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速之客
夜，可以掩蓋世界上的所有黑暗和臟臟。
因為認床，汪江玥早上早早地醒了過來，張成剛並沒有睡在她身邊，他在對面的那張床上睡著。汪江玥看著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思緒紛亂。她並不是一個冷血女人，同樣，從內心深處她渴望得到男人的愛撫和慰籍。她甚至想要主動投入他的懷抱，盡情地揮酒靈魂深處壓抑已久的激情。他是好人，他與她並沒有過多的交集，但他卻給了她想要的工作，其實，她是應該為他獻身的。但是，她做不到，她是要從一而終的人。
她猶豫了一下，輕步走出房間。
她在衛生間洗漱了一下，然後找到廚房，廚房裡應有盡有。她煎了兩個雞蛋，又沖了兩杯牛奶。
她為他放好洗臉的熱水，擠好了牙膏。
她聽到客廳里張成剛走動的聲音。
他走進來問她：「昨晚睡的好吧？」
汪江玥溫和地笑笑，給了他一個擁抱：「謝謝你。」
吃完早點，張成剛要去上班。汪江玥在路邊等薛安民過來。半個小時后，薛安民坐著車到了跟前。
「昨晚在哪住了？」薛安民問她。
「你們又不住，我只好找了一個同學，在她那住了一晚上。」
「那好，給咱們省錢了。」他有些表情曖昧地對他說。汪江玥臉一紅，她說謊的水平本來就不行，她擔心被他看出破綻，趕緊從包里拿出一包紙，裝作擦鼻子的樣子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從省城到單位得六七個小時，回到院子里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汪江玥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覺，薛安民讓她立即通知那兩個寫上訪信的職工到會議室開會。
兩位老同志都住在城裡的家屬院。她先是打電話到家屬院的值班室，讓通知兩位老同志在大門口等待，又安排司機小朱去接他們。
崔漢將兩天時間內的工作向她做了彙報，汪江玥趁中間的一點空閑時間，去了一趟仁娜家，兩天不見，她實在是有些想女兒了。
麥香歡天喜地撲到她懷裡：「媽媽，媽媽」叫了好幾聲。她將自己的小腦袋擠到她懷中，撒嬌地將她摟得緊緊地。
汪江玥的心豁然開朗，對女兒的牽挂，讓她兩天來內心的壓抑得到了釋放。在情與欲之間、愛情與背叛之間的掙扎讓她身心俱疲。解鈴還須繫鈴人，女兒是她最好的慰藉品，她生活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她還得回辦公室工作，麥香非要和她一起。她哄她：「等會我來接你，媽媽這會有事。」
回到辦公室，薛安民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還有勞人科科長。兩位老同志也很快來了，薛安民交代勞人科，安置兩個副總工上班，沒有工作任務，就學習。他滿懷歉意地說：「讓副總工都下崗了，這是我的失職，我向你們表示道歉。放心，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勞人科科長表示，立即給老位同志補發工資，合理安置工作崗位。薛安民重申：「這次會議要記入行政辦公會議記錄備案。要尊重知識，新生人才。」
有一天，上班時間，汪江玥正在會議室忙著。崔漢將她叫出來，低聲說：「李主任，有人找。」
「誰？人在哪？」
「辦公室。」
汪江玥進了辦公室，看到張新樹竟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端著一杯茶喝。
汪江玥臉色一變：「你怎麼在這？」
張新樹坐著沒動：「我到這附近辦點事，路過你們單位門口，一問，才知道你就在這裡工作，進來看看。」
汪江玥心裡格登一下，埋怨叔叔不該將自己的情況向他透露，這給自己造成了麻煩。
「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事，快到飯點了，混碗飯吃，看樣子我今天是回不去了，麻煩你給大哥安排個住處。」
汪江玥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辦法。她讓崔漢將他領到招待所去，安排他住下。
「吃飯怎麼辦？」
汪江玥不耐煩地說：「你先去休息吧，到了吃飯的時間我自然會去找你，放心，不會讓你餓著的。」
送走了張新樹，汪江玥心煩變得惡劣起來。她想到放在父親家保險柜中的那個文物，原本以為得了寶貝，沒想到卻惹了一身麻煩。
她給叔叔打電話：「讓你不要和那個人來往，你不聽，現在竟然找到我的單位了。」
叔叔忙陪不是：「這個王八蛋，真是太過份了，等他回來我收拾他。」
叔叔接著問：「他找你做什麼去了。」
「說是天晚了回不去了，讓我安排他住宿吃飯。」
「不就是一頓飯吧，別上火，回頭我給你彌補。」
見叔叔態度特別好，汪江玥才稍微平息了憤怒的心情。
吃飯的時候，汪江玥到食堂給張新樹買了一份飯菜，送到他住的招待所。
她買了三份菜，兩份肉菜，一份素菜。他是農村人，飯量大。汪江玥看他吃地津津有味，將五個饅頭都下了肚。笑他：「吃慢點，不夠，我再去買。」
他說：「可別，這菜太香了，我多少年都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菜了。」
他將招待所的門關上，低聲說：「你們單位的隔壁發現了古墓，我就是為這個來的。到時候，弄到了東西，你還要不要？」
汪江玥冷笑一聲：「可別的，我不懂這東西，上次也只是給別人找的。以後，這樣的事情你千萬別記掛我。」
張新樹陪著笑臉說：「這裡面的名堂可大了，這麼好的發財機會，你不懂，將來會後悔的。」
「我給你說，今天你到這裡來，我是當鄉黨來招呼你的，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好，好，沒問題。」張新樹滿口答應。
「還有，以後你少和我叔叔來往，這樣對誰也不好。」
張新樹神秘地一笑：「我說你傻吧，你叔叔他老找我，不是我去找他。」
「不可能。」
「不信，你去問他，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不說了，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
他站起身來，說了一句人話：「謝謝你。」
汪江玥拿著飯碗，在招待所旁邊的水池子將碗洗了，就遇到招待所管理員陳萍。
陳萍比她大七八歲，汪江玥平時叫她陳大姐。
陳萍問她：「小汪，崔漢領來的那個人是你什麼人啊？」
汪江玥笑笑：「是我老鄉。從丹縣到這裡來，就找到我了。沒有回去的車了，就讓他在咱招待所住一晚上。」
「這個沒問題，不過，那人看起來不象個好人，說話有些陰陽怪氣的，好象比較陰森。」
「是嗎？我倒是沒看出來。」
陳萍說：「沒事，我只是隨便說說。」
汪江玥邊走邊說：「不和你說了，我還得去接孩子，她肯定等急了。」
身後傳來陳萍的聲音：「有空聊。」
麥香早已站在仁娜家的門口，眼睛都哭紅了，看見汪江玥，她伸出雙手撲到她懷裡。仁娜在一旁拿著她的小水杯：「看人家都下班了，不見你，哭得不行，以為你又不來接她了。」
汪江玥抱著女兒，對她說：「給阿姨再見。」
麥香低聲說：「阿姨，再見。」
沒走兩步，汪江玥實在覺得累，抱不動孩子了，把她放下來，拉著她的手，上樓回家。
樓道里四處飄蕩著炒菜的香味，汪江玥打開房門，兩天時間家裡沒人，連空氣都好象被冷卻了。她用抹布擦了擦茶几上的灰塵，打開電視，給女兒調到動畫台。放在門口的爐子早已滅了。家裡做飯是用蜂窩煤，一天得換三塊煤才能保持爐子著一直著著。家裡到處都是李小山留下的痕迹，牆上掛著一張全家人的合影，兩個人抱著剛滿月的女兒，幸福地笑著。在以往，李小山總會做好了飯菜等她回來吃，女兒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等媽媽，汪江玥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不爭氣地嘩嘩地掉下來。麥香用小手給她擦眼淚：「媽媽，怎麼啦？」
不能在孩子面前哭，汪江玥克制自己，強裝笑臉對女兒說：「媽媽給你煮速食麵吃，好不好？」
「好。」
她從床下面找出那個平時救急用的電爐子，插好電，將鍋放上去，倒上水，在等水開的時間裡，她忙裡偷閒，倒在床上，伸展腰肢，折騰了一天，她實在太累了。
門外傳來孫昊叫阿姨的聲音，麥香一下子從沙發了跳下去開門。汪江玥有些不情願意地從床上坐起來。孫昊已經進了門，手裡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包子：「阿姨，我媽媽讓我給你送來的。」說著，就將盤子放到茶几上，麥香已經抓了一個包子塞進嘴裡。
「謝謝你媽媽。」汪江玥在沙發上坐下，也拿起一個包子，很快就下了肚。可能是餓了的原因，包子特別好吃。
「好吃嗎？」她問麥香。
麥香吃的餡撒了一地，孫昊就從門口拿掃帚去掃。他比麥香大一歲，卻顯得格外懂事。
李梅在樓道里喊孫昊回家，汪江玥將其它的包子放在茶几上，將盤子拿給孫昊：「回家給媽媽說，阿姨謝謝她了。」
孫昊「哦」了一聲起身出門，麥香就跟著一起要去。
「麥香，在家裡看電視。馬上吃速食麵了」
「不，我不吃，我要到孫昊哥哥家去。」她根本不理會汪江玥，自顧自地跟在他身後出去了。
吃了兩個包子，汪江玥也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