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往查斯特的路上,難民潮
道路上是一眼望不見頭的難民,他們帶著從家園逃離時的包裹,重新踏上了返鄉的路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輕鬆的微笑,戰爭總算結束了。雖然這場戰爭的勝利者是德國人,可這又有什麽呢?關鍵是所有的苦難已經告一段落,隻要回到故鄉就不用再體會顛沛流離的感覺,一切也都能夠重新開始。
駕駛汽車的呂克焦急的按著喇叭,在這樣一種狀態下他的汽車甚至都跟不上步行著的人。他的狂躁讓每個經過車子旁邊的人都用帶著氣憤的眼神看著他,可他卻以更加氣憤的眼神回應著他們。
他惡狠狠的看著一個推著小車從他車旁走過的中年男人,他張開口衝著他咆哮道,“看什麽看!你這個該死的家夥!”
中年男人懼憚的別過了臉,默不作聲的推著車子想盡快的離開。
“你這個人,你是有什麽毛病嗎?”走在中年男子後麵的一個較為精壯的男人實在看不慣呂克的驕橫,他厲聲的嗬斥道。
坐在車裏的呂克搖著頭,譏笑著說道,“怎麽?你想和我打上一架嗎?正好現在我的手也有些發癢。”他把手重重在方向盤上砸了一下,汽車猛地發出了一聲怪叫,他打開車門要從車上下來。
坐在車子後座上克蕾兒,她的懷中抱著女兒伊莉莎。她騰出一隻手向要抓住正要從車子裏出去的呂克,可她剛摸到呂克的衣角還沒有抓住,衣角就已經從她的指尖滑開了。“呂克!”克蕾兒緊張的喊道,“趕快回來!”
呂克沒有搭理克蕾兒的呼喊,他已經站在了那名精壯男人的麵前。
“你這個家夥,看來你是想找死!”呂克的個子高出他半個頭,這讓他感覺到似乎站到了一種很大的優勢。
那名精壯的男人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
呂克看見他竟然做出了這樣的反應,他立刻就把雙手按在了他的肩頭。
未曾想到那名精壯的男人立即蹲下了身子一把抱住了呂克的腰,猛的一用力就將呂克從地上舉了起來,並把他給毫不留情的摔在了地上。在呂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跳到了呂克的身上,揮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呂克的臉上。鮮血從呂克的鼻子和嘴巴裏冒了出來,就連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了。
路人漸漸圍起了一個圈,有些人木訥的看著正在發生的這場暴力,有些人在打聽著事情的起因。人群裏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打死這個惡棍!”
“對!打死他,打死這個可惡的家夥。”人群漸漸騷動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喊出了這麽一句話。
克蕾兒恐懼地把伊莉莎放到身旁的座位上,她俯下身子用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伊莉莎的麵龐,“你要記住,老老實實的呆在車裏。聽明白了嗎?”克蕾兒用目光急切的看著她,伊莉莎似懂非懂的輕輕點了點頭。克蕾兒用手撫摸了一下伊莉莎的腦袋。“一定要老老實實待在車裏那也不許去。”
克蕾兒打開車門,慌張的擠進了擁擠的人群。“讓我過去!”每走一步,她都用嗓子喊著。
她總算擠到了人群的中間。那名精壯的男人仍舊在空中揮起著拳頭對著呂克的臉上砸去。克蕾兒近乎瘋狂的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那個男人在空中舞起的手臂。
男人詫異的回過頭看向她,但克蕾兒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她對著他吼道,“你知道嗎?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男人嘲笑著從呂克的身上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已經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呂克,“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的夫人,這裏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他是一個沒有修養,還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原諒我沒有發現他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說完,這個男人又不自覺的大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幾乎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四周都爆發著嘲笑的聲音。
克蕾兒譏笑的看著所有的人,“你們知道什麽,你們什麽也不知道。他的的確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她為了我和我的女兒付出了很多。”
“如果我要是你的丈夫,我也會為你付出很多的。”這時,不知是誰大聲的說道。
克蕾兒譏笑的聲音更加的大了,甚至都快蓋過了四周的嘲笑聲。“可他並不是我的丈夫,我倒希望能夠有這樣的一個丈夫。”
看見四周的聲音漸漸平息下去之後,克蕾兒緩了緩語氣,慢慢開口說了起來,“我的丈夫是一名步兵師的上校,而他——是我丈夫的副官。我丈夫的部隊被德國人包圍在了萊斯,後來他死在了德國人的轟炸下。之後,大部分的士兵都選擇了投降,隻有呂克少尉選擇帶著我和我的女兒逃離德國人的魔爪,甚至是將自己的家人都丟在了德國人的包圍圈中。”
克蕾兒揚起頭,“現在戰爭結束了,他隻是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他沒有惡意,他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想趕快回到家裏,也許他的渴望並不比你們的更加神聖,或許不能淩駕於你們大家之上。可我覺得我們應當包容和理解對方,我知道這件事錯在他的身上,但現在你們又比之前的他好上多少呢?”
圍著的人有些已經默默走開了,那些身在最裏麵的人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頭有股酸酸的感覺,那名精壯的男人不知所措的呆愣在那。地上的呂克似乎已經有了些知覺,他微微抬起了右手。克蕾兒迅速的跑到了呂克的身邊,一把握住了呂克的手掌。呂克努力的睜開著眼睛,嘴巴裏吐著有些虛弱的氣力。
“需要——幫助嗎?”那名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那個男人支支吾吾的說。
克蕾兒轉過頭,朝著他問道,“你叫什麽?”
“我叫加裏。”男人低下頭,底氣明顯沒有剛才那麽足。
“好的,加裏。現在我們把他抬上車吧!”克蕾兒想把呂克從地上拖起來,可無奈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完成這樣的工作。
加裏急忙走上前蹲下身子去接替克蕾兒的工作。
人群已經散開了,停滯的人們又開始向著前方行進。
蹲在地上的克蕾兒向車子望去,她在車裏並沒有看見伊莉莎的身影。不詳的預感讓她急忙往車子跑去。“伊莉莎!”她急切地喊道。
加裏已經把呂克背在了背上,他來到了車子邊。“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克蕾兒的眼眶中已經噙滿了淚水,眼神中透露著說不出來的慌張。“我的女兒不見了,她之前還在車子上,但現在她不見了。”
“你先把車門打開!”加裏也有些著急。
在把呂克放到車子裏之後,加裏立即向克蕾兒詢問道,“她叫什麽?”
“伊莉莎!”克蕾兒已經泣出了聲。“她叫伊莉莎。”
“伊莉莎!”加裏轉過身,對著陸陸續續正從他身邊走過的人喊道。
呂克的汽車已經擋住了後麵要過來的車子,一輛卡車的司機正從駕駛室裏向外伸出頭,他喊道,“你們怎麽回事?車子沒有油了嗎?要是沒有油料的話,我這裏正好還有一些。”
加裏看向他,向他投去了歉意的微笑。“謝謝你,先生。這位女士的孩子丟失了。”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卡車司機微微頷首說,“這個我可幫不了你們。不過你們可以幫助我,還有後麵的人。”
加裏點了點頭,他對克蕾兒說道,“我們先把車子移開吧!”
加裏坐進了駕駛室,把車子開到了路邊。
“你叫什麽?”加裏問克蕾兒。
“克蕾兒。”
“好的,克蕾兒。我們先到四周找找,我想一個小女孩是不會跑多遠的。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到這裏集合。”加裏看見克蕾兒點了點頭,他繼續問道,“伊莉莎有多大。”
“八歲。”
“好,我知道了。”加裏指著一個方向說,“現在這樣,我去那邊。你先到前麵看看。”
“嗯。”克蕾兒擦拭了一下淚花,扯出了一個苦笑。
隔著一片樹林與這條道路平行的另外一條公路上,德軍第二十五裝甲團的部隊正在向查斯特方向開進。和之前戰鬥的氣氛不同,法國已經放棄了抵抗,坦克手們已經不用擔心在前進道路上突然出現的炮火或是法軍零星部隊的英勇抵抗,還有那些在正麵根本無法被擊穿的B1、B2坦克。
道路邊散落著一些法國人之前丟棄的武器裝備,以及被德國空軍摧毀的武器殘骸。稍遠一點的村莊和市鎮仍舊在望遠鏡中完整的聳立著,那裏倒是看不出一絲戰爭留來過的印痕。
輕型裝甲偵察車加足馬力在前麵飛馳,科爾斯特上士負責指揮這輛武裝車輛。
“狐狸呼叫男爵,狐狸呼叫男爵。前方一切正常,前方一切正常。”
穆勒拿起麥克風鬱鬱寡歡地回複,“男爵收到,男爵收到!”
“頭,你看起來鬥誌不怎麽高啊!”漢斯愜意的笑著說。
“是啊!頭,你看起來的確有些糟糕!”弗裏茨接過話茬也說起了同樣的話。
“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穆勒揉了揉眼睛,配合著說。
駕駛坦克的卡爾笑眯眯的回過了頭,“我想頭一定是很久沒有見到瑪麗護士了,也不知道現在他們把野戰醫院按在了什麽地方。放心吧頭!等我們抵達查斯特,我一定第一時間幫你去打聽。”
“你這個家夥!”穆勒佯怒說,“真是多管閑事!”
“我可是要酬勞的。”卡爾一本正經的咧嘴笑著,“我想等到了查斯特我們一定會有幾天假期,到時我們的酒錢中尉先生是要給我們代付一些的。”
“我讚成這個注意!”漢斯急忙舉手說。
弗裏茨觀察著穆勒的臉色,他也小心翼翼的舉手投了卡爾一票。
穆勒輕描淡寫的開口了,“我想我自己就應該能打聽到,可能並不需要你的幫助。”說著,穆勒調轉了話頭。“不過酒錢,我還是會給你們補貼一些的。”
“這可真是太好了!”漢斯高興地喊出了聲。
漢斯從身後拍了下卡爾的肩頭,“你會下象棋嗎?”
“怎麽?你是在考驗我的智商嗎?”卡爾不屑的回答。
“我在波爾多的時候從奧森中士那裏用兩包漢諾威香煙和他換了一副象棋,我正愁找不到人和我一起玩。”漢斯現在倒是發現了能和他一起打發時間的人。
“那你怎麽不早拿出來?”卡爾頓時有些氣憤。“你要知道,在波爾多的時候我都快急死了。”
“上帝作證!我可是剛拿到手。”漢斯可憐兮兮的舉手說。
悠揚的口琴聲在坦克狹小的空間裏響了起來,吹口琴的是諾曼。悠揚的旋律在坦克裏回蕩,讓聽著的人都沉醉在其中。
“卡爾,你私藏的東西現在是不是該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一下?”穆勒現在也來了精神。
“它們就在那裏。”卡爾騰出一隻手指了指他藏東西的地方。“記得幫我把酒遞過來。”
“嘿!讓我看看你的包裏都有什麽好東西。”漢斯把穆勒從修理箱裏拿出的包裹給搶了過去。“魚子醬!你這個家夥,你都是在那找到的這些好東西。”漢斯的語氣顯然充滿了嫉妒。
“你吃就行了!我可隻能到那麽一盒,你可要給我留一些。”卡爾對漢斯還真不怎麽放心,畢竟遇到這樣一個大胃王誰都有些提心吊膽。
“給你,你要的酒。”穆勒無可奈何看了一眼漢斯,把酒瓶伸給正專心駕駛坦克的卡爾。
“我要巧克力!”弗裏茨猛的在袋子裏發現了一塊巧克力,他猛的就伸手把它給拿了過來。弗裏茨幸福的看著已經拿到手裏的東西,慶幸地笑著。
“有人和你搶嗎?”漢斯白了一眼弗裏茨,“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諾曼,你要來點什麽?”
“有餅幹嗎?”諾曼放下了口琴,直勾勾的瞅著漢斯手裏的袋子。
“哦,上帝挺眷顧你的,還真有餅幹。”漢斯把一塊用牛皮紙包裹的餅幹遞給了他。
“看來剩下的這些都是上帝特意留給我的。”漢斯微帶嘲弄的看向卡爾。
“你這個家夥!”卡爾忿忿的念叨著。
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無線電卻傳出了不合時宜的呼叫聲。
“狐狸呼叫男爵,聽到請回答!”
接到通知,穆勒迅速的拿起了麥克風,“我是男爵,請說!”
“我們在路邊發現了一個女孩,她好像是和家人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