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憤憤不平
星期六早上九點，李小山抱著女兒和妻子一起**通車去城裡採購生活必需品。
因為單位離城較遠，每個星期六、星期天早上單位都會派一輛中巴車送職工去城裡採購一周的生活必需品。
一家三口人在照相館照了張合影。照相不用掏錢，是李小山平時在那裡記賬的。李小山儘管脾氣大大咧咧，卻是個細心周到的人。剛結婚那會，他們倆個每隔兩個月就去照相館合張影，他戲稱為「愛的記憶」。儘管他自己搞宣傳工作，到處給別人照相。但是他還是認為自己的攝影技術不夠過關。再說了，兩個人合影，只能讓別人照。他喜歡照相的時候摟著妻子的肩膀，顯得格外親熱。女兒生下來，從二十多天開始他就給她照相，有幾張是光著屁股的，嘴裡含著胖乎乎的小手，特別天真可愛。照相機是半自動的裝膠片的那種。每逢遇到單位有大事舉辦，照相剩下了膠捲，他就拿回家給女兒照。
這一次，李小山一家三口在照相館照相，他說：「為了慶祝你成功入駐行政辦公室，這是一個新起點，也是咱們家的新起點，照張合影作個紀念吧？」
汪江玥不想照：「這有什麼呀，只不過是調整個工作崗位，又不是升職？」
李小山說：「這和升職沒有太大的區別，你沒看，辦公室主任哪一個不是從你這個崗位上提上去的。要不了幾年，你就會順理成章地當上主任，甚至提個副處級也未可知。」
他說著還向妻子擠眉弄眼。
汪江玥有些心虛：「你可不要對我期望太高。萬一我成功不了，你豈不是太失望了？」
李小山說：「老婆，無所謂，你能有一份安穩的工作，就行了。」
照完相，李小山說什麼也要給汪江玥買身新衣服。汪江玥堅決不要：「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哪有錢買那個？」
李小山說：「不至於吧，就是你不上班，該吃的吃，該穿的穿，一切都打著燈籠——照舊。」
汪江玥經不住他一再勸說，自己也實在沒有幾年象樣的衣服，兩個在服裝店精心挑選了半天才買了件還算滿意的裙子。
離通勤車返回的時間還早，夫妻倆人在街上轉悠。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太陽光特彆強烈。李小山抱著女兒，將襯衣蓋在女兒頭上，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背心。臉上的汗水一直往下滴。汪江玥掏出手絹，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
「唉喲，夫妻倆在秀恩愛哩。」
汪江玥一抬眼，見王霞推著自行車站在他們面有。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草帽，臉上也正在滴汗。
汪江玥問她：「王霞，最近也沒怎麼見你。你還是天天晚上回來的很晚嗎？」
王霞說：「我哪象你那麼有福，不用干這體力活。」
汪江玥笑道：「你也去找，你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單位肯定會給你安排的。」
王霞撇了撇嘴：「象我們這些外來的學生，既沒靠山，又沒有錢送禮，還能上班？哪天你那塊缺人了，可一定要看在我們曾經同時賣冰棍的份上，拉我一把。」
汪江玥說：「那一定。」
女兒在李小山懷裡鬧騰著：「熱，熱」
汪江玥一邊用手裡的扇子給女兒扇涼，羨慕地說：「你還好，有婆婆給你看兒子，不然，你也走不開啊。」
王霞明顯地比以前黑了很多，她長得人高馬大，臉色本來就發黃，經過紫外線的暴晒，顯得人老相多了。
王霞嘆了口氣：「老人在身邊有好處也有壞處，象我，是東北人，她呢是湖北人，生活習慣不同，有時候也有鬧彆扭的時候。」
孩子不停地在李小山懷裡喊熱。
王霞說：「你們趕緊走吧，回頭有時間再聊。」
李小山拉著女兒的小手：「麥香，快給阿姨再見。」
麥香卻一直在喊：「熱，媽媽抱。」
汪江玥從他懷裡接過女兒，給王霞打招呼：「走了。」
王霞騎上車子走了。
「是孩子給王霞說再見，還是你和她說再見？」
「看，我就知道你這人小肚雞腸，我不就是和王霞跳了幾次舞，你就抓住我的小辮子不放？」
汪江玥邊走邊說：「你老實告訴我，你和她跳舞的時候，手有沒有手碰到她的胸?」
「你這人可真是，男女在一起跳舞就會出事？」
「前兩天我就聽說，車間主任王江民的妻子在城裡的舞廳跳舞竟然和別的男人跑了。」
「這你就不懂了。看外相的人都說王江民的妻子和別的男人跑了，但是知內情的人卻知道，那王江民不是個東西，在人面前對妻子特別好，但是在家裡總是給妻子實行家暴。他老婆是想要求生才和人跑了的。」
汪江玥說：「不可能吧。王江民看起來很有素養。」
女兒在汪江玥的懷裡睡著了，發出輕輕的鼾聲。李小山從她懷裡接過女兒，順便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這小傢伙，竟然還打呼嚕。」
兩個人邊走邊聊著。
李小山接著剛才的話題：「真人不露相，據說，王江民的妻子渾身都是青紫，王江民打她從不打臉，而是打人不容易看到的地方。他妻子長得很漂亮，沒有工作。他妻子在上中學的時候就被他看上了，女孩子不樂意，他竟然強姦了她，威逼利誘娶了她，因為她長得漂亮，就把她看得很嚴。他總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象個演員似的。」
「聽說王江民有調往省城的可能。前幾天，他還託了幾個交往比較好的人幫忙去給他找老婆。」
李小山笑道：「不就是仁志安嗎？他拍馬屁的功夫是沒有人能比的。」
「你要是有空，也去幫他上街去找啊。」
李小山笑道：「這個，你可就不知道了。王江民的妹子在社會上的一家企業工作，當時有人將她介紹給我，我還有些動心，卻遇到了你，我和他妹子見過幾次面，那女孩子性格不大好，又是死要強的，我想我降不住她，就和她斷了來往。後來，王江民還為這件事找過我，問我其中的原因。我說是性格合不來。他沒有說什麼。我和他關係還可以，因為那件事他覺得自己特別沒有面子，就和我漸漸生分了。」
「難怪，我就說你怎麼對王江民那麼了解？」
李小山說：「我也是從他妹妹那裡聽說的，王江民對妻子不好，但他妻子和他妹妹的關係還是挺好的。我記得有一次他妹妹對我說，其實她希望她嫂子兩口子離婚，要不然，她嫂子遲早要被他哥給折磨死。」
兩個人一邊聊著，一邊走著，走到通勤車跟前。時間還早，司機回家休息去了，車門沒開。一些先回來的人在車邊上的大樹下乘涼，議論紛紛。
李小山抱著女兒，坐在一塊石頭上，早已累得不行了，汪江玥手裡提著菜籃子也直喊累。
通勤車裡有一個小女孩子正趴在車窗上往外看。
汪江玥沒有見過那女孩子，問李小山：「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有氣無力地，「真想躺在這地下伸一伸懶腰。」
便有好事的同對汪江玥說：「車子里的女孩是張芸的小女兒，一直寄養在山裡老家，放假了才帶回來的。」
汪江玥不解地問：「這麼熱的天，把孩子悶在車裡，熱壞了怎麼辦？」
「第一胎是女兒，想生個兒子，害怕計劃生育罰款，就偷偷地生了，放在老家養。因為沒有生個兒子，就對這個女兒特別不待見。心裡只裝著老大，這不，帶著大女兒上街隨便玩，把小的關在車裡。」
汪江玥說：「世上還有這樣的媽媽？」
同事說：「是挺少見的，但是她就是那種人。」
汪江玥有些心酸，現在的孩子哪一個不是父母懷中的寶，張芸卻能那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她走到旁邊賣冷飲的地方，買了一根冰棍走到車跟前，從窗玻璃的縫隙中將冰棍遞給小女孩：「涼快涼快吧，別中暑了。」孩子接過冰棍，立即剝開包裝紙，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李小山說：「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活雷鋒呢？」
汪江玥說：「象張芸那樣的人應該開批鬥會，再怎麼說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既然生了她，就要為她負責。不然就別生。我最痛恨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了。」
李小山說：「我老婆就是心善。不過我可得批評你，心善的人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果？成不了大氣候。」
汪江玥笑笑：「你這觀點不對，我看那些醫生一個個說話都特別溫柔，可是他們卻是拿手術刀的人，每天都在人的器官上動刀子，你能說他們不心狠嗎？」
李小山提醒她：「有些好事是做不得的，就象剛才你給王芸的女兒買了根冰棍，錢很少，但是不信你等會看，王芸回來發現了不但不感激，反而會罵你。」
汪江玥問他：「為什麼？」
李小山說：「看吧，我說你涉世不深，你還不服，你想一想，本來王芸把女兒放在車裡已經被人批評了，你再去做這麼一件好事，不是更顯得張芸做的不對嗎？」
汪江玥說：「怎麼那麼複雜啊？」
返回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司機打開了車門，大家一擁而上。
張芸帶著大女兒也上了車，她看到小女兒手裡拿著冰棍棒，不高興地罵道：「我家女兒我還給她吃不起一根冰棍？還要你來管閑事，吃飽了撐的！」
汪江玥聽了，要從座位上站起來要和她理論。李小山死死地抓住她的腰，不讓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