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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少年少女俱還家,管事太監池魚殃 1

  舒敏看著手上被珍珠粉掩住的傷口,暗著眸光甩了甩,企圖將那些只是附著著並沒有深入的傷藥粉末甩掉。然後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背,嗯,不錯,還是白皙柔嫩的,這樣就不需要自己再做什麼多餘的工作了。


  其實並不是她狠心,只是,這樣的情況下,她不得不為自己著想。現如今自己只是一個小姑娘,指不定哪一日就會去街上閑逛,若是到時候碰到了那個地頭蛇,而不是像這次一樣能夠有人出來解救自己,以自己對睚眥必報的小人的了解,倘若自己不小心落到了那個徐姓公子的手中,必然是在劫難逃。所以,她必須要斬草春根,且不論究竟這件事是否會有違於所謂的人權,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她就必須得先一步出手。


  《孫子兵法》有雲,「所謂守者,攻為守之上策也。」在這裡的九年,讓她知道了,現代所謂的講究法律或是人權的那一套在這樣的時代根本講不通。主子可以將自己不喜歡的奴僕隨意打殺或是買賣,身處高位的人也可以在很大的支配程度上將自己腳下的人隨意處置。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就擁有了處理那個登徒子的資格。就她多次經過陪老祖宗的經歷告訴她,宮裡頭面上是沒有那麼一位所謂的余公公的,也就是意味著,在那個徐姓公子眼中不可一世的余公公可能在老祖宗的手中只是一粒看不見的塵埃。而現在,她就要想辦法將這粒塵埃和那塵埃上的附著物一起交還給泥土。


  這兩年,博琥查一直在密雲的京畿衛隊從軍,雖說是靠近京城的軍隊,卻因為是王城軍隊要更加刻苦訓練,反而並不曾回家來。所以,每日在上房的用膳反而更像是現代一家三口的感覺。而舒敏又因為向來喜歡趁景便經常會接了丫鬟手中的盤子端到桌上來。


  這天依舊是三口人的晚膳,費揚古也正好早早從衙門回來吃晚飯。


  坐在桌前,赫舍里氏發現向來喜歡親手擺飯的女兒居然一動不動地坐在位子上,並沒有起身。但是看著女兒有些蒼白的臉色還以為女兒是因為今天出門閑逛可能是累到了,只是看了一眼也沒有說什麼。


  可是等到大家都動筷子準備吃飯的時候,卻見女兒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赫舍里氏看著,不由偏過頭問,「婧兒,怎麼了,不舒服嗎?」


  舒敏聽到問話,微微頜首,「額娘,沒什麼。」便伸手去拿筷子。而費揚古經妻子這麼一問也發現了女兒的不尋常,只是一雙眼睛盯著,想看出什麼端倪來。


  舒敏拿起筷子,卻故意扯動了手上的傷口,一陣輕微的刺痛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她還是驚呼了一聲,隨即,手中的筷子應聲落在地上。微微張開的掌心將赤紅的傷口完全暴露在了坐在對面的費揚古眼中。


  一剎那,草原漢子的臉便黑了下來。也顧不得還未吃飯,兩步上去就捉住了女兒閃閃躲躲的白嫩小手。想要翻開掌心看個仔細。


  舒敏心思電轉,看來父親已經發現了。但是為了之後的計劃,卻也還是想要將手從費揚古的手中抽出來,邊掙扎著邊努力握著拳頭,「阿瑪,您要幹嘛啊?咱們正吃飯呢!」


  費揚古習武之人,用巧勁兒很輕鬆地展開了女兒的手掌,一眼便看到了女兒掌心上一道猙獰的傷口,雖然已經上了傷葯卻還是泛著可怕的暗紅色,雙眼馬上冒起了火光,「敏敏,這是誰幹的?!誰把我的寶貝女兒搞成了這個樣子?!」


  舒敏一聽,急忙下了凳子,跪下身來,雖說是現代人,但她現在對這個動作已經免疫了,畢竟跪天跪地跪父母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阿瑪莫要生氣,這一切都只是女兒不小心……是女兒自己不小心的……」


  坐在桌前的赫舍里氏卻站起身子來,沖侍立在舒敏身後的秋畫低喝道,「秋畫,你說,你們主子究竟是怎麼整成這個樣子的?」


  秋畫的演技深得舒敏的真傳,嘴唇囁嚅著,卻還是一頭跪下,「夫人,奴婢,奴婢……奴婢……」


  赫舍里氏頗有氣勢地一拍桌子,「你說不說?!不說,小心我把你賣到煙花巷子去!」


  秋畫忙忙磕頭,「夫人,夫人不要這般對奴婢啊……我們主子真的是害怕惹了麻煩才不要奴婢說的!夫人不要誤會啊……」


  赫舍里氏卻不說話,只是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等著秋畫繼續說下去。她很奇怪,究竟是什麼膽大包天的人會將他們一家子捧在手心上寵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傷成這樣。要知道,除了皇家,說起來,他們烏府還真沒有什麼討不到說法的人家!

  秋畫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繼而又是一個頭磕下去。「夫人,事情原是這般……」還未說完,便聽到舒敏柔柔的聲音,「額娘,這件事情還是由我來說罷。」


  便粗略地將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來由講了一講,只是她將那徐家的登徒子覬覦自己美色的事情刻意誇大了,而將救自己的人只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她知道,只有這麼說,才能讓自己的額娘阿瑪更加關注那個欺侮自己的人的存在。


  舒敏說完,費揚古已經想要拔腿衝出去,到大柵欄上鬧上一番,卻被舒敏和赫舍里氏狠命攔住了。


  抱著父親的胳膊,舒敏聲音清淡,並沒有父親那般激動,「阿瑪,您莫要這麼冒冒失失地闖出去,別到時候事情不曾辦妥,白的丟了咱們烏拉那拉氏的面子。」


  赫舍里氏也在旁邊勸說著,「對啊,老爺,婧兒說的對啊!您不如先好好合計合計,究竟是什麼身份的人惹上了咱們家女兒,再去討說法也不遲啊!」


  說完沖女兒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女兒將那登徒子的身份細細說出來聽。順帶還讓秋畫和屋裡的大丫鬟十全將下人都帶了出去,只留下三個主子。


  舒敏看著父親重又在母親的安撫下坐在桌邊開始夾菜吃,便也自己執了個小勺往小碗里挑著東西。「阿瑪,那人,似乎並不是什麼大身份的人。說是宮裡管事余公公的乾兒子的親戚相熟的人,既然這情分拐了這麼多的彎子,必然也不會近到哪裡去吧?」


  費揚古聽了點點頭,「按這麼說,也還真不是什麼權貴親近的身份。敏敏剛剛說什麼?余公公?管事大太監?」


  舒敏點點頭,將小碗中的碧玉丸子舀了一隻丟進嘴裡,丸子極小,故而說話也還是細聲細氣的,「是啊,阿瑪,女兒也是奇怪的。想來女兒曾多次陪伴額娘在宮中行走,但並沒有聽說有這麼一位管事大太監啊?難不成是那混小子說出來唬人的嗎?」說到這裡,她的秀眉一皺,若真是讓這樣下三濫的人欺負了自己,還真是一件惱火的事情呢!

  費揚古卻挾了一片水晶鴨肫入口,就著那勁道使勁嚼了幾下,「敏敏,說起來,這個余公公可能還是確有其人呢!若是阿瑪沒有記錯,應該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傳事太監,並不是什麼肥職,但也是能經常面見聖上的人了。」既然如此,由自己出面便就不太好了,倒不如由妻子帶著女兒到宮裡去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來的實在。


  扭頭看了妻子一眼,發現妻子眼中是完全理解的目光。


  赫舍里氏微笑著用筷子夾了一塊水晶鴨肫喂進向來愛吃鴨子肉的女兒嘴裡,「婧兒,這件事,額娘覺著還是由咱們娘兩個出面去宮裡處理比較好。畢竟,即使是皇上身邊的太監,也還是後宮的管轄,只要老祖宗那邊應允了,便沒有什麼不成的了。」只是這段時間老祖宗的身體並不好受,不知道這樣的瑣事究竟會不會打擾到老祖宗。


  說起來,舒敏來到這裡才發現,可能就是由於所謂的蝴蝶效應,那位歷史上謚號為孝庄的賢后還健康硬朗地活著,可是根據自己知道的歷史,她應該是在自己出生之前的一年就去世的。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位太皇太后並沒有那麼老,即使現在是康熙三十六年,那位偉大的太后也還不到七十歲,按照歷史記載73歲的壽數,最起碼還有五年的時間。這也是舒敏穿越來之後發現的最為奇怪的一件事情了,其他的事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唯獨這一件是格外奇特的。


  抬起頭看著母親慈愛的神色,舒敏點點頭,「額娘說怎麼樣便怎麼樣,女兒是沒有旁的想法的。」其實,即使是在她心中,這樣的處置方式也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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