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搬血經【大章】
這場隱域罕見的大雪並未如預料中那般持續幾日,而是在第二日卯時前後,便徹底停了,當然,隱域實在太廣,一地的落雪暫停,不代表其他地方的雪也停了。
對於某些地方、某些人而言,這場寒潮才堪堪開始,而對穆白而言,這場大雪終於暫得消停,且這幾日過去,他的世界,暫時不會再有大雪了。
雪后初晴,最好的莫過晨暉與夕陽,而相比於夕陽落下時那遲暮的紅暈,晨暉初起的那抹淡金色,有時更能惹人喜愛。
旭日東升,淡淡的金色光芒揮灑在萬山之間,為這滿是素裹的大地披上一層金裝。
放眼望去,在天之盡頭,晨曦出生之地,金光熠耀而氤氳,霞彩絢爛而斑駁,大雪初晴后的天地還甚是冷冽,連吸入喉中的空氣都有些嗆鼻。不過,相比於落雪時的那股冰寒,這略顯嗆鼻的冰涼氣息,吸入喉中反而更值得令人回味。
穆白已經蘇醒過來,實際上,他已經蘇醒有些時間了。當第一抹晨光碟機散沉重的黑夜之際,他便已經醒來,只是並未睜眼罷了,而現在,那晨光已從地平線飛移到他的身前,他也霍然睜開眼,看向東邊初生的那輪新日。
「主人,你醒了!」瀾滄子從洞外走進來,習慣性的勾起腰,不過他戰的位置很奇妙,即走進了山洞,也沒有擋住那照射進山洞之中的晨光。
「你我已經解除契約,我不再是你的主人。」穆白搖頭,低頭看向略有皺紋的雙手,默念吐納之法,發現他體內的傷已經開始恢復,不過由於他接連燃燒精血,所造成的虧耗太大,故而這傷想徹底恢復並非那般容易。
並且,除非他能有大機緣,否則損失的那些精血是再也不可能補回來了。
此外,由於書寫那個『源』字,他體內的神秘物質丟失的雖無墨毅那般多,卻也不少,現在他的外貌看上去至少蒼老了五歲,整整五年壽元,想要補回來,也幾乎沒有希望了。
「那……老朽就叫你公子吧!」瀾滄子取出一隻乾坤袋,遞向穆白,道,「這是那墨毅的遺物。」
穆白抬頭看向瀾滄子,並未立刻接過那隻乾坤袋,而是問道,「你為何還要來救我?」
「那公子為何又要在生死關口,與老朽解除主僕契約?」
穆白沉默,接過瀾滄子遞過來的乾坤袋,偏頭看向東方。
人總是會變的,就像在當初登上息峰之前,他絕不會想到自己會有『心軟』的一天,息峰的修行,使得淤積在他心頭的戾氣淡了許多,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畢竟,無論他從前是何等冷靜沉著,殺人不眨眼,但說到底,這是後天培養而來的性格,如今,這些性格正在悄聲改變,反倒是他被束縛的許多本性,被慢慢釋放了出來。
瀾滄子悄聲走到穆白身邊坐下,道,「公子,從那墨毅身上,老朽取了幾本有關陣法的典籍。」
穆白點頭。
「公子身上有傷,此時去皇道神宗只恐不妥,不知公子可有其他打算?」
穆白搖頭。
「距離此地五千裡外,是老朽的家族,不知公子可願賞光到老朽家中小坐,養傷之餘,也能讓老朽略盡地主之誼。」
「你還有家族?」穆白回頭看向瀾滄子。
瀾滄子搖頭,看向天邊,道,「是一個朋友的後人,當年我那老友臨死之時,將他的後人託付於我,沒想到在那家中一住便是百年,如今有一年多未回去,還怪有些想念。」
頓了頓,瀾滄子垂頭看向地面,不經意露出一抹笑意,道,「不比公子正直年輕鼎盛,老朽已經老了,倦了爾虞我詐,只想安心渡過這剩下的時光,幫助那老友守好他的家族就成。不,現在,那已經是老朽的家了。」
穆白不語,起身走出山洞,站在洞口,向遠處望去。
瀾滄子匆忙起身,跟著走出山洞,道,「讓公子見笑了。」
穆白搖頭,道,「家中都有何人?」
「雖說是家族,卻也人丁不枉,主脈還剩下二十三人,好在三個半大的孩子都有修鍊天賦,最小的那個,還是中等仙根。」
穆白頷首,道,「那便打攪了!」
說著,他轉身回到山洞坐下,道,「明日動身吧!」
瀾滄子點頭,在洞外坐下,仰頭望著天邊的晨光,露出一絲欣慰笑容。
在洞中坐下,穆白取出適才瀾滄子所給的那隻乾坤袋,將神念沉入其中,少許,臉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展手之間,一張獸皮飛入手心。
這獸皮能有磨盤大小,形狀並不規則,分不清到底是出自哪種異獸,在這獸皮兩面均刻滿密密麻麻的小字,不過,其並不是中土九州的文字。
蹙了蹙眉,穆白本能的從那獸皮上感到一股神魂波動,略作思索,他將神念沉入其中,臉色驀然一變,露出一絲喜色,微驚道,「這是煉體功法?」
說完,他再度將神念沉浸在那獸皮之中,仔細看了片刻,終於確定,這獸皮上所記載的正是一篇煉體功法。
他儘管不認識這獸皮上的文字,卻能通過神念將其讀出,這獸皮類似於玉簡,都有儲存信息的能力,其內那股神魂波動,實則是獸皮上文字的另一種承載方式。
且在這獸皮中的神念波動上,穆白還感到了一股熟悉氣息,這氣息正是墨毅留下的痕迹。
「原來即便是太虛聖地的弟子,也並非人人都會煉體,墨毅的功法也並非太虛聖地的傳承,而是其師尊賞賜的私物,難怪能從其身上找到這張獸皮。」穆白從墨毅留下的痕迹上讀出這樣一段信息。
要知道,各大傳承傳授弟子功法神通,都是以口述的方式,即便是閱讀典籍,也不可能讓弟子私自帶出,這亦是為了保證傳承不被泄露。
所以,當初卓天一死後,穆白便未從其身上找到天脈一劍,同樣,墨毅死後,其身上也不可能有記載遮天手、虛空術的玉簡。
而那些宗門、聖地弟子的私物則不同了,這些東西並不屬於傳承本身,即便丟失也只是物主的私事,並不會牽連到各大傳承本身。
也便是說,即便穆白修鍊了這煉體功法,將來被太虛聖地之修認了出來,也最多只會追究他殺了墨毅的責任,而並不會在意他是否修鍊過這煉體功法。
並且,作為墨毅的私物,知道這煉體功法的人肯定很少,所以即便是太虛聖地之修,也未必便能認出這功法的出處,這才是穆白欣喜的真正原因。
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不敢招惹太虛聖地這樣的龐然大物,因而,即便他能得到虛空術,也不敢真的修鍊。只因為盜取傳承不比殺其弟子,盜取傳承便是與整個太虛聖地為敵,而殺其弟子,也僅是私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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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定神,穆白再將目光投向那張獸皮,自語道,「《搬血經》,這便是這部煉體功法的名稱?莫非,這世間還真有僅走煉體一道之修不成?」
思索少許,他再度將神念沉浸在獸皮之中,這《搬血經》的信息量很大,以他的神魂強度也僅能讀取少半部分,不過,僅是這少部分,也讓他對煉體一道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來煉體鍊氣,雖說走的路不同,但最終結果卻是相同的,都是為了得道長生。不過鍊氣更注重冥想悟道,而煉體則是以修鍊肉身證道,煉至巔峰,體內精華源源不斷,生機不滅,長生不朽。
而且,相對於鍊氣證道之修而言,煉體之修即便隕落,在一定的時間內也可保肉身不腐,據傳有位肉身證道的大帝,其肉身在星空漂泊萬載,依舊如初,堪比星辰。」
穆白眸中閃過一絲亮色,再度將意念沉浸在那張獸皮之中,道,「煉體也和鍊氣一樣,分不同的境界,最初是醒血境,接下來是塑肉境、銘骨境、造髓境,這四個大境界又分為九重小境界。
造髓境九重,便相當於鍊氣的通玄五重,此後,二者的境界統一,都為化龍境、化道境等等,不過,煉體和鍊氣所走的路不同,故而鍊氣化龍和煉體化龍的方式也不相同,悟道之後,所走的路也不相同。
而煉體的前四個境界,醒血九重與神通巔峰大致相當,塑肉九重與泥宮五重大致相當,銘骨九重與豐羽三重大致相當。
這樣看來,如果純論肉身修為,我現在應該在醒血七重左右,也便相當於神通初期,而那墨毅則在醒血九重,相當於神通巔峰,難怪其在力量不如我的情況下,還能奪走大羅傘。」
頓了頓,他再道,「而且,不同於鍊氣修士在神通境才能修鍊出神魂,在泥宮境會特意修鍊神魂,煉體修士並不特意修鍊神魂。
其在修鍊初期,就會神、體合一,也便是說,修鍊時,肉身和神魂會同時得到淬鍊,最終二者合一,只要肉身不死,神魂就能不滅。
當然,這只是理論說法,沒有真正的不死,即便肉身成帝,不得長生要術,終究還是敵不過時間。所謂的肉身不死,神魂不滅,只能說是煉體之修追求的一種至高境界罷了。」
輕嘆一聲,穆白收起有些傷感的思緒,修鍊修鍊,求道問長生,自古以來,有太多人從這條路上走過,而能走到終點之人,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