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兩個核心問題
「不要著急,你們聽我慢慢說。」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一等秘書喻顏說。
「那會是哪裡呢?黃師傅有些懷疑地問劉秘書,你問的又是什麼redhouse(紅屋)吧?劉秘書說,對,一開始那老頭弄不懂,但後來馬上就明白了,問我是不是中國人,好像還問我是不是共產黨(CommunistParty),然後就說前面不遠。」喻顏說。
「薛總哈哈大笑起來,薛總說,怎麼?現在中國人找紅燈區的,十有八九是共產黨嗎?讓共產黨出這麼大的丑,這也太不像話了。輕金屬公司的王總說,搞搞夜文化考察,有什麼不像話?大家都笑了。」喻顏說。
「車朝前開,到了第二條路口。這是一條老城的小街,照例是那樣的謐靜、整潔。沒看見紅燈區特有的、不停閃爍的霓虹燈。這哪有什麼紅顏色的東西啊?薛總說。劉秘書指著拐角處第二幢樓房大聲說道,那倒是座紅色樓房。」喻顏說。
「大家應聲看去。這是座四層樓房,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築,每層樓的窗戶在統一的風格下線條變化多樣,透出歐洲老式市民階級生活溫馨的一面。底樓至二樓的牆面刷成粉紅色。與周圍樓房不同,裡面燈火通明。」喻顏說。
「難道真是什麼帶色場所?薛總說,看看門上有什麼標誌沒有?有人隨即叫道,看那牆上的頭像,挺眼熟的。另一人應道,那是馬克思!可不是嗎?一個側面褐色頭像鑲嵌在牆上,毫無疑問,就是馬克思!」喻顏說。
「突然,一切似乎都在黃師傅的腦子裡變得清晰起來,TRIER,那就是特里爾,馬克思的故鄉,那座樓房就是馬克思的故居!怪不得那老人把紅房子理解成這幢樓房,這是紅色共產主義的發源地,怪不得他問劉秘書是不是共產黨?」喻顏說。
「當黃師傅把這一切迫不及待地說出來時,大家都愣住了,都顯得很尷尬。沉默,難堪的沉默。還是薛總先開口了,自我解嘲說,找紅燈區,找到馬克思故居來了。好!好!黃師傅看見大家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想笑又都笑不出來。是啊,誰會在這不期而遇面前無動於衷呢?」喻顏說。
「還是薛總反應迅速,他說,我看就別找什麼紅燈區了,今天咱們就看看這馬克思故居。即來之,則看之。這是天意!大家一致贊同。這天也正巧,平時下午六點關門的故居,今晚因團隊預約,例外開放。薛總就帶著他們,在這座有關馬克思生活軌跡和共運史的博物館里轉了起來。」喻顏說。
「裡面陳列的內容相當豐富,黃師傅的印象是,德國人至今對馬克思還是那樣的尊重,至少沒有忘記。出門時,薛總在簽名簿上題了一個五言對子,追尋半世紀,今日拜真神。全然忘了此行最初的目的。」喻顏說。
我們輕輕地笑了起來,又收斂了笑容,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對了,說到特里爾,馬克思的故鄉,我還真想去看一下。你說,我們能去嗎?」我問。
「你問的是什麼意思啊?」
「我們畢竟是公務團,主要任務是來找克思曼先生談項目的。特里爾不在柏林,又不可能就近去看看。如果去,有沒有公款旅遊的嫌疑啊?」我說。
「常小剛啊,常書記啊,常縣長啊,你太謹慎,太作繭自縛了。我告訴你,馬克思是全世界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的革命導師,是馬克思主義的主要創始人,是近代以來最偉大的思想家。」喻顏說。
「兩個世紀過去了,人類社會發生了巨大而深刻的變化,但馬克思的名字,依然在世界各地受到人們的尊敬,馬克思的學說依然閃爍著耀眼的真理光芒!」喻顏說。
「你們去,是緬懷馬克思的偉大人格和歷史功績,重溫馬克思的崇高精神和光輝思想。你們可以大膽地去,名正言順地去。另外,恩克斯的故居你們也可以去看看。」喻顏說。
「在國內,到一些紅色景點去,譬如說,延安、井岡山、西柏坡參觀學習,都不會違紀。同樣的道理,到德國來,參觀馬克思、恩克斯故居故鄉,學習馬克思、恩克斯思想也不算違紀。」喻顏說。
「這樣吧,今天,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我跟你們把到馬克思故鄉的機票定好,具體時間,我會提前跟高迎春說的。我大使館還有點事,明天就不陪你們去了。」喻顏說。
「那克思曼先生那裡有消息怎麼辦?」我問。
「你們用不著擔心,我會跟克思曼先生聯繫的,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們,跟你們把行程安排好的。我先前跟你們說過了,克思曼先生很精明,也是一個老狐狸,如果即將到手的是一塊肥肉,他不可能不吃。我們不能催問他,讓他認為離開了他,你們的泉水資源開發項目就搞不成。」喻顏說。
「我們先按照我們祖先的智慧,『欲擒故縱』吧。然後是『引蛇出洞』,再然後是端著盤子講價錢,最後是把酒言歡。你們放心地去,只要高迎春隨時告訴我,你們的去向就行了。」喻顏說。
「不瞞你們說,我估計,克思曼先生哪裡都沒有去,就在家裡或者公司,仔細研究你們提供的資料呢。說不定,克思曼先生是在學我們中國的智慧,對你們『欲擒故縱』,故意涼你們一下,然後,再跟你們端著盤子講價錢呢。我們的經濟商務參贊不是跟你們聊了半天嗎?別小看克思曼先生,克思曼先生很懂得談判技巧呢。」喻顏說。
「克思曼先生跟我們,端著什麼盤子講價錢啊?」我問。
「如果克思曼先生不去你們那裡投資就算了,如果他想投資,那就另當別論了。接下來,克思曼先生肯定會考慮兩個核心問題。」喻顏說。
「哪兩個核心問題啊?」我問。
「你是不是在考我啊?你一個縣委書記兼縣長,你考我一個小秘書幹什麼啊?」喻顏說。
「我哪敢考你啊?你堂堂外交部的駐外使館官員,考你不是自討沒趣嗎?我只是想請你幫我們打開思路。」我說。
「那我就拋磚引玉了。」
「你不是磚,你就是玉(喻),你還引什麼啊?」我說。
「那我就拋玉(喻)引你們這些鑽石吧,引你們這些偉大的非洲之星鑽石。」喻顏說。
「敬請賜教!」我說。
「哎,常小剛,別這麼文縐縐的,讓喻顏慢慢說吧。」新華社省分社記者高迎春說。
「好吧,我洗耳恭聽。」我說。
「你怎麼又文縐縐的啊?」高迎春問。
天行健公司董事長梁剛、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月光縣經貿委主任郭傑龍和我們一起,都笑了起來。
「算了,人家是官人,有學問的官人,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還是盡我小秘書的本分,老老實實,一五一十跟官人彙報吧。」喻顏說。
「我剛說了常小剛,喻顏,你怎麼又來了啊?」高迎春說。
「不對啊,喻一秘稱常書記為『官人』,那自己不成了『娘子』了?你們沒看戲劇嗎?女的嬌滴滴地喊一聲『官人』,男的也情真意切地回應一聲『娘子』。」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說。
「七不害人,八不害人,九(酒)害人啊,區區幾杯啤酒,你們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高迎春說。
「我是記者,我有發言權。我告訴你們,『官人』在唐朝,是稱當官的人。宋以後,『官人』是對有一定地位的男子的敬稱。『官人』本意是為官之人,一般是對為官之人的尊稱。喻顏這麼說沒錯。」高迎春說。
「當然,宋代女性也尊稱丈夫為『官人』。宋代,是南北文化交流的時代。在夫妻間的稱呼上,也是稱謂較多的朝代。宮廷中,出現了『官家』一詞。平民百姓中,有了『官人』這一稱謂。」高迎春說。
「有的妻子稱自己的丈夫為『官人』。至今,民間仍對新婚夫妻戲稱為『新郎官』、『新娘子』。最知名的代表人物,就是你們男人中的壞典型,西門大官人。」高迎春說。
「算了,喻顏,『官人』容易產生歧義,引起誤會,你也別稱常小剛為『官人』了,也別稱自己為小秘書了。你就像我一樣,直接叫常小剛拉倒。常小剛,你也別文縐縐的了,讓喻顏規規矩矩地談事吧。」高迎春說。
「行,請喻顏說吧。」我說。
「首先我聲明一下,我是外行,可能說不到點子上,請你們原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擺在克思曼先生面前,有兩個核心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們橫龍山山窪的泉水資源,打算以什麼條件讓克思曼先生開發?是賣還是租?怎麼賣?怎麼租?」喻顏說。
「第二個問題是,你們縣城工業園的土地,讓克思曼先生怎麼使用?是賣還是租?怎麼賣?怎麼租?我不知道針對這兩個問題,你們有沒有什麼成熟的想法?」喻顏說。
「不愧為是駐外使館的官員啊,說話一針見血,看問題非常到位,非常准。」我說。
「別這麼誇喻顏,你看喻顏都不好意思了,臉都紅了。」高迎春說。
「高迎春,別瞎說,我的臉沒紅。」喻顏說。
「我沒誇喻顏,我說的是實話,是實話實說。」我說。
「你別總是誇喻顏,別看她長得漂亮就誇她。你說說,你是怎麼面對這兩個核心問題吧。」高迎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