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隔壁的賭鬼
夏天跟踩了風火輪一樣跑進院子,嘴巴裏塞的鼓鼓的,“小姐,今天的皮蛋瘦肉粥可好吃了,你快嚐嚐看。”
蘇妤瞥了眼桌上的盤子,裏麵的煎餃明顯少了一半,她抬頭看著夏天跟個倉鼠一樣的臉頰,好笑說,“方才你是不是跟杜賢吵架了?”
夏天不屑的說,“誰跟他吵架了,那家夥就是個弱雞,我一隻手都能打贏他,我才不跟他吵呢。”
“為了什麽事?”蘇妤喝了口粥,問道。
夏天目光閃爍的說,“我,我說了你能不怪我嗎?”
蘇妤抬眼,“先說說看。”
夏天泄氣的說,“不是昨天晚上咱們去看了煙火嘛,我忍不住就跟大家炫耀了一下,然後……然後蘇莠那大嘴巴問我一起的有哪些人,我就說了.……”
蘇妤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裏,“杜賢知道杜先生回來了?”
夏天小雞啄米的點頭,“知道了。”
“然後呢?”
“然後他就嚷著要見小姐。”
蘇妤點頭,杜賢既然知道杜仲回來了,昨夜他們又剛好在一起,那麽他絕對會來找她,目的就是希望她能把他放回去,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杜先生是探花郎了,作為他的親弟弟,他怎麽還甘願繼續在蘇府做奴才。
“他現在人在哪裏?”蘇妤吃了個煎餃,味道可真不錯。
夏天嚴了咽口水,眼巴巴說,“被我扔到柴房裏去了,他太吵了,芸婆都受不了了。”
“帶他來見我。”蘇妤說著,將剩下的煎餃都遞給了夏天。
“謝謝小姐!”夏天歡天喜地的拿著半碟煎餃去提人了。
蘇妤思忖著,也不知道杜仲是怎麽想的,昨天晚上竟然提都沒提杜賢的事情,就跟忘了自家還有這號人似的,當初她之所以救人就是為了杜先生,如今就算要放人,那也得看杜先生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杜賢可欠她不少銀子,一時半會兒杜先生恐怕也還不上啊。
“這事情還得找個機會問問杜先生。”蘇妤這般想著,將剩下的粥都吃完了,人也到了。
杜賢求見蘇妤好幾天了,要麽對方不在,要麽就是被夏天給攔著,把他急的都要怒火攻心了,這人想的多了,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睡眠也不好,睡眠不好臉上的痘痘也跟著相繼冒出來了。
一進院子,杜賢就如喪考妣的撲了過來,跪在蘇妤腳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著,“我的小姐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夏天這瘋女人仗著自己有武功,對我是拳打腳踢,你看看我這傷,你再看看我的臉,嗚嗚嗚……都是夏天這瘋女人做的,小姐啊,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就看在杜仲的份上救救我吧,嗚嗚嗚.……”
你能想象一個大齡成年男人在你麵前又哭又叫的控訴自己被女人打了的場景嗎?蘇妤無比的慶幸自己已經把早餐吃完了,不然這會兒絕對是沒有胃口再吃了。
“你說的對,打狗還得看主人,不過夏天打你看的可是我的麵子,而不是杜先生的,你既然已經賣到了我們蘇家,你就是我蘇家的奴才,跟杜家已經沒有關係了知道嗎?”蘇妤順了順胸口的不適,好聲好氣的解釋說。
杜仲驚訝的抬頭,滿是痘痘的臉上還掛著眼淚,“小姐這話什麽意思?杜仲現在可是探花郎,以後是要當官的,哪有官爺的親哥哥去給人當奴才的!”
蘇妤搖頭,一副看傻逼的樣子說,“俗話說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更何況一個探花郎。而且你賣身到我們蘇家還是杜先生成為探花郎之前的事情,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麽,你放心,這對杜先生絕對沒什麽影響。所以呢,你就安心地在我家賣身還債,別整天想七想八了。”
“不是,小姐你不能這樣,杜仲他絕對會來贖我的,而且他可是你先生,你不能這樣對我。”杜賢急了,他一心仰仗的就是杜仲能把他贖回去,以後就跟著對方吃香喝辣了,可是如果杜仲不給他贖身的話,那麽他豈不是要一輩子呆在蘇家做奴才呢?
蘇妤歎息,起身拍了拍杜賢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杜先生才考上探花郎,朝廷的消息還沒下來呢,哪來的錢給你贖身啊。不過你說的也對,這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總不能真的不管你。所以杜賢你放心,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問問杜先生,看看什麽時候能湊夠錢把你贖出去。”
杜賢終於得到了蘇妤的準話,喜不自勝,拍著膝蓋的土屑就準備站起來。還沒站直就感覺一雙手強硬的把他又往下一壓,膝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疼的他臉都變形了。
“小姐讓你起來了嗎?”夏天收回手掌,嘻嘻笑說。
“你個——”
“嗯?”夏天眼神一眯。
杜賢罵人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哆嗦的手指也跟著縮了回去。
蘇妤吃飽喝足,伸了個懶腰,早晨的空氣就是好,多吸幾口整個人都身心舒暢了,“我聽說你前兩日準備偷偷出去賭博來著?”
杜賢原本惱怒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起來,眼神閃爍說,“沒、沒有的事情。”
蘇妤似笑非笑,“哦?難道是蘇莠眼睛瞎了不成,連你都認不出來了?”
“那死丫頭出賣我!”杜賢瞬間跳腳,可能是一早上受的刺激太多了,所以腦子也不是很清醒,竹筒倒豆子“劈裏啪啦”的自己全招了。
卻說杜賢在蘇家這麽久,對蘇家的情況也琢磨的差不多了,尤其是搬到鎮長之後,這屋前屋後他早就摸透了,左邊是什麽人家,家裏幾口人,都是幹什麽,右邊有幾口人家,家裏幹什麽的,他都門兒清。特別是隔壁的那戶姓史人家,一家三口人,老父母加一個三十出頭的兒子史老七,老人家年紀大了,別的活計也幹不了,於是老頭就找了個打更的活計,雖然辛苦,但也能賺幾個錢,老婆子平日就幫人漿洗衣裳,縫縫補補。按理說老人家都如此辛苦了,作為三十多歲的男人怎麽也該為家庭做點貢獻,這個兒子的確做了不得了的“貢獻”,他的貢獻就是負責把老人家積攢的錢全部賭掉,爭取一個子兒都不能剩下。
老人家早些年那是哭也哭了,勸也勸了,老史老七十個指頭被人剁了三個,但依舊沒任何變化。如今一把年紀連個媳婦都沒娶上,要不是老夫妻把房契藏的緊,恐怕他們早就餓死街頭了。
若說這杜賢怎麽跟人勾搭上的,也還真是巧合,那日杜賢得了蘇三老爺的吩咐去外麵辦點事兒,剛一出門就碰上史老七揣著破袖子偷偷摸摸出門,兩人剛好一對眼,得了,賭徒的臭味那是隔了一條街也能相投,杜賢手癢癢想要跟著史老七去瞅瞅,史老七也有心坑杜賢一把,哥兒倆眼神一換,心有靈犀的一前一後往街頭走去,就在杜賢暗爽終於可以過把賭癮的時候,拐角處突然衝出來兩個彪形大漢,一個麻袋朝著史老七腦袋罩去,磚頭木棒就跟狂風驟雨一樣打的史老七暈頭轉向,打的杜賢愣在了原地。
“後來呢?”蘇妤問。
杜賢歎息,臉上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愁苦,“後來我嚇壞了,怕會連累我,所以就跑了。”
蘇妤冷笑一聲,這個史老七不得不防啊,做人學好艱難學壞容易,她可不能在讓對方把杜賢再往彎路上帶。當著杜賢的麵吩咐夏天,“你去隔壁看看那個史老七死了沒有。”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還詛咒人家。”杜賢為自己可憐的賭友抱不平。
夏天嘀咕,“應該沒死吧,都沒見著掛白幡呢。”話雖這麽說著,但還是轉身去看了。
蘇妤坐下石凳上,翻了白眼問,“怎麽過了這麽久,你還惦記著那東西嗎?”
其實被關在蘇家這麽久了,杜賢對於賭博的心思也跟著漸漸淡了,每天不是挑水劈柴就是喂馬磨麵的,累得跟狗一樣,倒頭就睡,哪還有精力去想那些。隻是那一次剛好遇上了“同道中人”,就跟火星子落到了餘燼了,怎麽也得跟著發光發熱一下啊。可是範輯明沒想到自己一隻腳還沒踏出去,就看到了那般殘暴的一幕,史老七的血都透過麻袋淌到了地上,紅的刺眼。
“我回來有些害怕,剛好蘇莠過來找我有事,我就跟她說了。這個死丫頭,說好了不跟人說的,我饒不了她!”杜賢氣呼呼的握拳。
夏天很快就回來了,她神情慌張的喘息說,“小姐,死了,人死了。”
“什麽,你別騙我啊,真死了?”杜賢嚇得臉色慘白。
“你看到了什麽?”蘇妤亦是一驚,她這嘴莫不是開過光了,這麽靈?
夏天急的撓頭搔耳,著急的跺腳說,“我怕被人發現就偷偷飛到了他們家屋頂,然後我揭開瓦片就看到屋子裏一片混亂,像是被人翻過一遍,有個人就死在了屋裏。”
“你怎麽知道人家死了?”杜賢不死心,質問說。
“那個人上身躺在地上,下半身就倒在床上,而且臉都長出屍斑來了,眼珠子凸在外麵,嚇死我了。”夏天拍著胸口,幾乎要哭出來了。
杜賢往後一跌,臉上布滿了恐懼,怎麽也沒想到那一次是兩人第一次見麵竟然也是最後一次,“死了?真死了?”
蘇妤掃了眼驚恐不已的杜賢,突然心生一個冷血的念頭,她問夏天,“三六在嗎?”
夏天驚魂未定,茫然地點頭,“應該在屋裏。”
“你讓他過來。”
三六約莫是從夏天那兒聽到了一些消息,進院子便問,“蘇小姐有什麽吩咐嗎?”
蘇妤看了眼杜賢,瘤子長在人身上,唯有狠心割除才能讓人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