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厭世之念
汪江玥看他精神不振的樣子，很是心疼：「你睡一會吧，趁今天我在這裡還能替你一下子，過了今天可沒有這機會了。」
李小山拿鑰匙開了另一間房子，進去休息。
汪江玥坐在門房裡，將門虛掩著。
感受著李小山每天那麼枯燥無味地坐著，守株待兔，五味陳雜。想當年他每天按時上下班，過著相妻教子的生活，上班一張報紙，一杯茶，多愜意啊。
兩個小時內，也沒有客人上樓，樓下通道上噪雜的人流聲、汽車的喇叭聲、小販的叫賣聲，和這間沉靜的三層小樓形成明顯對比。
汪江玥突然想起了公婆和瑞澤，一直以來一直非常要強的婆婆如果知道李小山干這樣的營生后，一定會生氣地。李小山作為家裡的長子，一直是她的驕傲，他們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李小山會從事這樣一種服務行業的工作。
正尋思著，王鑫將電話打過來。
汪江玥知道是關於張賡親戚住院的事情，笑著問他：「他到底有沒有親戚在省人民醫院住院？」
「沒有，他根本沒有親戚在省人民醫院住院。」
汪江玥沉默了一下。
「我沒好意思直接去問他，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老婆董楓，讓她約張賡媳婦出去上街，兩個女人一來二去就問清楚了，說張賡根本沒有親戚在省人民醫院住院。可能那天你遇到他，他只是為自己到省城去找的借口罷了。」
汪江玥冷笑一聲:「真是的，我還信以為真呢？張賡可真不夠意思，咱們多年的關係了，竟然還和我說假話。」
王鑫問她：「汪主任，聽你的口氣情緒不高啊，不會有什麼事為難事吧？」
「沒有，我在李小山這裡呆著，他開的招待所生意不好，有些心煩，所以情緒不好。好了，沒有的話就不用去看他了，還省了錢。」
「如果需要幫忙就吱一聲。」王鑫在電話中叮囑她。
掛了電話，汪江玥自己也困了，將身子歪到床上，迷糊著睡著了。
李小山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她。
汪江玥翻身坐起，問他：「你不是要休息嗎？怎麼一會功夫就起來了？」
「困得不行，卻怎麼也睡不著。我現在好象得了失眠症，經常是整夜整夜合不上眼。」
「你可千萬不能這樣，人是鐵，覺是鋼，一晚不睡都不行。我老家堂姐夫，原來在一所鎮上財政所當會計，天天打麻將，後來竟然了得了失眠症，最後還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住院治療。」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這怎麼能由人呢？」
汪江玥安慰他：「招待所的事你不要著急，每天能住幾個人就是幾個人，著急上火有用嗎？到時候錢沒掙到，把人再累垮了，看病都沒錢。」
「有道理，可是這不由人啊。我經常是眼睛閉上了，大腦始終卻在過轉，好象已失去了睡眠功能，把人累死了，可就是睡不著？剛才和你說我要休息，也就是閉上眼睛躺了一會罷。」
「典型的神經衰弱。下次我來的時候，拿醫保卡給你買一些治神衰弱的葯，可能會好一些。」
「失眠也與我血糖高有關係。」李小山一臉疲憊，眼瞼發青。
「按時間算，郝學民這會應該到深圳了，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這麼大一筆錢交給他，咱得巴結人家不是？」
李小山答應著，拿手機給郝學民打電話，語音提示，你撥打的電話處於關機狀態。
汪江玥開始顯得不安：「不會有詐吧？」
「怎麼會呢？肯定是手機沒電了，要不就是累了，怕人打擾休息關機了。」
麥香推門進來問汪江玥：「媽，什麼時候吃飯啊？我都餓了。」
李小山順便轉移話題：「還別說，我也餓了，你快帶孩子去吃飯，回來給我帶一份。」
汪江玥還要問他什麼，麥香拉著她的胳膊就走：「媽，走吧，爸爸都餓了，你看，天都快黑了。」
母女倆人下了樓了，就近在一家羊肉泡饃館吃了飯，又給李小山帶了一份。
李小山心疼錢，埋怨她：「買一碗面就行了，浪費錢。」
「你這不是在掙錢嗎？掙錢不為了花掙那幹什麼？」
李小山邊吃飯，邊問麥香：「你媽說要帶你回她那邊去，你是呆在這裡還是和她一起過去？」
麥香往汪江玥身上一趴：媽，「我還是想和你一起，這裡太吵了，天天晚上都睡不好。」
她又問汪江玥：「媽，咱們是現在走還明天早上過去？」
汪江玥看了看李小山，想問他的意思，他正大口大口地低頭吃飯。
她對麥香說：「你問你爸，他不想讓你走，想讓你在這裡陪他。」
李小山笑笑：「我當然願意你們在這裡陪著我，可是我總不能一直讓你們陪著吧。如果你嫌明天早上上班時間緊張的話，不如現在和孩子一起過去，反正我一個人也習慣了，這地方我都不想呆，還別說孩子。」
麥香很高興：「好啊，媽，這裡的電視收到的台特別少，好多台都收不到。再說了，前段時間參加補習班發的題我還沒做完，快開學了，我得趕緊做完。」
李小山有些落寞：「看來，我女兒還是和媽媽親。」
「爸，我和你親啊，到了周末的時候我和媽媽一起來陪你，總該行了吧？」
「走吧，趁現在天還不算太黑，太晚了在路上我還不放心。」
「你剛才還一直留我們在這裡陪你，這會怎麼了？催我們走。」汪江玥說他。
李小山吃完了飯，用紙擦了一下嘴巴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這裡環境差，你現在也是關鍵時期，要是影響了你升遷，這可是我的罪過啊。」
「你說的也是，我現在連走路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踩死了螞蟻，螞蟻會去告狀，要知道人要是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瘮牙縫。我現在已經草木皆兵了。」
「公示什麼時候截止？」
「星期二。」
「過了星期二安然無恙就好了。行了，你們趕緊回去吧，明天早上七八點上班高峰期，現在路上車太多了，要是堵車，上班遲到了肯定都是事。」
「這可是你說的啊，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母女倆自顧自己，不管你死活。」
「哪能呢？你這不也在給咱家做貢獻嗎？你要是當了處級領導，我們全家人可得把你供起來了。」李小山催她。
「供起來倒沒必要，只要你們再不要給我生事就行了。」
麥香收拾了書包，她執意要把媽媽給她買的零食留給李小山吃，不肯帶走。
李小山那裡吃得下，讓麥香帶走，她就是不肯。
汪江玥笑著說：「你就留著吧，有時候實在餓了墊吧墊吧。」
李小山內心盼著她們母子快點走，妻子汪江玥和女兒麥香去吃飯的時候，他就一直聯繫學民，卻始終聯繫不上他，不免心裡發慌。
畢竟他和郝學民分別已經有好幾年了，對他後來的情況也不了解。他後悔自己發財的心情太急迫，糊裡糊塗將從弟弟那裡借來的錢直接就打到了他卡上。
電話打不通，他心裡是嘭嘭地跳個不停，又擔心汪江玥追問，所以就借用麥香的話把他們打發走。
看她們母女下樓走遠了，李小山又開始撥打郝學民的手機，還是關機。他實在受不了，撥打電話的手一直都在發抖。
他在手機通訊錄里找到幾位以前有深圳保險公司同事的手機號碼，大部分人早換了號碼。最後，他只好將電話打到王霞的手機上，王霞的手機號碼是上次在深圳時新記的號碼。
電話通了。王霞問:「誰啊？」
「我，李小山。」李小山強裝笑著向她問好。
「真想不到是你，時間長了，聲音聽不出來了，不好意思。」
「郝學民還在保險公司嗎？我想向你打聽一下他的情況，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李小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實在擔心她會說他不在深圳。
怕鬼就有鬼，王霞說：「他早已離開人壽保險公司，干別的去了，後來聽說也離開了深圳。」
李小山就覺得心一下子跑到了腹腔外，強忍著痛問她：「是真嗎？我就說他原來的手機號碼一直打不通。」
「你走後，保險公司中的好多人都轉行了，郝學民我後來也一直沒見過。」
掛了電話，李小山覺得氣悶得慌。又打了其他幾個人的電話，還是沒打通。好不容易打通了一個人，回答的和王霞說的一樣。
李小山徹底蒙了，他連死的心都有了。上當受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要如何給汪江玥交代。再看看窄小的門房和自己的形象，他突然就有了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