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藍衫跟小油菜一邊吃一邊胡侃,完了回去的時候都快九點了。好在她還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去了超市一趟。可惜的是她忘了喬風都讓她買什麼了,於是有點心虛,看什麼順眼拿什麼,挑挑揀揀地買了一大堆。反正吃什麼都一樣,她不挑食。


  她敲303的門時,喬風剛給薛定諤洗完澡。薛定諤像個落水狗一樣,再也冷艷不起來,喬風想給它吹毛,它還不大情願。


  喬風開門,藍衫拎著個大塑料袋走進來,把塑料袋撐開向喬風顯擺。喬風看了一眼,不滿,「你買這麼多做什麼,吃不完浪費,」說著又看了看,更加不滿意,「都不新鮮,你到底會不會挑菜。」


  必然不會啊……


  藍衫撓頭傻笑,「超市快關門了,就剩這樣的了。」


  這種理由不足以開脫,因為只有傻子才會在超市快關門的時候去買菜。


  喬風接過塑料袋子,嫌棄地搖頭,也不知道具體是嫌棄菜多一點還是嫌棄她多一點。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笨。」


  就這一記略帶鄙夷的眼神,愣是讓藍衫突然聯想到小油菜曾經所謂的「嬌嗔」,進而又想到今晚小油菜那一通長篇大論,然後她就恍惚覺得喬風下一刻就會翹著蘭花指來點她額頭。


  ……媽媽呀!


  藍衫用力搖頭,甩掉這些烏七八糟的想法。她發現她大概不能再跟小油菜玩耍了……


  喬風見藍衫神情異樣,只當她心虛。他是心軟的人,正想安慰藍衫兩句,那一頭被忽視了好一會兒的薛定諤突然不滿地喵了一嗓子。


  藍衫不敢跟喬風多待,趕緊跑了。


  ***

  第二天藍衫下班的時候路上一帆風順,比平常提前了十分鐘左右到家。正好喬風在學校有點事情耽擱了一會兒,導致藍衫下班來敲他家門時,他還在做飯。


  喬風圍著天藍色圍裙,頭上裹個嘻哈風格的印花頭巾作廚帽,這樣一副奇形怪狀的打扮,看起來竟然也不錯,可見臉有多麼重要。他的眼眶好得差不多了,與此同時在B大的公共論壇上依然置頂飄揚著一個熱帖,主題是女生們發起活動,湊錢懸賞捉拿膽敢打喬教授的兇手。


  這才幾天,藍衫就在喬風家出入嫻熟了。她不在客廳待著,跟著喬風進了廚房,打算認真看一看喬大廚做飯的英姿。


  他家廚房夠寬敞,藍衫杵在裡面並不顯擁擠。


  藍衫一開始靠著門框看喬風的背影。她發現他無論是站是坐,是講課還是顛大勺,肩背總是挺得筆直,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精神,像是一棵朝氣蓬勃的小白楊。他的肩膀是平直的一字肩,寬而不厚,腰部窄窄的,這樣的身材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媽的!

  她突然覺得上帝好不公平。給了他聰明的頭腦又給了他俊俏的臉蛋,給了他俊俏的臉蛋還給了他這麼好的身材,完了又讓他擁有一份體面又清閑的工作,還賦予了他無與倫比的廚藝天賦。媽媽的!


  藍衫挪動腳步,走過去站在他旁邊,安靜地看他的側影。他側臉的線條柔和精緻,不似宋子誠那樣冷峻。倆人同樣是帥哥,卻帥得各有千秋。


  喬風的眼神很專註,彷彿根本沒察覺到她的接近。與他認識的這幾天,藍衫也發現了,這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會投入十成的注意力,認認真真仔仔細細,連吃飯都能吃得一絲不苟。


  他似乎有著永遠用不完的精神力。


  人們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那麼這個男人豈不是時時刻刻都是魅力值爆表的狀態?簡直太可怕了……


  可惜的是這個魅力值爆表的怪物到現在都沒注意到她。藍衫不甘心被無視,掩嘴輕咳一聲。


  喬風側頭看她,疑惑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就看看。」


  喬風此刻正把切得薄薄的藕片從水裡撈出來,他指指藕片,含蓄地控訴她,「這個藕一點也不新鮮。」


  藍衫吐了吐舌頭,他還記著這事兒呢。


  不過嘛,確實不新鮮,他的手指頭都比藕片白。


  藍衫有點慚愧,「嗯,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喬風也不和她客氣,「你幫我取一下牛奶吧,鑰匙在電視旁邊的那個碗里。」


  一句話把藍衫支走了。藍衫回到客廳,剛找到奶箱鑰匙,突然聽到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藍衫朝著廚房喊道,「喬風,你有電話。」


  喬風揚聲問道,「誰?」


  藍衫瞄了一眼手機,「陌生的號碼。」


  可見不是什麼重要的電話,喬風便不管了,「麻煩你幫我接一下。」


  藍衫也覺得這陌生電話不會太重要,多半是打廣告的。她爽快地接起來,「喂?」


  那邊沒聲兒。藍衫不明所以,又餵了兩聲,依然無人應答。這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問道,「你們是賣什麼的呀,說來聽聽?」


  電話突然掛了。


  真是莫名其妙,估計是信號不好。藍衫不以為意,把手機放回去,拎著鑰匙下樓去取牛奶了。


  他們晚飯吃的是排骨燉山藥,清炒藕片,番茄炒菜花,涼拌萵苣絲,還有一個白蘿蔔絲鯽魚湯。


  薛定諤很高興,它吃到魚了。因為心情好,已經被它視為宿敵的藍衫摸了一下它的頭,它也沒瞪她。


  藍衫一邊吃一邊感嘆,「啊,原來西紅柿還可以和菜花一起炒……原來魚湯里還能放白蘿蔔,我以前都不知道!」


  喬風淡淡地回應她,「你當然不知道。」


  「為什麼?」


  「你笨。」


  藍衫翻了個白眼,「帥哥,你罵人能不能稍微有點新意?」


  喬風很認真地看著她,「我沒有罵人,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藍衫打了個響指,「看吧,這就很有新意了。」


  吃過晚飯,藍衫又非常狗腿地去洗水果。她洗了兩個蘋果,自己一個喬風一個,放在盤子里端到客廳時,喬風不肯接。


  「不要再說不新鮮,現在這個季節,這樣的蘋果算很新鮮的了。」藍衫說著,咔擦咬了一口。


  喬風還是不肯接,他不滿地看著她,「你沒有誠意。」


  藍衫很奇怪,「我怎麼沒有誠意了?難道要我跪著端給你?」


  喬風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帶鞘的水果刀,他把刀柄那一頭遞給她,「削。」


  藍衫接過水果刀,嘟囔,「你也太講究了,怎麼跟老佛爺似的。」


  喬風真像個老佛爺一樣端坐在沙發上,看著藍衫給他削蘋果。看了兩眼他就看不下去了。蘋果誰都會削,只在於削得好不好,藍衫顯然屬於很不好那個類別,觀賞價值和實用價值都很欠缺,最重要的,喬風怕放任她這樣削下去,到最後他只能吃蘋果核了。


  於是他只好趕走她,自己上手,他一邊削蘋果一邊自言自語,「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


  藍衫在一旁摸著下巴看他。他能把蘋果皮削的薄薄的,粗細均勻,而且一直不斷,還特別快,真神奇。她一邊啃自己帶皮兒的蘋果,一邊感嘆道,「我剛才說錯了,你不是老佛爺,你根本就是個大家閨秀。」


  喬風撩眼掃了她一眼,眼風不善。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歡自己被比成女人。


  藍衫被他掃得一縮脖子,心想,這小眼神兒,還挺霸道。


  她看著喬風把蘋果削好,切成塊,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吃。藍衫腦中又冒出小油菜那些邪門兒理論,其實吧,對於喬風的取向,她也挺好奇的……


  喬風見她發獃,問道,「在想什麼?」


  「你撿過肥皂嗎?」藍衫說完這句話就傻了,擦得嘞,怎麼一不留神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就算好奇也不能問吧,就算問也不能問得這麼直接吧……


  哪知喬風答得更直接,「撿過。」


  藍衫嘴巴大張,兩眼發直,好似二十一三體綜合征患者。


  喬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他說道,「我還撿過雪糕,棉花糖,圍巾,襪子,手電筒……薛定諤也是撿來的。」


  藍衫覺得喬風總算婉轉了一回,還知道說話補救掩飾。


  「總之我從小就經常撿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喬風總結道。其實他撿過的最奇葩的東西是一盒TT,還是草莓味兒的。當時年紀小,不懂,他拿著當氣球吹,後來被他爸看到了。喬風永遠不會忘記他爸當時那個精彩的表情。


  咳,怎麼會想到這種事。喬風有些赧然,偷偷看了藍衫一眼,發現藍衫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要看穿他。他更不好意思了,臉微微發熱。他低頭不再說話,只顧不停地吃蘋果。


  可是這樣一直被藍衫盯著,他耳根處漸漸漫起來的薄薄的粉色,像是氤氳著淡淡的霞。藍衫默默地看著,她覺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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