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葯杵
尺壁寸陰，轉眼便到冬天，這是穆白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冬天。
轟！
光禿禿的巨樹搖晃，穆白收手，再一拳打出，空氣『啪啪』作響。
他打的是改良的軍體拳，因不斷服用塑經湯，他的體魄越來越強大，短短數月間，體能的提升速度竟堪比從前的數年。
一通軍體拳打下來，他全身都在冒熱氣，從天空落下的雪花還未接觸到身體就已融化，成為晶瑩的小水滴，與汗液夾雜在一起，緩慢流下。
穆白低頭看著雙手，這雙手布滿老繭，越發顯得寬厚粗大，完全不像是一個初入二十的青年的手掌。
他看了眼毛糙的巨樹，轉身走進草棚，端起桌上溫燙的塑經湯，仰頭灌下，而後蹙眉嘆息，「身體已產生抗藥性，喝再多湯藥都不起作用，難道真的要動用塑經丹？」
穆白髮現，塑經湯的確可起到與塑經丹相同的作用，但由於藥力太薄，根本不足以助他找到氣感，甚至他能感到，打通的經脈又開始淤塞了。
他盯住手中的玉瓶，這是最後一瓶塑經丹，如果將它用完還不能找到氣感，那他便只能坐等經脈重新郁堵，自此與修行無緣。
但他不甘心，半年的時間都扔在這裡，難道就要這樣放棄？
看著玉瓶，穆白咬牙倒出三顆塑經丹，仰頭吞下，同時，將剩下的六顆放在身邊的葯堆上，而後閉目凝神，按照行氣路線，仔細尋找氣感。
一顆塑經丹不行，那就三顆！如果三顆還做不到，那即便做再多努力，也都只是徒勞。
塑經丹即將用完，這也是最後的嘗試，最後的希望！
三顆塑經丹吞下，頓時，有一股洪流從丹田中湧出，闖入並不寬大的經脈。
劇烈的痛楚差點讓穆白窒息，他已習慣一顆塑經丹的藥力，故而同時吃下三顆，藥力瞬時達到身體的承受極限，感官完全被放開，一股股痛意如洪濤般湧來。
寒風呼呼吹拂，而穆白卻熱汗滾滾，差點將一口鋼牙咬碎，在劇烈的疼痛中，他強迫自己定下心神，找尋那種微弱的氣感。
或許是痛的麻木了，逐漸，穆白的痛苦感減弱，反而覺得全身溫暖，如躺在溫水中。
突然，體外吹來若有若無的微風，吹動著他的汗毛，毛孔一張一合，如同呼吸般，將這些微風吸入他的體內。
「氣感！這是元氣。」穆白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
他的心激動澎湃，近五個月了，算上最初吳馨兒給他疏通經脈所用的一月半，整整六個月，修鍊六個月來，他第一次找到氣感，感應到身邊那飄渺難尋的元氣。
六個月，對於有仙根的天驕而言，早就修鍊到超凡前期，甚至中期，而穆白才僅是找到氣感，連凡仙之別都未邁過，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這至少證明他走的路是對的，他走對了方向。
呼！
那淡淡的微風僅是出現瞬間就又消失，塑經丹藥力耗盡！
穆白睜開眼，眼中沒有懊惱，相反充滿興奮。半年了，耗盡半年時間，他終於在修行的路上邁出一小步。
沒有停留，他反手抓向裝有塑經丹的玉瓶，打算一鼓作氣，引氣入體，但當他扒開瓶塞后，笑容卻凝固在臉上。
「怎麼會這樣！」穆白沙啞的咆哮，內心的喜悅土崩瓦解，只剩下一片冰涼。
塑經丹沒了！整整六顆塑經丹憑空消失了！
穆白記得清楚，在修鍊過程中，草棚內始終只有他一人，連只螞蟻都沒有，而塑經丹卻就在這種環境中，瓶塞緊蓋的情況下憑空消失了？
他匆忙轉身看去，神色再變，原來他身邊高高的草藥堆也變矮了，許多藥草都不見蹤跡，也憑空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穆白如同被雷擊中，倉皇的扒開藥堆。
為什麼，明明已看見希望，看見黎明的曙光，卻又要發生這樣的異變，重新將他打入黑暗深淵？
為什麼？
嘩！
穆白扒開藥草，突然臉色一喜，從藥草縫隙中拿出一顆渾圓的丹藥放在眼前，塑經丹，這是塑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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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經丹並未憑空消失，而是無緣無故的跑到瓶外去了？
穆白小心將這顆塑經丹放進玉瓶，切了切身，仔細在藥草中尋找。
逐漸，他的臉色變的很豐富，一顆、兩顆、三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竟找到七十多顆塑經丹，滿滿的擺在石桌上。
使勁揉了揉臉，看著石桌上的塑經丹，穆白神色不斷變化，時來運轉？還是做夢？不但找到氣感，還憑空多出七十餘顆塑經丹，今天難道是他的幸運日？
他偏頭看向混亂的草藥堆，眉頭緊緊蹙起，百思難解。
陡然，他的目光凝住，落在腳邊的葯杵上，只見那晶白的葯杵散發著淡淡的白光，一串複雜紋路浮在其表面，像是古老的文字。
他拿起葯杵仔細觀看，驀然記起當時他是貼著葯杵放下玉瓶。
難道，這些變化都是因這根葯杵，這根來自廣寒宮，被他疑作玉兔搗葯的葯杵？
是它吃了草藥和藥瓶中的塑經丹，而後憑空變出七十多顆塑經丹來？
想到此處，穆白仔細看向那堆草藥，果然，唯獨煉製塑經丹的草藥不見了。
「這根葯杵能夠轉化丹藥？」穆白暗吸冷氣，旋即笑了，仰天大笑。
笑了許久，他拿著葯杵走進另一間草屋，聚齊煉製塑經丹的藥草，將葯杵搭上去，只見一層光華閃過，藥草消失了，轉而是一顆渾圓的丹藥，分明就是塑經丹。
「哈哈哈！」驗證了猜想，穆白再度大笑，「連老天都要幫我，若我再修鍊無成，豈不欺天？」
他眼中精光閃爍，小心收起塑經丹，轉手又聚齊煉製辟穀丹的草藥，將葯杵放上去，等了許久，卻無任何變化。
穆白漸蹙起眉頭，雖有些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之前沒少將葯杵和草藥放在一起，如果能夠轉化出辟穀丹，早就轉化了，也不會等到今日，這其中定有某種他忽略的關聯。
思索少許，他猛地眼前一亮。
辟穀丹！
葯杵能轉化出塑經丹，是因之前和塑經丹放在一起，那想轉化辟穀丹，是否也要先和辟穀丹放在一起？
想到此處，他小心取出一顆辟穀丹，將葯杵抵上去，一陣光華閃過，辟穀丹消失，而他轉手再將葯杵放在煉製辟穀丹的藥草上，隨著光華閃過，幾顆辟穀丹掉落。
「果然……」穆白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顫動，卻壓不住眉間的喜悅，有此葯杵，再有化龍天功，何患無法修行？
凡仙之別擋不住他的道路，入門三關也擋不住他的道路，甚至於，登堂五境也做不到，他未必不能修鍊到煉道返虛，祭煉出自己的道。
肉體凡胎又如何？天生經脈鬱結又如何？生而丹田混沌又如何？終身識海難辟又如何？
這天地，難道真能遮住我穆白掃視的眸光；這險途，難道真能擋住我穆白前進的步伐？
別人做不到的事，我來做；別人未走過的路，我來走；別人不曾踏上的巔峰，我來留下足跡！
這一刻，穆白豪氣干雲，意氣勃發，只欲衝破頭頂烏雲，讓它再無法擋路遮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