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七章 雄志【大章】
將乾坤袋中的所有東西取出，穆白隨手將之扔在地上，揮袖攝起一份藥草，將其投入金母爐內。柳瓊送來的乾坤袋無論有沒有問題，他都不敢輕易收下，小心一些總不會有錯。
雖是第一次煉製定神丹，但此丹的藥方穆白早便接觸過，可以說，這是一種極為常用的丹藥，只是柳瓊的要求太苛刻，所以才導致無法在小燕都找到合適的煉丹師。
如此以來，即便穆白在那日未主動進入醉夢軒，柳瓊也應該會派人前去找他，這種事在情理之中。
藥草進入金母爐后，穆白並沒有立刻捏出印訣，進行煉製，而是直接讓本源之火將其吞沒。只在眨眼之間，這份藥草便被灼為飛煙。
見此情形，穆白無聲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藥材焚燒之時的畫面，逐漸，這副畫面被分解為無數個片段，出現了無法用肉眼看見的細節。
對於初次煉製的丹藥，穆白總是極為謹慎，在煉製之前都會先熟悉這種丹藥的脾性，包括其所用到的藥草的特性。
煉製的丹藥品階、級別越高，所需承擔的風險便越大，何況穆白才晉陞術師後期，便直接著手煉製七級丹藥，並沒有六級丹藥做緩衝，所需承擔的風險就更大了。
對一般的煉丹師而言，術師後期，僅能煉製一階五級、六級丹藥而已，事實上，就是許多煉丹世家的子弟也無法打破這個常規，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如穆白這樣，在術師後期就挑戰一階七級丹藥。
這也從側面證明神境到底有何等的難以突破，不過，如穆白這般，只要方法正確，在術師巔峰打破神境根本不成問題，這亦是其在術師中期時，便有資格指點術師巔峰的謝蒼朮的原因。
從一開始，他所走的路，就要比謝蒼朮高一個層次，故而所認知的世界也完全不同。
當腦海中的那副畫面被拆分為無數個片段之後，穆白驀然睜開雙眼，其腦海中的那些畫面片段全部崩潰，只是在其崩潰之時，穆白心間，卻是生出一抹瞭然之感。
揮袖再將一份藥草攝入半空，穆白將其按照不同的藥理分作七份，而後將這七份藥草先後投入金母爐內，任由本源之火將其焚燒，而他則依舊默默觀察，而後仔細回憶分析，將看到的畫面拆分為無數片段，再重新組合，推衍。
初次煉製某種丹藥時，熟悉藥性的方法各有不同，穆白所用的方法只是其中一種，不過卻是最適合他的方法。他的思維縝密，邏輯性很強，所以才能準確無誤的將所得到的信息整理、重組、刪除。
依次以不同的搭配嘗試十餘次后，穆白終於揮袖將一份藥草捲入金母爐內，接著，他翻手祭出一串印記。經過此前的實驗嘗試，他已經基本掌握了定神丹的脾性，尋找到煉製此丹的最適合的方法。
不過這是他第一次煉製七級丹藥，中間更是跨過六級丹藥，所以哪怕得到了有效的方法，他依舊極為謹慎。
想成功煉出一顆丹藥，不能僅靠正確的方法，許多時候，使用正確的方法也未必便能得到正確的結果，整個過程中，每一處的細節都很重要。
初次煉製定神丹，穆白刻意放慢了節奏，直到一個時辰后，才終於收起印記，將一顆銀白色的丹丸從金母爐中攝出，投入早便放在身邊的玉瓶之中。
緊接著，他便閉上雙眼，認真回憶總結，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去看玉瓶中的那顆白色丹丸，而事實上，他根本不用去看，就能清晰的說出這顆丹藥的品階、重量、大小，以及所存在的缺陷等等問題，這也是他用以完善此丹的出發點。
不同於穆白的沉著專註，此時，在這靜室的一個角落之中，一名玄衣老者則是眉梢微微一揚，縱目盯住穆白身邊的那隻玉瓶，低聲道，「下品定神丹，此子的煉丹天賦竟如此驚人，初煉此丹，便能一次成功，即便老夫在年輕之時，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
老者的聲音並不低，但就如其從昨日便在這靜室之中，未被穆白髮現一般，他說出的這句話，亦不曾落入穆白耳中。
老者露出一絲凝重之色，依舊呢喃，道，「散修……此子若不早夭，必成一番氣候。」
想到此處，老者竟對穆白生出一番愛才之心，要知道，老者身份超然，本身更是一名煉丹玄師，一身煉丹術幾近通神，年輕時的煉丹天賦亦是不凡，早在煉丹術師時便踏入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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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經歷，足以讓老者站在無數煉丹師頭頂俯瞰，能進入他眼中之人實在太少，就是各大煉丹世家的天之驕子，也難有幾個被他看中，但以其如此挑剔的目光，此刻竟在穆白身上找不到任何瑕疵。
「這是一塊璞玉！」老者由衷讚歎，目光落在穆白身上，化作憐愛之意。
他很清楚，穆白初入術師後期，便嘗試煉製七級丹藥，再能一次成功，具體代表著什麼。
念及於此，老者心底暗下決心，即便穆白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煉製出極品定神丹，他也會儘力將之保住，若是將這樣一塊璞玉毀掉，著實可惜，若有可能，他不介意做穆白煉丹路上的引路人。
目光閃爍之際，老者輕輕點頭，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摸了摸鬍鬚，他正準備走近觀察，神色卻是陡然一凝，回頭看向身後，盯住那道不知何時出現的暗影，道，「何事？」
「回稟白老，少主讓屬下前來督促穆白煉丹。」那暗影抱拳，沉聲道。
被稱作白老的老者目光微沉，還未開口，便聽那暗影再道，「有些不長眼的東西快要摸過湖面了，少主擔心會生麻煩。」
老者蹙眉，輕哼道，「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
「對方可能有煉道返虛境的修士坐鎮，影衛不敢做的太過明顯，以免提前暴露少主的行蹤。」
老者眉頭蹙的更緊，目光逐漸變得深邃，思索少許，他道，「告訴少主，這裡有老夫看著，不要再令人來打擾此子。」
「是！」那暗影站直身，陡然消失。
老者將目光投向穆白，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微嘆道，「小子，希望你能早些煉出極品定神丹，如此老夫也能在關鍵時刻助你一把，保住你的性命，否則，等到那些人徹底確定少主的行蹤，只恐老夫也會自顧不暇，沒有時間顧你。」
微嘆一聲，老者閃身離開靜室，出現在醉夢軒深處的那座大殿之內，凝重看著那『青衣女子』，道，「少主感覺如何？」
那女子將目光從窗口收回，輕笑一聲，道，「無妨，不過天璣聖地趁人之危，只怕還沒有那個能耐。」
老者沉默，少許道，「那風何曦的實力與少主在五五開分之間，與此人對決之後，再戰李墨瞳，少主的確魯莽了。」
『青衣女子』不語，似是默認了老者的說法，少許，他轉頭繼續看向窗外，低聲呢喃道，「白老，你應該明白，除了戰，我別無選擇。」
老者輕嘆，無聲看著那道極為纖瘦的身影。一將終成萬古枯，想要成王稱帝，就必須踩著無數屍骨，包括一些從沒有恩怨交際的人的屍骨，只因這本就不是一條回頭路，也不是一條光明之路。
這條路，以血為漿，以骨為牆，以生命堆積，以魂魄鑄造，多少天驕將熱血拋灑於此，又有多少天驕翹首期待，但可惜，真正能踏上這條路的人實在太少，而無疑，這些人都是精英。
沉默少許，老者再次道，「少主，恕老夫直言，此次之事，應不是李墨瞳所為，天璣聖女不會這麼蠢。」
柳瓊輕輕點頭，道，「我知道，有些人不想讓我活下去，也不希望李墨瞳活下去。」
略頓，他輕聲嗤笑道，「一群跳樑小丑而已，我尚不放在眼中。」
老者鬆了一口氣，輕輕點頭，他也擔心柳瓊會被人蒙蔽，與天璣聖女死磕，將一場普通的證道挑戰，變成一場生死對決，如此，反而便宜了某些別有用心之人。
「放心，我一定會成為九州年輕一輩中，第一個證道之修。」青衣女子緩緩閉上雙眸，平復有些紊亂的呼吸。
……
靜室中，穆白抬手再將一顆丹藥攝入玉瓶，繼續閉上雙眼，推衍總結。離煉出第一顆定神丹已過去七個時辰，他感覺離成功煉出極品定神丹已經不遠了。
思索少許，他取出一塊極品元石，輕輕捏在手中，補充被消耗的元氣，良久，待到精力徹底恢復，他才再度攝起一份藥草，將之投入金母爐內。同一時，其眸中也閃過一縷精芒，低聲自語道，「成敗在此一舉了！」
在這之前，他已經做過太多嘗試，經過許多實驗，在一個時辰前便能煉出上品定神丹，但離極品定神丹，至今都還有半步之遙，不過他相信，這一次，他一定能將這半步踏出！
……