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頑強抵抗

  機槍的子彈對著街道對麵的一排房子不住的掃射著，子彈擊碎了每扇窗戶的玻璃窗，鑽進了每一塊平整的牆壁。破碎的窗口，坑坑窪窪的牆壁無助的申訴著這任由人刻意為之的蹂躪。


  在牆根下，軍士長以及亨利和馬丹都向下深深的壓著頭。德軍的子彈就像是潑水一樣，似乎找不出任何的間歇，三個人已經被牢牢的壓製在了這裏。軍士長明白，機槍的射擊是為了掩護進攻的部隊，也許德國人的步兵已經來到了樓下，現在正穿過樓梯朝著樓頂過來。為此，他支起耳朵想著能夠從這可怕的機槍聲中辨別出德國人的軍靴聲。


  他的眉頭漸漸聚在了一起，為什麽聽不見軍靴踏在樓梯上的聲音？


  一陣急促的槍聲在這間屋子的左邊響了起來，伴著的還有手榴彈產生的爆炸。法國的士兵根本就沒有配備衝鋒槍這種武器，勒戈夫軍士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德國人。在這些混亂的槍聲中，勒貝爾步槍那獨特的聲音立即就讓勒戈夫軍士長想到了雅克琳他們。


  “該死，我怎麽把他們給忘了？”勒戈夫軍士長像是在自責，“不過他們也恰巧讓準備迂回包圍我們的德國人嚇了一跳。”


  “看來他們的計劃算是落空了。”馬丹咧著嘴，在這麽一種緊張的氛圍下仍舊笑了出來。


  其實，在適應了這種情況之後，亨利也不再表現出他的膽怯，隨著馬丹打趣的說道，“我想我們需要爬到那邊，至少我們需要離開德國人的子彈。”


  “我們是要趕緊離開。”勒戈夫軍士長認真的說，“趁著現在雅克琳他們吸引了德國人的注意，我想對麵的那挺機槍馬上就要調轉槍頭了。等機會出現，你們可要緊跟著我。”軍士長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兩個人。


  “我這還有一枚煙霧彈，我想一會我們會用得著。”亨利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枚煙霧彈，把它遞到了軍士長的麵前。


  軍士長接過煙霧彈，在手上顛了顛，他的嘴角向上一揚，“現在看來我們的勝算又大了一些。隻要我丟出煙霧彈後，你們所要做的就是跟上我的背影。要是萬一德國人的子彈咬上了我，你們也要朝著我的方向繼續向前。明白了沒有？”


  “嗯，我們知道了。”


  軍士長又繼續補充說，“就算是我受傷也不要管我。隻要一停頓，或者稍微的一點疏忽，你們的小命可就說不好了。”


  亨利不以為然的插話說，“上帝會保佑我們的。”


  對麵樓頂上的機槍真的如勒戈夫軍士長說的那樣，它已經轉移了陣地，前去支援遭到法國士兵抵抗的戰友。


  “就是現在！”勒戈夫軍士長猛地拔下了煙霧彈上的保險栓，用力一擲把煙霧彈丟到了與雅克琳他們截然相反的方向。隨即他就像是彈簧一樣從躲藏著的牆亙那裏彈了出來朝著正冉冉升起的煙霧中衝過去。


  亨利和馬丹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懷中的步槍在跑動的過程中上下起伏著。


  瓦特曼少尉用手招呼著通訊兵，讓他靠向自己的身旁。


  “少尉先生。”通訊兵小心翼翼的蹲在了瓦特曼少尉的身邊。


  “給尤特少尉發報，讓他的坦克往前靠靠，最好朝著那裏的牆上來上兩炮。我們的手榴彈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瓦特曼少尉從樓頂上慢慢的伸頭看了一眼正爆發戰鬥的那處牆角，雙方的士兵都在胡亂的射擊著，兩邊都陷在了原地僵持在了那裏。


  那挺MG34機槍已經應了瓦特曼少尉的要求，剛剛架在了樓沿邊磚石修葺的護欄上。隨即，它就再次咆哮起來。機槍的加入立刻就讓德國人占據了上風，雅克琳他們已經再也不能把槍口伸向德國人的方向，而和他們在地麵上交火的德國士兵正弓著腰，緩慢的朝著他們壓了上去。


  手榴彈被投擲在了牆上，但又被彈了回來，爆炸掀起的泥土狠狠的落在了雅克琳他們的頭上。在失去了與軍士長的聯係之後，雅克琳因為是一名上等兵，按軍銜算他是這裏級別最高的人。理所應當所有人都把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現在他已經隱隱的感受到了責任的真實意義。


  “我們該怎麽辦？”一名士兵已經無法忍受死神慢慢逼近的腳步，他對著雅克琳憤怒的喊道。


  雅克琳滿臉的頹廢，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的腿就像是陷在了這裏一般，一點也動彈不得。在嚐試著挪了挪步子後，他便放棄了自己的想法。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可是嘴巴張大後卻頓在了那裏，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居伊站起身，想朝著德國人的方向看看，可機槍那持續不斷的火力迫使他的這個念頭根本就無法實現，他氣惱的看著這個這裏理論上軍銜最高的家夥，可現在雅克琳似乎已經恐懼到了極致，以至於他根本就做不出任何的判斷。


  “我們必須要撤了。”居伊低著頭掃視了一遍蹲在地上的戰友，“你們還在等什麽？是在等德國人上來用衝鋒槍解決掉你們嗎？”


  “我們該怎麽撤退？”有人小聲的問。


  “往高迪特少尉的方向撤退，你們難道忘記了少尉先生交代給我們的任務嗎？”居伊說，“我們現在已經吸引了德國人，接下來我們必須要撤向高迪特少尉那裏。”


  “對，我們必須要把德國人引過去。”


  雅克琳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極力的想要控製住自己抖動的雙腿。打擺的兩條腿無論他怎麽克製還是能看得出因為恐懼而顯得軟綿無力，但並不是他一個人這樣，似乎除了堅定的居伊外剩下的人都是差不多的。


  “把手雷拿過來。”居伊朝著腰間還掛著兩枚手雷的勒內說。


  勒內乖乖的就把掛在皮帶上的手雷摘下遞給了居伊。居伊看著大家，用命令的口吻說，“等一會，我把手雷丟出去的時候我們大家就向後撤退。當衝到那個拐角的時候，第一個人必須要回過身掩護後麵的人。知道了沒有？”居伊看向每一個人的麵孔，當他從這些麵孔上看到“知道”後才回過頭屏住呼吸的聽著德國人那邊的動靜。


  兩枚手雷被扔了出去，趁著間隙他們八個人立即就拔腿朝著既定的那處牆角跑去。從他們的位置到達那處牆角大概有兩百米的樣子。平常的話，也許這兩百米根本不算什麽，可現在這兩百米對他們八個人來說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漫長？

  這二百米的路程上沒有任何的掩體能夠為他們提供保障，這二百米除了他們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友軍能夠為他們提供火力掩護。一旦德國人來到剛才他們所在的那處牆角一定會發現正逃跑著的他們，並且都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德國人的槍口，多麽的富有諷刺。


  路程跑到一半的時候居伊刻意的扭過頭朝後看了看，一把步槍的槍口正從牆角那裏露了出來。居伊停了下來，並立即趴在地上用他的步槍瞄準著那個方向。剩餘的七個人都沒有發現居伊這英勇的行為，直到大家跑到牆角向後張望的時候才發現居伊仍舊還在後麵孤零零的獨自朝著德國人射擊著。他的子彈似乎已經擊中了一名德國士兵，那名傷者用手捂著臂膀平躺在了地上。一名德國士兵在衝鋒槍的掩護下跑上前拽著那名受傷士兵的武裝帶生生把他給拉了回去。


  雅克琳和勒內也開起了槍，他們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掩護居伊能夠安全的通過剩下的一百米的空地。零零碎碎的子彈打到了牆壁上，鑽進了空曠的道路裏。這時德國人的衝鋒槍無論精度還有射程已經劣於法國人手中的單發步槍。持續的火力再也不能起到壓製的作用。德國人放棄了徒勞的射擊。抓住機會，居伊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把身子壓的低低的向後跑了起來。


  “快！把機槍給我架上！”


  德軍的第二個機槍手以及他的副射手帶著他們的MG34也加入到了戰鬥，原本他們被安排和另外一個班沿著鎮子的南邊偵查，可這裏發生的激烈戰鬥立刻又讓他們被重新配置了回來。


  為了搶得戰機，機槍手在把機槍架好之後立刻就打開了彈倉，副射手十分敏捷的從自己的肩頭取下了一條彈帶迅速的把它壓進了槍膛。機槍那犀利的叫聲立即又為德國人贏得了上風，雅克琳他們也和剛才一樣被死死的壓在了牆角動彈不得。一聲尖叫從居伊的口中傳來，雅克琳猛的探出頭看去，居伊的腹部已經被子彈打穿，紅色的鮮血伴著他的腸子一股腦的都從他肚子上被撕裂的洞裏流出來。


  居伊蹣跚的又向前走了兩步，他扔掉了手中的步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然後手捂著腹部整個身子都趴了下來，在抽搐了幾下後他便沒了任何的動靜，他的生命在此刻已經走到了所謂的盡頭。


  勒戈夫軍士長在路口朝著雅克琳他們大聲的招呼道，“趕快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