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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醫者父母心

  眾人沒等到吳吉慶的手機響起,卻見嚴若穎副高冷姿態地拿著手機進來,遞到何鴻遠面前,冷冷地道:「竺教授的電話。」


  「老師——」


  何鴻遠將她的手機拿到耳邊,呼喚了一聲,眼睛已是濕潤。


  「小遠,醫者父母心。」手機里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聽說康小德身上,是你使的手段,讓我這位老師也束手無策啊。」


  「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這就過去。」


  何鴻遠合上手機,向溫馨等人言簡意賅地道:「我去一趟省一醫。」


  溫馨不依地道:「你莫要充當濫好人。你去了那邊,既使醫治好人家,說不定還會反過來安你一個故意傷害的罪名。」


  畢飛宇拍拍何鴻遠的肩膀,道:「兄弟,馨姐說得對,你的確不宜直接過去。姓康的有求於人,也得拿出一個求人的態度來。」


  丁克和庄明明也加入勸阻的行列。


  「一日為醫,終身為醫。」何鴻遠抿抿嘴,向眾人認真地道,「我和康小德可以玩手段,卻不能玩對人性的認知。如今我雖然已經離開了醫生隊伍,但內心永遠無法拒絕病患的請求。你們可能認為我很傻,可這就是我。」


  庄勤向何鴻遠讚賞地點點頭,轉頭向畢飛宇和庄明明道:「你們也該去醫院診斷一下手腕間的傷勢。」


  畢飛宇和庄明明對視一眼,恍然大悟般地道:「對啊,我們可能比康小德受傷更嚴重哈。」


  丁克更是對庄勤大拍馬屁,道:「庄叔,姜還是老的辣。咱們這叫步步為營。」


  溫馨最喜熱鬧,自告奮勇地當司機。


  在臨行前,蕭建克還是讓民警為嚴若穎做了詢問筆錄。有了她的證人證言,才能確認何鴻遠的見義勇為行為。


  末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空白的名片紙,在上邊寫上他的名字和手機號,遞到何鴻遠手上,道:「小何,如果有需要,你隨時都可以聯繫我。」


  何鴻遠道謝一聲,別過庄勤和蕭建克,被畢飛宇等人簇擁著往外走。


  他有心和嚴若穎搭訕幾句,再藉機坐她的車子過去。可是後者見溫馨在他身旁巧笑倩兮的樣子,心裡沒來由地冒火,板著臉惡狠狠地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從他身旁走過,只留下身後冷寂的幽香。


  丁克推何鴻遠上車,注視著嚴若穎在前邊猛然轟動油門,向他們卷出汽車尾氣,不由得笑道:「呵呵,不愧為高冷美女,連甩動車屁股的姿勢都很性感。」


  溫馨一邊不甘赤示弱地轟動車子,一邊問道:「她是誰啊?這車技倒是和我有得一拼。」


  畢飛宇道:「她是鴻遠兄弟的——呃,那個證人。」


  他是感覺到溫馨對何鴻遠的異樣感情的,所以有些話,他還是覺得今晚暫時不和溫馨說才好。他想象不出,溫馨若是知道何鴻遠就是康小德的陷害對象,嚴若穎就是何鴻遠的初戀女友的時候,這位小太妹不知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溫馨疑惑地道:「這位證人倒像和小官僚並不陌生的樣子。不就是長得漂亮一點嗎,有啥了不起的。」


  她使勁踩了幾下油門,豐田巡航艦轟鳴著超越嚴若穎的車子,向對方車前噴洒著汽車尾氣。


  此時何鴻遠對於即將和老師竺泰和教授的會面,心裡充滿了激動和彷徨。他以往曾無數次想象和嚴若穎及老師竺泰和的會面,沒想到最終因了康小德,一晚上之間,讓他相遇省城麗都最渴望遇見的兩個人。


  往昔因了康小德,與他們分離、今日又因康小德,與他們相見。可見人生的玄妙就在於,其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他內心彷徨的是,不知竺教授聞之他放棄了心中的理想,從一名潛心學習醫術的醫生,轉崗成了鄉鎮幹部,該會是多麼心痛。當初竺教授視他如入門弟子,將一身醫術對他傾囊相授,為的就是讓他有所作為,早日成為救死扶傷的名醫。


  而在省一醫急診室里,受省衛生廳副廳長嚴碩儒電話急召而至的竺泰和教授,見醫院領導和嚴廳長等人圍著病人,急得團團轉。


  省一醫從直屬省衛生廳的省人民醫院,轉為東平醫科大附屬一醫后,人們習慣稱它省一醫,而不是附一醫。竺教授這樣的骨科專家,雖不兼醫院行政領導職務,在醫院裡卻是超然的存在。許多骨科疑難病請他出診或主刀手術,已逐漸成慣例。


  省一醫院長見到他,忙著為他介紹道:「竺教授,嚴廳長和你已是老熟人,我就不必介紹了。這位是倉寧市康市長,是患者康小德的父親。」


  「康小德——」


  竺教授潛心鑽研醫術,對為官當政者不感興趣,對康小德卻來了興緻。


  當初他的得意門生何鴻遠,可能就是拜康小德所賜,從名牌醫科大高材生,省城各大醫院爭相欲攬的高素質醫務人才,墮落為讓人退避三舍的強姦未遂嫌疑犯,最終選擇回鄉就業,一年多時間杳無音訊。


  他揣摩過何鴻遠當初事發的經過,康小德最讓他生疑。何鴻遠和嚴若穎的戀情,在他眼裡不是秘密。康小德對嚴若穎死纏爛打,是東平醫科大幾乎人盡皆知的事。其當然有對何鴻遠下死手的動機。


  康小德的母親是位又矮又黑的中年婦女,其滿臉敷粉,卻難掩庸俗之姿。她上前拉著竺教授的手,道:「竺教授,請你救治我家小德,一定要救治好他。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可不能讓他落下殘疾啊。」


  她向站在一旁的康敬平和嚴碩儒道:「老康、老嚴,你們發個話,一定讓竺教授救治好小康。」


  竺教授縮回手臂,一臉沉靜地向她道:「請你放心,無論是誰,我都會盡全力救治。」


  和她站得最為靠近的沈耀紅上前扶住她,安慰道:「嫂子,有康市長和我家老嚴在,小德一定會沒事的。竺教授是東平省最好的骨科專家,一般人請都請不到他。小德有竺教授救治,很快就能痊癒。」


  這話說的,聽起來邏輯混亂不說,更是充滿了優越感,好像竺教授是看在康市長和嚴廳長的面子上,才出手對康小德救治,而且一定得救治好。


  竺教授什麼樣的病人家屬未見識過,並不理會於她,從醫務人員手上要來康小德的CT片,對著燈光細看了一會兒,又觀察了康小德一會兒,見其滿頭冷汗,身子不敢動彈,便問道:「這麼嚴重的雙肩肩關節錯位,是怎麼引起的?」


  康小德顫動著毫無血色的嘴唇,道:「是,是被何鴻遠那小子給打的——」


  大老遠跑來抱康家大腿的東湖公安分局魏副局長藉機插嘴道:「這涉及到一樁故意傷害案,我們公安部門正在立案調查中。」


  康母心疼地看了受傷的兒子一眼,向魏副局長頤指氣使地道:「一定要把傷人者嚴辦,給我們家小德一個交待。」


  她身旁的沈耀紅聽到何鴻遠的名字,疑惑地向康小德問道:「小德,今晚你不是約我家穎穎一起吃飯嗎?穎穎她人呢?」


  康小德想到今晚向嚴若穎下藥,卻受何鴻遠的干擾功敗垂成,沒好氣地道:「她寧願聽信何鴻遠那小子的話,當然是和他走在一起。」


  沈耀紅臉色一變,急忙走出急診室,掏出手機給女兒嚴若穎撥打電話。


  竺教授聽到有關何鴻遠的訊息,心裡暗自激動,轉頭向康敬平道:「康市長,康小德的傷勢,非外力引起的骨折,也非小部位關節錯位,而是雙肩關節這樣的大關節大錯位。這以傳統的夾板矯正治療,病人是否能受得了另說,恐怕不能將關節位置真正歸下;若是以手術治療,就要動大手術,傷筋動骨之下,也不能確保手術能取得百分之百成功。」


  康敬平臉色一變,道:「竺教授,連你也沒有完美的治療方案,這可怎麼辦?」


  康母已是嘶聲裂肺地嚎叫著,一邊痛哭,一邊讓魏副局長馬上把傷了她兒子的罪犯抓起來。


  竺教授向康小德疑惑地問道:「小德同學,何鴻遠是怎麼傷著你的?」


  康小德眼裡閃過一縷驚懼之色,顫聲道:「他對著我的肩膀一推一拉,我就成了這樣。我方才離開的一位朋友,手肘也曾被他弄成這樣,後來又被他弄好了。」


  「難道這是一種功法?」


  竺教授尋思片刻,向康敬平道:「康市長,我們華夏國民間有一種錯骨法,能錯開人體關節如拆骨。如果小德同學是被這樣的功法所傷,只能請施展功法的人前來治療。這是最好的治療方案。」


  康敬平從未聽說過這種異術。不過,既然竺教授這樣的骨科專家也證實有這種異術,存在於華夏國民間,那麼就值得一試。


  這時康小德咬著牙,幾乎帶著沮喪的哭泣聲道:「何鴻遠那小子是故意要整我,他說我會求到他頭上去的。爸,你去求求他來幫忙吧,我此刻上半身脹痛難耐,似乎都不是我的了。何鴻遠那小子說,若是時間拖得久了,我的雙手就真的廢了。」


  「廢物——」


  康敬平罵了兒子一聲,心裡卻把這惱恨記在何鴻遠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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