都是在拖哥哥後腿。
就連現在，哥哥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她卻因為女孩是啞巴而反對她和哥哥在一起。
父母去世時，她只有七歲，哥哥也才十八，她不得不像小嬰兒一樣依賴著哥哥。
而如今，她長大了，不僅沒有幫哥哥，卻還在給哥哥添麻煩，惹事。
她就是一個拖油瓶，她就知道給哥哥惹麻煩，她只會給哥哥帶來不幸。
哥哥那麼好，那麼善良，卻要因為她放棄自己的人生，因為有她在，再也沒有正常女孩願意跟他結婚。
她這種人只會給哥哥帶來麻煩啊。
有她一個，哥哥前半生就夠辛苦了，為什麼還要連後半生也毀了？
如果沒有自己就好了。
如果自己不在就好了。
沒有她，哥哥一定能跟正常的，優秀的女孩子結婚，一定會有一個正常的，幸福的家庭。
如果沒有她，哥哥也會再找到好工作，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奔波打零工了。
哥哥會過的這麼辛苦，全都是因為她。
這種念頭在華蓮心裡發了芽，並隨著聽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沒用，心裡那個「如果沒有自己」的聲音就越來越大。
華蓮最後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小景也不知道。
她站起來后，目光獃滯，嘴裡不停嘟囔著什麼，不停地往前走，一直走出攝影師的鏡頭，穿過周圍人群，還在一直往前走。
這場戲跟最初試鏡的不同，是導演後來新想的，他想看看兩種方式，最後哪種更合適。
拍攝地是在「家」附近的田裡，不遠，但周圍都是田，田埂比較小，稍有不注意就會掉下去。
小景目視家的方向，不停地往前走，彷彿周圍一切都隔絕掉，她聽不到，看不到，就是不停的走啊走。
這是小景的第一場戲，而不是這部電影里的第一場，導演考慮了很多，還擔心她會進入不了情緒，已經做好了重拍的準備。
卻沒想到，小景投入得這麼快，不僅演好了，還超出了導演預期，都已經拍完了，她都還沒齣戲。
即便如此，片場也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沉默著，視線追隨著小景，跟著她一直走向家裡。
好在導演反應也快。
小景沒有齣戲，導演也沒有喊停，而是示意攝影師悄悄跟上，跟著她一路拍攝到家裡。
不少工作人員或是演員也拿出了手機拍攝。
下一個鏡頭是拍攝小景在家裡的事，她回房間翻出了當年藏起來的那張成績單，那是她生病花掉家裡的錢，決定不讀書後，偷偷藏起來的成績單，並打算中考時故意考低分，就可以不用去上高中了。
可她終究太小看自家哥哥了。
哥哥不僅知道她所有的學習成績，也發現了那張成績單。
後來，哥哥拿著那張成績單跟她說了好多，甚至用上了逼迫才把她說服，讓她繼續去讀書。
那之後，哥哥又多打了一份工。
華蓮回房間找出了那張成績單，揣在身上，然後離開了家，直接往河邊走去。
可房子里還沒有攝像機，小景這會兒進去也拍不了，導演只好喊停。
「卡！顧景，你可以停下了。」
然而，小景還是沒聽到，徑直跨進大門。
見狀，秦落只好上前，拉住小景，在她面前一拍掌。
「小景，停下。」
小景一激靈，清醒了過來。
她眨眨眼，茫然地看著秦落，「媽咪，怎麼了？拍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