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古奇案
丁方與山西賭王的賭戰約定在衛皇大賭場進行,並委託衛皇來管理注資。由於時局動蕩、經濟蕭條,最近這家賭場經營不善,多次都面臨倒閉,他們突然得到了承辦這起賭賽的機會,周經理非常激動,他對外界表態,為了辦好這起賭事,他們衛皇將不惜代價,花錢裝修世界上最豪華、最先進的賭廳。
為了表示對這場賭局的重視,他們還找畫家給丁方與山西賭王高明畫了巨幅的畫像,上面寫著:「山西賭王高明挑戰衛星賭壇著名人士丁方,歡迎各界踴躍下注。」從畫上看,高明是個40多歲的人,滿臉絡腮鬍子,根本不像是賭王,倒像是拳王。畫上的丁方穿著長衫,戴著禮帽,臉上罩著墨鏡,手裡還拿著把摺扇,顯得既帥氣又文雅。最有意思的是,他的扇子上還寫著:我是賭王。
丁方為了博取更多人的支持,他在衛皇賭場門前進行了現場會演,無異於一場高級別的魔術秀。他伸手往空中一抓,一副撲克牌就在手裡,拋出去撲克就不見了。有時候,他把牌猛地拉開一米多長,然後猛地合到手心,那牌卻神秘地消失了。大家歡呼聲不斷,有人還高聲喊叫,還有人吹口哨,氣氛相當熱烈。
負責丁方安全的趙信躲在後台感到很無聊,不時看看台上的丁方,嘴裡小聲嘟噥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耍點小魔術嗎。老子沒學,老子學了也會。他對旁邊的兄弟說,你們在這裡盯著,千萬不要讓這位丁大吹出事,我找地方喝茶去。
丁方跳下台,讓下面的觀眾隨意洗牌,然後由他們抽出牌來讓他猜,結果連抽了十多張都猜對了,大家都懷疑他的眼睛會透視。丁方摘下自己的禮帽,讓大家看看裡面是空的,隨後又把禮帽往空中晃晃,裡面竟然裝滿麻將,突然,他用力把帽子甩到觀眾人群中,大家縮著脖子等帽子落下,有位姑娘把帽子抓住,大家這才發現,帽子里竟然沒有一粒麻將,再看台上,丁方手裡托著整副的麻將牌已經砌成立方體,他隨手把麻將往空中拋去,等各張牌紛落下來,大家見每張牌的字面都朝下,大家開始狂叫起來。
丁方伸手往台下猛抓一把,手裡便有了一頂禮帽,大家回頭去看姑娘手中,帽子已經沒有了。丁方戴上帽子,向大家深鞠一躬:「請大家支持我。」然後去後台了。大家都圍著檯子不走,回味著剛才的表演,意猶未盡。他們在議論剛才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感到丁方比西方的魔術大師都厲害,有個尖嘴猴腮的男子站出來說,我知道丁方的秘密。
大家圍過來盯著他。
男子說:「他學會了《奇門遁甲》,能夠隔空取物,意念挪移吧,這是最高級的賭博之術,所以周大年才不敢跟他應戰。」
大家開始紛紛押丁方贏,因此排起了長隊。山西賭王高明那邊卻是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問津。
丁方在衛皇周經理的辦公室里喝了杯茶,這才想自己表演過後,趙信不見面了,便問守門的一個兄弟,那兄弟撓撓頭說:「趙公子讓我們保護您,他去找地方喝茶去了。」
「什麼什麼,今天的場面這麼熱鬧,魚龍混雜,他不顧我的安危竟然開了小差,這件事情我得跟趙敬武談談,再這樣下去,我還有什麼安全感?我花錢雇你們不是讓你們喝茶的。」
丁方回到家裡,進門見趙信正與妻子水萍坐在院里的芙蓉樹下聊天,他的嘴唇顫動幾下,徑自向正房走去。趙信忙站起來說:「丁先生,我怕大家都去保護先生,有人趁機到家裡鬧事,就提前回來了。」丁方並沒有說什麼,顧自進了正房。水萍站起來對趙信說:「謝謝你這麼關心我。」說完小跑著進了房。
趙信站在樹下,盯著正房的門,心裡感到老天很不公平,都是差不多的年齡,他丁方卻到處受人關注,還有這麼漂亮的老婆,而自己卻來給人家當狗。就在這時,他聽到房裡傳來耳光聲,接著傳來水萍的哭聲與丁方的吼聲:「你不老實待在房裡,為什麼跟趙信在院子里坐著?」
「我跟趙信真的沒什麼事。」
「要是有什麼事不就晚了。」
趙信正要進房裡勸架,丁方跑出來對著他吼道:「趙信你給我記住,我是花錢請你們看門的,你要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能進院子,現在你馬上給我出去,聽到沒有。」
趙信掏著褲兜,無精打采地來到門口,朝地上呸了幾口,待在那裡不說話了。幾個小兄弟湊上來,眨巴眼睛問:「老大,我們從來沒有見他發這麼大的火,是不是你惹他媳婦了?」
趙信劈頭蓋臉就打他們:「我讓你們亂說。」
幾個小兄弟跑到旁邊,回頭看看趙信那臉倒霉相,小聲議論,沒事就跟在人家老婆屁股後面像哈巴狗,早晚得出事,我們還是把這件事告訴會長吧,別到時候真出了事,我們受牽連。有人說,要是讓趙公子知道我們告的狀,那我們不就慘了,還是別捅這馬蜂窩了,讓他自己看著辦吧……由於丁方每天都到衛皇門前表演,他的人氣越來越高,天津衛的大商小販都開始押他,就連租界的洋人也按捺不住了,開始對丁方投資。英國領事莫德不想錯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於是把幾國的領事與袁誠印、周大年叫到一起商量是否下注。
莫德說:「我感到我們應該投點資。」
美國領事奧查理問:「你們感到誰會贏?」
大家七嘴八舌道:「還用問嗎,肯定是丁方贏。」
周大年突然說:「我感到事情沒這麼簡單,還是慎重些比較好。誰都知道山西佬前來跟丁方挑戰不佔任何優勢,所以大家紛紛向丁方下注。那麼就有個問題出現了,就算丁方的注資再多,他山西佬沒有相對的賭資也是贏不了多少錢的。還有,我們至今都不知道丁方的來歷,要是他們暗箱操作,大家不就上當了?」
本來大家就對周大年有意見,現在見他說出這模稜兩可的話,開始七嘴八舌指責他:「如果你早作決定跟丁方賭,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真是沒用。」
莫德說:「周大年,你住著我們租界的房子,我們保護著你的人身安全,投資讓你做生意,可是你越來越讓我們失望了。」
督軍袁誠印忙打圓場說:「大家不要急,好戲還在後頭呢。如果丁方贏了,大家以後更敢在他身上下注,到時候讓大年贏過來分量才重嘛。如果丁方輸了,大家就會看好山西佬,會在他身上投資,無論誰贏了我們再把他贏過來才贏得充分,這叫欲擒故縱。」
法國領事說:「欲擒故縱這個辦法好,只是誰都想不透明天會發生什麼變故,到手的錢都不見得是自己的,何況現在還沒到手,我對前景並不樂觀。」
由於現在形勢還不確定,領事們都感到有風險,他們決定看看形勢再說。然而,就在會後,美國領事奧查理卻驅車來到衛皇賭場,拿出10萬塊大洋下注山西佬。衛皇大賭場的周經理感到吃驚,因為這幾天還沒有人敢對山西賭王下注,便提醒他說:「您真的確定嗎?大家可都不看好他。」
美國領事說:「我確定,就買他了。」
老闆說:「那您可想好了。」
美國領事點頭:「廢什麼話,我說買他就買他,輸了我認了。還有,這件事情不要讓外人知道,如果大家都買他,我賺得就少了。」
等美國佬走了,周經理越想越感到有些奇怪,天津衛沒有人敢下他的注,為什麼美國領事卻這麼下本?難道山西佬是美國租界請來的賭手?他暗裡對丁方說起此事,丁方聽說美國領事向山西佬下注了,並且出手10萬大洋,他沉默了會兒,突然笑著搖頭說:「他是嫌錢多得花不了啦,不過山西佬也算倒霉,他要是把美國人的錢輸了,那他就死定了,所以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
有關美國領事奧查理買山西賭王高明贏的事傳到趙敬武的耳朵里,他感到捉摸不透了,於是把獨錘叫到書房,問道:「八斤,各租界都沒有動靜,他美國租界為什麼要拿出這些錢來,難道他有什麼想法?」
「會長,美國租界向來神秘,搞不清他的真實目的。」
「周大年那邊有什麼動靜?」
「沒任何動靜,他們還真沉得住氣。」
趙敬武嘆氣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無論丁方或者高明誰贏,必然會在天津衛掀起個高潮,周大年他們正在等著結果,誰贏了,他們就會向誰挑戰,而且會通過各種辦法促成到租界里的英皇大賭場賭,利用老千機保證周大年能贏,所以,現在他們不急。」
獨錘點點頭:「會長,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趙敬武想了想說:「靜觀勢態,看看再說。」
到了下午,趙敬武獨自開車出門了,他繞到衛皇賭場門前時,見向丁方押注的人排成了長龍,便輕輕地搖搖頭,嘴角上泛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還記得小時候,跟父親說要學擺番攤,父親對他說,如果你敢碰這個,我就打斷你的手。當時他還以為父親小氣,不肯傳他手藝,當他來到天津衛后,才明白父親為什麼不同意教他,賭博這種事就像個魔咒,只要你染上就擺脫不了。
趙敬武開車來到一個四合院門前,門徐徐地打開,有個看門的老頭笑著點點頭,等車進了院子,他把門關住。
這是個典型的北方四合院,不典型的是院里有個土質的小假山,上面長滿草木,山頂上還有個古色古香的小涼亭,涼亭里擺有石桌石椅。據說,這個院子是清朝時候,地方官員建了此院,再在裡面養上幾個美女,是送給王爺的禮物。後來,那位王爺由於遭到彈劾,最後這房子被官方賣掉,幾經倒手,被趙敬武給偷偷地收購了。
趙敬武來到假山上的涼亭里,順著樹葉的斑駁望去,可以看到對面丁方家的院子以及馬路上的行人。他倒背著手站在那裡,盯著丁方家的院子沉思著。這時,看門的老頭端著茶具上來,放到石桌上,哇哇兩聲,下去了。
看門的老頭是個啞巴,會把式,還會寫幾個字。據說,他在玩喉頂鋼槍時,不慎把槍尖給插進了口腔,從此便不會說話了。當初,啞巴領著女兒來天津賣藝,由於女兒貌美,身段又好,被小刀會的一個頭目看上,把她給搶去讓她做小老婆。啞巴寫了個狀子,闖進小刀會會所找趙敬武求助,趙敬武聽說手下把人家閨女搶了,提著刀闖進手下的家裡,對手下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窮人的小刀會,要懲強扶弱,你竟然搶了窮人的女兒。
那人說:「會長,我娶她,我是明媒正娶。」
趙敬武說:「好吧,如果這個閨女說願意嫁給你,我就饒了你,如果她不同意,那對不起,我得拿你給兄弟們長點教訓。」
那人對姑娘瞪眼道:「馬上跟會長說,你願意嫁給我。」
閨女叫道:「我死也不同意。」
那人吼道:「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趙敬武掏出槍來對著手下射擊,把他打死了。隨後,給那個閨女安排了個正經工作,並認作干閨女,安排啞巴幫他看門。後來,趙敬武還給那個閨女做媒,讓她嫁了好人家,趙敬武讓啞巴跟閨女去享福,可啞巴為了報恩,非要留在這裡幫他看門……已是夕陽西下,街道被鍍了層金黃,街上的人拖著長長的影子在行走。趙敬武端起碗水來慢慢地倒在地上,然後重新倒了碗慢慢呷著。自從周大年放火燒死了54口人之後,趙敬武便養成了個習慣,每次喝水或者喝酒之前總會往地上倒一杯,藉以祭奠那些屈死的人與鄉親。每次在往地上倒水時他都會叨念,敬武一定不負眾望,把周大年的人頭給帶回去放在你們的墓前,讓你們審判。
夜色從四際里掩過來,燈光與天上的星星銜接。起風了,土山上的樹木嘩嘩作響,就像有場大雨在澆。趙敬武慢慢地從土山下來,他默默地走進房裡。正房的窗子亮了亮,隨後又暗下來……到了丁方與山西賭王高明決戰那天,衛皇大賭場外面人山人海。門口有個檢票的,只有那些持有衛皇字樣票據的人才可以進去。這樣的票據分幾種價格,貴賓座100塊大洋,一般的座位10塊大洋,由於座位有限,票供不應求。持有這些票的人大多數是天津衛的各界大亨,普通老百姓想都別想了,別說沒錢,有錢都買不到。
大廳里擺著一張寬大的案子,案前已經坐著山西賭王高明,他穿著筆挺的西服,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微微閉著雙眼調整著呼吸。而在案子外5米的貴賓席上坐著各個租界的領事與夫人,還有督軍袁誠印、周大年等人。
此時,丁方正在休息室里靜靜地坐著,雙手扶膝,微微閉目。周經理敲門進來,輕聲說:「丁先生,時間到了。」丁方的雙眼猛地睜開,紅潤的嘴唇抿得緊緊的,輕輕地點點頭,慢慢地站起來。走出休息室,接著是條長長的走廊,每隔三步便有個服務生筆挺地站在那裡,倒背著手,絲毫不動。
丁方倒背著手,昂首挺胸來到大廳,現場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有個大家小姐不顧體面地站起來叫道:「太英俊了。」平時,丁方在外面的場合里都是戴著墨鏡的,天津衛的人沒幾個見過他的真面目,今天得見,這才發現丁方有著很俊美的眼睛,有著很深的雙眼皮、大眼睛、筆挺的鼻子、紅潤的嘴唇,是個非常英俊的書生,如果他肯唱旦角,那也是萬人迷的模樣兒。
來到台前,丁方慢慢地坐下,雙手扶到桌面上。
山西賭王猛地睜開眼睛,緊緊地盯著丁方,嘴角上泛著冷笑。
由於這場賭局的重要性,周經理是親自伺候牌局。他打發人送來紅黃各100萬的籌碼,分別推到兩位賭者旁邊。丁方把籌碼挪到左方,直直地盯著山西賭王,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兩人現在已經鬥上了。周經理拿出一幅撲克牌來,讓幾位負責監督的賭壇元老檢查過了,又分別讓丁方與高明看了,然後抹到桌面上,對大家說:「現在開局,請大家安靜。」場子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目光聚集在周經理髮牌的手上。
每發張牌,山西賭王高明都會看看底牌,顯得非常慎重,而丁方卻顯得很隨意,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悠閑地看著高明那張胡碴子臉。當牌發完,丁方感到自己今天的運氣太差了,對面這個臉上髒兮兮的傢伙上手就是4張A,而自己的牌卻是黑桃9、10、J、Q,底牌只是個J。丁方知道這是最小的一副牌,無論山西佬的底牌是什麼他都必輸無疑,不過他並不緊張,因為有把握贏高明。一個賭壇高手如果僅是靠起牌去贏,就不叫高手了。高手就是無論牌好與牌差都要贏,並且贏得讓別人口服心服,這才是賭博的境界。
高明看看自己的底牌,抬頭見丁方悠閑地坐在那裡,也不去看底牌,無論他下多少注,丁方都是隨後扔過籌碼跟。他明白,丁方手中的暗牌絕對不是黑桃K便是黑桃8,要是黑桃K便是9、10、J、Q、K的清順,若是黑桃8,也是8、9、10、J、Q的清順,若是清順也就剛剛贏過他的4筒A。但他堅信,丁方肯定不會是順子,因此他臉上泛出了得意的表情。
丁方捕捉到高明臉上的得意之後,知道他的暗牌的點子肯定小不了,他知道只是根據點子的大小,自己是贏不了的。他想用氣勢壓住對方,讓對方不敢下注,自己認輸。於是,他把自己手中的70萬大洋的籌碼全部推到桌中,冷冷地去看山西佬。山西佬高明盯著桌面上的籌碼急促地眨巴著眼睛,臉上開始冒汗。
圍觀的周大年心裡是明白的,丁方的底牌絕對不會組成清順,如果山西佬敢於下注,丁方必輸無疑,但是面對丁方這種氣勢、這種悠閑的樣子,一般人是不敢跟的。當然,如果高明是個愣頭青,那麼丁方就必輸無疑。周大年不由對丁方刮目相看,自己的牌已經輸了,面對百萬的籌碼,他竟然還能顯得這麼自信,如果這牌放到自己手裡,自己也無法做到。
山西佬大汗淋漓,盯著丁方那張底牌猶豫不決。丁方平靜地坐在那裡顯得非常悠閑,那樣子顯得有必勝的把握,誰想到山西佬把籌碼推到桌上說,跟。說著把底牌翻出來甩到桌上,是個紅桃K,丁方把自己的底牌翻開是個J。山西佬哈哈大笑著說,丁先生,你輸了。丁方笑道:「不,你輸了。」
山西佬又看看自己的牌,說:「什麼?你說什麼?」
周大年聽到這裡,不由感到吃驚,在這種情況下,他丁方敢說對方輸了,難道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就在這時,他發現丁方伸手去翻底牌,獨錘躥上去用單隻手猛握住丁方的手,並用失去手的胳膊頂住丁方的胸:「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趕緊離開吧。」
丁方叫道:「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輸。」
獨錘說:你現在輸了這麼多錢,處境非常危險,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必須馬上把你送回家,這是我們之前的約定。」說著招呼幾個人過來,把丁方給架起來往外拖。
周大年對袁誠印與莫德等人說:「我們去看看熱鬧。」他們緊跟著走出衛皇大賭場,見獨錘對丁方說:「丁先生對不起了,你輸的錢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相信你再也沒辦法支付我們的保護費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丁方叫道:「你們狼狽為奸設計害我,你們不得好死。」
獨錘冷笑:「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自認倒霉吧。」
丁方急了:「我沒有輸,我從來都不會輸的。」
獨錘哈哈大笑幾聲,猛地收住笑:「我們會長說了,真正的賭局不在桌上,這局牌,在你沒有進賭場之前就已經輸了。」說完招呼著兄弟揚長而去。那些押丁方輸錢的人,眼見丁方,圍上去打他,並說他是丁大吹,是個賣耗子葯的……周大年心想,我現在的手這麼不方便,何不趁機把丁方拉到我這邊,幫我去衝鋒陷陣呢?於是他對督軍袁誠印說:「丁方的技藝絕對在山西佬之上,這一局他贏了,只是被趙敬武算計了,現在我們趁機把他拉到咱們這邊,對咱們是有利的。」
袁誠印問:「他明明輸了嘛。」
周大年小聲說:「他想翻底牌時,帶進張紅桃K。」
袁誠印明白了,拍拍自己的腦袋說:「高!」揮揮手對自己的衛兵說,「你們把丁方送回去,幫他們站崗,負責他的安全,誰要是敢動他,槍斃!」幾個衛兵撲上去,朝天上開了幾槍,等大家散去,他們把丁方扶進車裡,接著他走了。
他們來到家門口,見有兩個小刀會的人縮著脖子蹲在牆根。丁方從車裡下來,聽到家裡傳來了女人的呼叫聲,他說出事了,你們跟我來。於是帶著幾個兵衝進房裡,見丫鬟正昏倒在客廳里。他們衝進卧室,見趙信把水萍摁在床上正撕扯小衣。趙信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是丁方與幾個當兵的,嚇得滾到床下,雙手往上拉褲子,叫道:「是她勾引我,是她勾引我。」丁方伸手從班長手裡奪過槍,對著趙信就摟火……當莫德與周大年來到督軍府,他們剛坐下,莫德便不高興地對周大年說:「你賣了一路關子,現在你說說他丁方贏在哪裡。我看他丁方就是個大話簍子,是個騙子,他的賭技根本就不怎麼樣。」
「莫德先生,如果底牌里還有張紅桃K,這場算誰贏?」
「不可能,一副牌里就一張,沒有兩張。」
「其實丁方知道自己的牌點子非常小,但他厲害就在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了兩套方案,一是用氣勢壓倒對方,讓對方主動認輸,所以他把所有的籌碼拋出去了,讓高明誤以為他能組成清順,高明並沒有上當,丁方就採用了第二套方案。」
莫德瞪眼道:「我問你丁方到底怎麼贏。」
周大年說:「丁方伸手去翻底牌,其實他是想帶進一張紅桃K,然後說高明抽老千,這樣高明就死定了。可是,他剛把手伸出去,獨錘上去握住他的手,硬把他給拖出去了,所以他非常不甘心,大罵小刀會是騙子。」
莫德明白了,不由叫道:「噢麥嘎,這個丁方真是厲害,這一招,就算在我們英皇大賭場里,我們也沒有辦法。」
周大年說:「現在的丁方肯定恨死趙敬武了,所以我們要保護他。再說了,他丁方的技藝要比高明厲害很多,把他拉過來,我再把自己的絕活教給他,聯手跟高明叫陣,以後大家就有錢賺了。」
莫德點頭:「你今天算辦了件漂亮事。」
周大年說:「現在我們做的是趕緊派人盯著高明,別讓他贏了錢溜了。以我的估計,他贏了錢肯定去小刀會了,只要盯著小刀會出入的幾條巷子,他就跑不了。」
督軍袁誠印馬上讓副官去安排人,一定要把高明給盯死了,決不能讓他給溜了,說什麼也得把他贏的錢給贏回來。副官剛走沒多大會兒,派去保護丁方的班長回來了,說:「報告,丁先生全家來到府上,要求保護。」
督軍袁誠印吃驚道:「這也太快了吧。」
周大年說:「這有什麼奇怪的,肯定有很多人去找他鬧事兒,他無法在那裡住下去了,不投靠咱們還能投靠誰。」
督軍袁誠印說:「那我們也得拿拿架子吧,省得他那臭脾氣不服管,讓他在那裡等著,就說我正在開會,開完會再見他。」
班長說:「丁方把趙敬武的兒子趙信用槍打了。」
袁誠印吃驚道:「什麼什麼,他把趙敬武的兒子打了,為什麼?」
班長說:「我們把丁先生送回家,聽到房裡傳來女人的呼救聲,丁先生領著我們衝進房裡,發現趙信正在強暴他夫人,丁方奪過我的槍就把趙信打了。」
袁誠印臉上抽搐了幾下:「死了?」
班長說:「死沒死不知道,但打在胸上了,我看夠戧。」
袁誠印聽到這裡牙痛般吸吸嘴,感到有些為難了,如果丁方殺了趙敬武的兒子,趙敬武肯定不會放過丁方,把他放在督軍府,這個問題就不好解決了,到時候趙敬武說他督軍包庇殺人犯,影響多不好。他扭過頭去看看周大年:「大年啊,你說怎麼辦吧。」
周大年明白袁誠印的意思,便說:「反正我跟趙敬武有世仇,不怕得罪他,就讓丁方住到我家裡吧。」
袁誠印點頭說:「好,很好,你們住在一起,也可以切磋切磋賭藝,想想怎麼對付那個高明。」
莫德拍拍周大年的肩:「大年你放心就是了,由我們租界保護你們的安全,他趙敬武是不敢怎麼樣的,不過,你們得想辦法給我們賺錢,否則,我們會不高興的。」
周大年到樓下去迎接丁方,見他臉上還泛著血跡,便對他說:「丁老弟,洗洗臉去我的府上住吧,你放心就是,他趙敬武再厲害,也不敢到租界里鬧事,住在我家絕對是安全的。」
丁方與妻子水萍撲通跪倒在地,丫鬟小鳳看看主人,也跪在地上。周大年把他們拉起來,拍拍丁方的肩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氣,放心,他趙敬武是你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你現在應該知道,他趙敬武是什麼人了吧,他這人極其陰險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