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湘雲送友

  險韻慵拈①，新聲醉倚②。盡歷遍情場，懊惱曾記。不道當時腸斷事，還較而今得意。向西風約略數年華，舊心情灰矣。


  正是冷雨秋槐，鬢絲憔悴，又領略愁中送客滋味。密約重逢知甚日，看取青衫③和淚。夢天涯繞遍盡由人，只樽前迢遞④。


  【註解】


  ①險韻：韻字生僻、難以押韻的詩詞。


  ②新聲：新譜寫的樂曲，新穎動聽的樂音。或者指新樂府辭或者其他未能入樂的詩歌。


  ③青衫和淚：用以喻指不得意的官吏。


  ④迢遞：連綿不絕的，也用以形容時間的長久。唐韋應物《春宵燕萬年吉少府南館》詩：「河漢上縱橫，春城夜迢遞。」


  【典評】


  詩言志，而詞言情。這首詞寫了與知己好友話別的情景。納蘭的這首詞非常獨特，與其他送友詞不同。整體藝術性很高，張力極強，猶如一朵散發異香的奇花，有著強烈的納蘭特色。


  上片說，採用新聲填詞，又不願採用險韻，只是無拘無束地在酒醉時隨意填寫。猶記從前情場失意，無限苦惱，可現在的失意比那時的失意更加讓人難過，流露出了濃厚的離愁別怨。不管古今中外，面對凄冷秋雨時都會生出許多愁思。下片寫愁風冷雨，再次抒發了離別的愁苦感受。盼重逢，可又遙遙無期，無限悲思只好都寄托在那杯滿酒了。


  「向西風約略數年華，舊心情灰矣。」回望自己的青春時光，似乎都沒幾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許多人不理解納蘭此時的心情，他出身名門，卻終生鬱郁。


  上片抒發了愁苦之意后，下片就提到了與知己分離的愁思。正當清秋時，天又飄來冷雨，面容十分憔悴，就連內心都是凄涼的。如今與知己分別，那種痛苦是難以承受的。「正是冷雨秋槐，鬢絲憔悴，又領略愁中送客滋味。」


  這首詞把與知己分別時的感情變化刻畫得非常傳神，入木三分。寫景時也有情，「密約重逢知甚日，看取青衫和淚」。唐白居易貶官江州司馬時所作《琵琶行》：「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後用青衫來喻指不得意的官吏。


  納蘭化用古人典故，抒發當日自己的愁思，顯得更加孤苦落寞。「夢天涯繞遍盡由人，只樽前迢遞。」這是納蘭化用了唐韋應物《春宵燕萬年吉少府南館>>詩：「河漢上縱橫，春城夜迢遞」的意境，用來形容時間的長久，難耐相思。


  這首小詞朗朗上口，富有節奏感，清新生動，將婉約與輕快，形式與內容都非常好地相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