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事情要鬧大
何鴻遠昏昏沉沉睡了一宿,次日醒來之際,見同一客房的司機老鄭已拾掇妥當,便問道:「鄭師父,這一大早的,周縣長就要外出呀?」
鄭光輝笑道:「何主任,現在已是上午九時,可不算早嘍。周縣長特意叮囑我不能打擾你,讓你好好睡上一覺。」
「呀,睡過頭啦。」何鴻遠一個魚躍,從床上跳將起來,「壞了,壞了,和竺老師約好去省一醫探望病人,還要去老師家吃午飯呢。」
他衝進衛生間,洗漱過後,又沖了個熱水澡,穿著褲衩出來,卻見周縣長的秘書趙小萍出現在房間里,正和老鄭說著話。
趙小萍見到何鴻遠健美的身子,俏臉驀然一紅,連忙轉過身去,嬌嗔道:「何主任,你怎麼老是這副德性?有女同志在場,你能否矜持點?」
她腦子裡閃過上次看到他身上丑東西的樣子,竟將它和他如今光著上身、裸著雙腿的模樣拼湊在一起,驀然閃現出他赤身裸體的樣子。
似乎男人光身子的樣子,也不是特別丑嘛。
她心如鹿撞,感覺自己是患了魔障。以後睡夢中出現他赤身裸體的模樣,又怎生是好?
何鴻遠飛快地從旅行包里找出衣物,進入衛生間穿戴整齊后出來,向趙小萍抱歉地一笑,道:「萍姐,不知你在房間里,所以我沒注意自身形象。」
趙小萍聽他還提這一茬,柳眉一豎,跺著腳道:「你啰嗦什麼呀。縣長還在餐廳等你吃早餐呢。」
說畢,她似被他吃了豆腐一般,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何鴻遠見老鄭低頭注視著地板,嘴角逸出偷笑的樣子,便自嘲般地道:「鄭師父,女人果然是這世上最為莫名其妙的物種。」
鄭光輝一邊跟在他身後出門,一邊笑道:「何主任,這話要是被周縣長聽到,不知她會怎麼想。」
何鴻遠尷尬地一笑,道:「莫名其妙的女人,是低境界的女人。像周縣長這種高境界的女領導,那是智慧如海、不可琢磨啊。」
鄭光輝趁機奉承道:「何主任會說話、能幹事,以後前途無量。」
倆人出了門,見趙小萍在前邊不遠處等著他們,便快步跟上前去。何鴻遠跟在趙小萍身後,打量著她被牛仔褲包裹得緊繃繃的翹臀,對著她玲瓏嬌美的身子,行了幾下注目禮。
周熒坐在空落落的自助餐廳里。她身前的桌子上,擺著大半桌各種食物。幾位餐廳服務員一副不耐煩的表現,等著她進食完畢,好收工結束自助餐廳的開放。
見何鴻遠三人過來,周熒伸展出一個無限美好的懶腰,指指餐桌上的食物,道:「我是吃飽了。剩下的食物,得你們包干,可不能浪費喲。」
何鴻遠正自飢腸轆轆,落座后便放開肚子大吃。
周熒見他精神煥發、胡吃海喝的樣子,欣然一笑,問道:「小遠,今日你怎麼安排?」
「上午要和竺老師去一趟省一醫,為他朋友的家屬治病。中午去拜望師母,去老師家用餐。哦,不知溫大記者幫我弄好招商材料了沒,下午還要和丁克去一趟華夏美院。」
他感覺今日一天的安排,似乎都和周熒無關,連忙道:「當然,我今日的安排,還需要熒姐——周縣長批准。」
周熒笑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讓小馨把招商材料送來,我帶上一份,中午和老同事碰面的時候,看能否幫你落實一兩筆投資。」
她正說著,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
「小馨,正說著你呢,你的電話便來了。」
她笑著接聽起電話,聽到溫馨在手機里說上兩句,臉色便倏然陰沉下來。
何鴻遠見她突然變臉,問道:「熒姐,怎麼回事?小路障又惹你生氣啦?」
周熒滿臉寒色,道:「小馨讓單位領導請到報社,被麗都市公安局來人給傳喚走了,說她涉嫌故意傷害罪。」
何鴻遠想到溫馨昨晚傷到了康小德,也是為他出氣,不由得著急地道:「這可怎麼辦?我得和宇哥他們聯繫一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周熒冷冷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這是康家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們心狠。小遠,小馨把弄好的招商材料,放在東平日報社門衛室里,我們用過早餐后,開車過去拿。至於她的事,你知會畢飛宇一聲,讓他愛怎麼鬧,便怎麼鬧。把事情鬧大了,收拾起來更方便。我這邊讓人跟進關注此事。」
她此時的神態,竟隱隱和溫馨這小魔女耍小性子的樣子有些神似。
何鴻遠掏出手機,撥通畢飛宇的手機,道:「宇哥,溫馨被麗都市公安局的人傳喚走了,說她涉嫌一樁故意傷害案件。」
畢飛宇聽完何鴻遠複述周熒的話,滿臉冷峻地掛掉電話,從省軍區訓練場一路小跑到父親畢達標的辦公室,報告一聲進去后,向畢達標道:「報告畢政委,我需要調動軍區警衛排,請您予以批准。」
畢達標冷然注視著佇立面前的兒子。作為共和國少壯派少將軍官,他深知軍隊調動的敏感性。一個排的軍事力量,雖然他一紙簽字的手令便能調動,可是那是要承擔責任的。手令將在省軍區檔案處備案,隨時得接受軍區督查機關和上級部門的徵詢。
他擰著濃肩,拍著桌子,對兒子呵斥道:「要動用一個排的軍事力量,你這是要反天啊?還找你老子要兵。你自個兒不就是兵嗎?有的事情,一個人擺不平,一百人也照樣擺不平。」
畢飛宇瞪了老子一眼,道:「馨姐若是出了事,你不要抽我屁股。」
「小馨?她怎麼啦?」畢達標站起身子,「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畢飛宇挺挺胸,大聲道:「報告政委同志,東平日報社記者溫馨同志,因為著手報道一樁公安幹警公器私用、濫用私刑事件,和人發生矛盾,她激於義憤,命令軍中護衛人員畢飛宇打折對方的腿,被麗都市公安局以涉嫌故意傷害傳訊。對方當事人為倉寧市市長康敬平的兒子。」
畢達標愣愣地注視兒子半晌,緩緩坐下身子,指著他道:「畢中尉,帶上你的特訓隊,去請溫馨同志過來一趟,老首長要和她通話。」
「是。」
畢飛宇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出門之際,臉上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微笑。有老首長在,誰敢動溫馨一根毫毛。
而何鴻遠雖然心裡牽挂著溫馨,卻也不至於太為她擔心,畢竟有畢飛宇這樣的軍方人物出馬,應該可保溫馨無恙。
對於麗都市公安局的動作,他已有所警覺。看來人家是不敢對畢飛宇、庄明明這樣的官二代出手,專挑溫馨這感覺沒有啥大背景的女記者出手。可能他也被列為故意傷害案的嫌疑人之一。
聯繫上竺教授后,他打車來到省一醫。竺教授見他精神狀態不錯,道:「小遠,辛苦你啦。老桂伉儷情深,你挽救了靜儀嫂子的生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何鴻遠笑道:「老師,醫者父母心。就算是陌生患者,我也得盡全力施救,更何況是你的朋友家屬。」
竺泰和欣慰地一笑,道:「有這份為人的境界,無論你從事何得工作,都能有所作為。」
何鴻遠跟隨竺教授進重症監護室之前,還是給畢飛宇撥打了手機。畢飛宇接通后道:「兄弟,你放心,我這就帶兵出發。你忙你的,忙完了來省軍區看望馨姐。」
看來事情真要鬧大。不過也不是他一名鄉鎮小幹部所能阻止的,只能冀希望於不要鬧得無法收拾。
監護室里,省一醫腦科專家薛主任正在為患者梁靜儀做各項檢查。他一臉討好的笑,向已然蘇醒的梁靜儀做各種各樣的提醒。
昨晚,梁靜儀在腦部有了知覺開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彷彿被無數繩索緊勒著。勒得她全身麻木,勒得她難以呼吸,勒得她向無盡得黑暗墜落而無從掙扎-——
突然,她感到有一雙溫熱的手,釋放著充滿溫暖的氣息,彷彿能驅除無數陰暗氣息一般,從她腦間中樞開始,為她解除束縛全身的道道繩索。
她非常疲倦,但她迫切地要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那雙手。它到底有怎樣的魔力,能帶她走出黑暗的死亡沼澤。
可是就在她蘇醒之際,那雙手已離開她。有醫生為她戴上眼罩,也有醫生為她輕柔地按摩頭部肌膚,可她都感覺不到那雙手的氣息。
她蘇醒后,聽桂滿龍講解過對她施救的經過,心裡對桂滿龍口中的小何醫生很是感激,渴望著儘快再見他一面。
此時她見竺教授進業,身後跟著一位年輕英俊、氣質優雅的年輕人,便知這是她想見的人。
此時何鴻遠並未穿白大袿,僅一身閑適的休閑服,眉目將滿是溫煦的笑意,彷彿面對一位老熟人一般,向梁靜儀道:「醒了便好。生命是一道道坎,跨過去恍如新生。」
梁靜儀雖年近半百,容貌間依稀難掩往昔的美麗。特別是她的一對眼睛,即使身在病中,卻如一泓秋水,彷彿蘊藏著無盡的智慧,更使她渾身充滿沉靜的美。
他聽竺教授介紹過,梁靜儀是一家重點科研單位的研究員,其知性氣質,是身處其位,經年累月下來的底蘊。
居其位,養其氣,便是這個道理。
梁靜儀注視著他,似是看到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臉上浮現出溫婉的微笑,向他伸出雙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